第168節

  「林先生,你還是考慮清楚,」銀狐李源潮陰測測地一笑,「你幫組織做了這麼多事,再出賣這個吉野一次又如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青天湛(中)
  「我林靈都的確曾經幫助國家做了不少事,但是從來不是給你們這個什麼組織做事。」老瞎子大袖一揮,一臉的不屑。
  「又有什麼區別呢?」李源潮笑笑,和真實的李源潮那麼像,這個幻術真是非常厲害,「你攀上吉家這高枝,不也只是想報仇麼?你現在幫我,我替你報仇。你也清楚,許多事情我幫你,更容易做到。」
  「誰告訴你我做這個僕族之首就是為了報仇了?」老瞎子嘴角一咧。
  「我實在是想不到你為什麼要幫他?傳說你林靈都被挖了眼睛之後,再也沒有算過卦。那我問你,你要是不是算計於吉家,又怎麼會那麼巧合的在吉野靈魂離體的時候出現在醫院?」這個李源潮似乎對老瞎子的說法一點都不相信。
  「那我告訴你,只是巧合。」老瞎子說道,「我無聊的時候就去醫院啊火葬場啊轉轉,碰到孤魂野鬼啥子的,幫他們開解一下。雖然道家超度的技術沒有佛家那麼好,小來小去的安撫一下冤鬼我還是能做到的。我那時候讓他幫我,的確是有事情的,一個是想讓他帶我去一個地方,我沒了招子實在是不方便;還有就是找一個人,求一個答案……至於後來發生那麼多事情,都不在我計算中。」
  「你這麼步步為營的一個人,當真就這麼簡單?」李源潮說道。
  「提前做好計劃都不算本事,根據當時的具體形勢來決定你下一步的計劃才是能力,你還差的太遠。你爺爺你老子都是老謀深算的人物,你還太嫩。」老瞎子毫不客氣的說道。
  「靈都,你說的那個答案……是我麼?」展紅玉深情款款地說道。
  「是你……」老瞎子長出一口氣,那麼傷感,「我這一生,算天算地,卻算不到自己;沒了招子,也總說心沒瞎。我只是想問你,我是不是在遇到你的時候,心就瞎了!」
  「靈都,那時在龍虎山,你我約定三生。後來我知道你因我被趕下山,最終又在洪門差點死去,心中愧疚又難過。你不顧違抗師門,幫我解開七十二道縛天鎖,最終拿回我家的《周天全卦》……我這一生對你又愧又愛……靈都,再幫我一次,只要能夠得到這個阿吉,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我們都老了,趁著有限的年歲,不要讓我們之間就只有遺憾……」
  「老林,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如果你願意,我還你又如何……」,那個「我」說道,「你若想要交出我,我不怪你……」
  「你把我林靈都當成什麼人?」老瞎子怒吼道,「我一生放浪不羈,但是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無論是幫我復仇,還是解開年輕時的遺憾,都不會讓我去害人!更何況是你!」
  嘩!
  我的靈魂從老瞎子的身體裡被彈了出來,老瞎子的鬍子抖了抖,看樣子是醒了。我原本打算是從中幫助老瞎子,但是信息量太大,我都看呆了,完全沒幫上忙。
  「只是幻術麼……紅玉……你到底在哪裡……」老瞎子喃喃自語,像是美夢被人吵醒,那麼失落,那麼孤單,「我也是傻,這麼多年了,你現在也是個老太婆了,而剛才你的聲音還是那麼年輕,這麼大的漏洞我竟然沒發現……」
  「老林啊,那啥……醒了就好……」我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就把大概的情況和他說了,這期間馬大叔、仇彪、龍龍、小騷、屠重也醒了過來。
  「你這娃子進到我靈台了?」老瞎子不可思議道,「完全沒有看到你……這個術就有點可怕了,幾乎不受到外界的任何影響……而且,施術的人明顯是進入到我們內心最深處,閱讀了我們的記憶,找出我們心中最大的弱點,誘惑我們……還有誰沒醒過來?」
  「鄲特和李森還沒醒過來;溫姐、端木姐和孫不留都沒下來,他們被擋在嬰臠那一層了。」我說道。
  「沒了溫其琛,咱們下面的路寸步難行啊……」老瞎子說道,「這兩個娃娃咱們還沒醒過來,若說打鬥,還是要靠他們啊。」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幫他們?」我說道。
  「沒有……解開幻術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幻術漏出破綻,被施術者才能醒過來……或者是以幻術對抗幻術,但是小狐狸現在在緊要關頭,沒有過來……而且這個術,漏洞都很明顯,明顯非常不符合邏輯,但是被施術的人卻根本不會注意到……簡直就是無解……」老瞎子想了想說道,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不對,我剛才沒有看到你,是因為你沒有說話,而我是個瞎子,所以我無法看到你,如果你們進入他們的靈台,或許能幫上忙!」
