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他……他是瘋子……」白水仙也不看我,無神地說道,「我不懂他用了什麼術,但是那是透支生命的術……現在的情況是,如果治好,他就和沒事一樣;要是治不好……治不好……那就完了……」
  「噗通!」我直接給白水仙跪下了,說道,「水仙姑娘,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我這條命欠了他太多,要是能救活他,我願意以命換命!」
  「以命換命……以命……換命!」白水仙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麼,跌跌撞撞地跑開了,一會兒又跑回來了,竟然是拿了兩個小盒子。她把兩個小盒子打開,不知道拿了什麼東西,分別握在兩個手心,又握住了李森的手。
  「阿哥喲,你別走,握緊阿妹的手,阿妹陪你到白頭……阿哥喲,你快回頭,帶著楓木做對歌,就在山頂的小竹樓……」白水仙深情地唱著,然後表情一下子變得很痛苦,她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雙手把李森的雙手握得緊緊的。
  「水仙,你幹什麼!那是白頭蠱!」白央這個時候估計忙得差不多了,跑了過來看到白水仙的樣子,焦急地大喊。他跑過來想要拉白水仙,白水仙卻堅定地看著他。
  「白央阿哥,來不及了……這蠱已經下好了!」白水仙的表情我說不清,有點決絕,還有點幸福,我不知道這個時候他為什麼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白央大哥,白頭蠱……是什麼?」我問道。
  「白頭蠱……這個女娃娃……還真是……」老瞎子歎息了一口說道,「白頭蠱的蠱蟲,非常厲害,但是沒有什麼攻擊性,一旦確定了伴侶,一生都不會分開。據說這個蠱,是戀人之間為了表達對愛情的忠誠而下的,情侶中死了一個,他體內的蠱蟲也會跟著死掉;而另一隻蠱蟲,就會感覺到,也會死去,但是這次相反,蠱蟲死了,它寄生的人也會死。這女娃娃是要幹啥子啊!難道是因為李森為她擋了虛倫一擊,就要以命抵命嘛?」
  「林先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白央無奈地說道,「您剛才也說了,這蠱蟲非常厲害,兩隻蠱蟲也非常相愛……所以,當一隻蠱蟲寄存的宿主快要死的時候,它會發動一切機能保護它的宿主不死……而像是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兩隻相愛的蠱蟲同時努力……你看白水仙和那個李森手拉手,就是李森體內的蠱蟲在努力,而水仙阿妹體內的蠱蟲也在努力……水仙阿妹體內的蠱蟲,努力的事情,就是把水仙阿妹的精氣和生氣,傳導到李森體內,保證對李森體內蠱蟲不死,李森也會因此得到治癒……但是一個不慎,雙方都要死……」
  「放心吧……李森這個娃娃,底子厚,不會那麼容易死的。」老瞎子說道。
  「這不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是……」鄉老白山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趕過來了,說道,「最麻煩的是,水仙已經和『黑苗』的龍二訂婚了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情之一字
  「黑貓?黑貓有啥可怕的啊!不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無心說道。
  「你聾啊,人家說的是黑喵,小喵的喵!」小騷認真地糾正道。
  「哦,可是小喵不就是小貓嘛!」無心不服氣地說道。
  「你們倆再說話老子敲死你們!」老瞎子怒吼道,似乎是終於緩過神來,然後對著鄉老白山說道,「白山阿哥,你們是紅苗的勢力又不比黑苗小,怕他做啥子哦!更何況,不就是下了個白頭蠱嘛,水仙女娃又不是就一定嫁給李森娃娃了。」
  「靈都老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鄉老半山歎息這說道,「這白頭蠱,對被下蠱的人來說還好。可是下蠱的人,一定是對被下蠱的人是真愛,下蠱的時候,那兩隻蠱蟲才會被驅動。所以,如果下蠱的人移情別戀,那麼體內的蠱蟲就會感覺到,會要了她的命啊!這蠱極為倔強,甚至傳說這蠱蟲的癡情感動了蠱中之王蝴蝶蠱,所以即使是蝴蝶蠱,也會對白頭蠱視而不見,根本就是解不開的死蠱啊!所以,日後,這個李森小友還可以愛上別人,而水仙這一輩子……哎!」
  「我不後悔,」白水仙的臉色十分慘白,「是我自願做的,他救了我,我就要救他;他用命保護我,我就用命守護他;他可以不愛我,但是我愛他就好……嗯……」
  臥槽!白水仙的話還沒說完,李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恢復了意識,他的大手直接按住了白水仙的後腦,狠狠地吻住了白水仙,吻得那麼狠,簡直是肆無忌憚。