  「那我再試試吧……」聽老瞎子這麼說,我又進入了李森的靈台。
  「兒子,若是你不想做這僕族的頭領,我不會強求你。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幫助阿吉,也幫助我們李家,幫助我們所有被這命運玩弄的人……」說話的人是李森的爸爸李百川。
  「爸,我也真的是有些倦了……」李森有些疲憊地說道,「啥頭領,我真是不在乎。阿吉從小和我一起長達的,我做著一切都是為了他。」
  「森子,可是這一切真的值得嗎?」說話的竟然是三九哥,他渾身破爛,無數的傷口,還穿著女人的衣服,正是死的那天的樣子。
  「我為了阿吉死了,可是他如今又會記住我多少呢?」三九哥說道,「我們的祖上的確是承了吉家的恩情,可是這百年來,早就已經還清了。咱們倆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紀,可是咱們倆為啥不結婚?你不說是不是?我替你說,咱倆都怕娶了媳婦生了孩子,最後卻讓老婆守寡,孩子沒爹!」
  「三九,別他媽說了……」李森很煩躁地說道。
  「我為啥不說?我都死了還不能說話?」韓三九說道,「吉家是教了咱們本事,可是這些本事是咱們真的想學的嘛?每年假期,吉大叔把阿吉帶走,出去加固封印,咱們在幹嘛?我在被逼劈叉練柔韌,你在大冬天被扒了衣服扔在屋外練你這一身鋼筋鐵骨。那是一個小孩該有的童年麼?我他媽的再問,你快樂麼?」
  「夠了,三九!」李森眼看要發怒。
  「沒夠!」那個三九哥也怒了,「你為他甘願被泰國人下毒,你為他擋了鬼哲別艾翀一箭,你為他差點被蛙人咬死,可是他現在想的都是關於他自己!在執行假死計劃,他靈魂離體的那段時間,他那麼相信艾曉,可是他那時候是懷疑你的!你難道不知道?」
  漏洞,又是漏洞,我們遇到蛙人的時候,三九哥已經走了。但是我沒有說話,因為這個三九哥說的話,我無言以對。
  「我要走的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不怪任何人。」李森堅定的說。我感覺到,這個畫面已經不穩定了,就像我和老瞎子醒來之前那樣。
  「所以你沒有選我,是嘛?」一個女聲響起,那個聲音那麼熟悉,竟然是艾曉。
  「艾曉……你怎麼出現在這裡……」李森有點發愣,這個原本不穩定的空間又穩定了下來。
  「森子,你愛我,我一直都知道。」艾曉突然說道。
  李森懵了,我也懵了。
  「但你為了阿吉,選擇了退出。」艾曉平淡地說道。
  「我……」李森沒有否認。
  「所以三九說你一直沒有結婚的原因,只說對了一半,」艾曉十分平靜,「因為你心裡一直都有我的位置,其他人無法進來。」
  「弟妹,咱開開玩笑還行,別瞎鬧啊。」李森突然笑著說道,笑得那麼勉強。
  「弟妹?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稱呼麼?」艾曉往前走了一步,說道,「森子,你那樣的穩重堅毅,但是所有人都忽視了你的才華,在阿吉身邊,你永遠都是個男二號。甚至有林靈都這樣耀眼的存在,你連男二號都算不上吧。阿吉做錯的事情,都是你在善後,你甚至都不如三九更能被人關注。所有人都忘了,一直陪伴阿吉的,不是我,不是林靈都,甚至不是吉正曦,而是你。假死計劃出了問題的那段時間,你是該多痛苦。你愛我,但是卻要提醒阿吉防備我;阿吉為了我發瘋,你卻要板著臉跳出來阻攔他,然後告訴他,你愛的女人很可疑。這,是不是有點殘酷?」
  李森沉默不言,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如果阿吉真的能在他這一代解決吉家千百年來的問題,你又如何面對我們?看著我們恩愛地養育寶爺嘛?你能做到嘛?」艾曉又靠近了一步,直視著李森的眼睛。
  「放棄他吧,跟我走……去個沒有別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著平靜的生活。」艾曉捧起了李森的臉,李森卻不看她。
  「森子,放棄吧,不要再重蹈覆轍。」韓三九也說道。
  「兒子……我還是希望你能完成我的心願,扛起責任……」李百川說道。
  「夠了!」李森大喊一聲,一把甩開艾曉的手,「我願意幫助阿吉,不只是因為我是僕家,而是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我放棄了我心愛的女孩,不是我退讓,而是因為你們才是相愛的那兩個人!我做的一切,從不是因為我被什麼身份脅迫!只是因為我李森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我,坦坦蕩蕩!」
  嘩!
《七日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