  「阿彌陀佛,好看好看。」小光頭無心說道。
  「哈利路亞,好看好看。」小騷跟著附和道。
  「你們這是看啥子呢?」老瞎子好奇地問道。
  「噓……」祥哥淡淡地笑道,帶著點小壞,「看鮮花插牛糞呢!」
  「你們這群人有意思沒意思啊,沒見過親嘴啊?」李森看起來還有點虛弱,但是能做出強吻這樣的體力活,估計也是好得差不多了。
  「這……哎!怎麼和龍二交代啊!」鄉老白山愁眉苦臉地說道。
  「水仙阿妹,你跟他們一起走吧。」白央說道,「龍二那邊,我們處理。」
  「我不能走,我走了,龍二和龍大必然會遷怒到你們是身上。」白水仙說道,「我自己做的選擇,就讓我承擔後果吧。我要和龍二說清楚,解除婚約。」
  「你真是和你姐姐一模一樣!」白央有點慍怒地說道,「再過兩天,龍二就來送彩禮了,你怎麼讓他當面解除婚約?」
  「這都不是大事,主要,這李森娃娃,是個漢人。」鄉老白山說道,「我們雖然也是純苗寨,但是因為多年前我被雲浮道人救過,早些年也被湘西馬家救助過,所以對漢人的敵意沒那麼大……但是黑苗對漢人最是憎恨,如今水仙推掉龍二的婚事,然後嫁給一個漢人,黑苗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那要如何,這傻丫頭拿命救我,我要是連娶她的膽子都沒有,還當什麼男人?」李森說道。
  「辦法麼……也是有的。」白水仙似乎想到了什麼,羞澀地說道。
  「哎……也只能如此了。」白央說道。
  他們並沒有告訴我們到底要怎樣才能解決問題,我們也沒問太多。端木姐配置好了解藥,我們幫忙給寨子裡的人服用了,寨子裡的人沒用太久就恢復了體力。苗寨的人,愛恨分明,性格都非常直爽,之前對我們有敵意,現在對我們熱情了許多。李森和白水仙的事情,寨子裡的人都看在眼裡。讓我意外的是,這件事其實是我們給寨子惹了很大的麻煩,但是寨子裡的人似乎並不是很在意。其實我從白央和鄉老白山的交談中已經聽明白了,那黑苗的勢力很大,蠱術也很厲害,至少絕對不在白家寨之下。可是寨子裡的人,似乎更支持李森和白水仙。之前水柔姐死的時候說過,這樣的純苗寨,是很反對漢人和苗人成婚的,她為了和馬大叔在一起,甚至要退出苗寨不再當苗人。所以如今,寨子裡這些人,不畏懼黑苗的壓力,違背純苗寨婚姻的傳統,一方面是對我們的感激,更多的,也是被這份突如其來卻已經經歷了生離死別的愛情所打動吧。
  愛情,也許是這世界上最神奇的力量,它讓人神魂顛倒,讓人飄飄欲仙;也讓人歇斯底里,讓人喪心病狂。它驅使著人們做違背理智的事,卻絲毫不在乎後果。這麼久以來,有人窺探《長生經》的神奇,有人想要奪取各種寶藏,有人想要向上爬得到權利,有人想要完成自己瘋狂的計劃。但是我想,如果這些人,也許都會被愛情這樣不可抵擋的力量擊敗吧。
  李森喜歡艾曉,這件事,我是在山王坪通過幻術「青天湛」才知道的。這之後,我們都避開不談這件事,似乎這件事從未發生過。但是我想,我和李森一樣,都沒讓這件事成為我們兄弟心裡的一個疙瘩。之前水柔姐死前問馬大叔是否愛她,馬大叔出乎我們所有人意料地說了句「不愛」。後來老瞎子跟我說,只有真正有擔當的男人,才能說出這句「不愛」。而李森這貨,我敢肯定,他也一定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所以,他對白水仙一定也是非常喜歡的,不然不會這麼草率地要和白水仙在一起。
  說到這裡,要慚愧的那個人是我。發生了這麼多事,愛情,對我來說,變成了一個模糊又陌生的字眼。我記得,大半年之前,我腦子裡都是艾曉,我可以再任何的情況下,說出我只愛艾曉。可是如今,我沒有勇氣這麼說,我的心,我自己也說不清了。我花心嗎?我不知道!我變了嗎?我還是不知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身邊出現了太多的女孩子。她們性格不同,但是都代表著女孩子身上所有美好的部分。
  對於小妖,更多的是愧疚,她完全是因我而死,我甚至在她死的時候都在騙她。那時候我不是阿吉,她不是石舒顏,我是桔子,她是小妖,那時她對我那麼好,我心裡卻有著某種抗拒。但是我心裡,始終不會忘掉在北安,所有人都那麼癲狂,她卻像是出水芙蓉,淡定,單純。如果真的有來世,我希望她還是小妖,我還是桔子,讓我們好好在一起,讓我好好補償她。
  對於百里風清,我們呆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她從來不要求我做任何事,從來沒有。如果說艾曉曾經希望過我「別再幼稚了,成熟些吧」,小妖還要求過我和她結婚,那麼風清真的是什麼都要我做過。在我最混亂的歲月裡,釋刑天要抓我,吳由之和孫聖也要抓我,各方勢力都對我虎視眈眈,她以一個強悍的黑道大姐頭身份出現,以報我父親恩情的理由保護我。但是我知道,她其實只是一個從小失去父母的孤兒,一個要每天面對各方勢力的女孩,如果只是報恩,早就輪到我報她的恩了。許多個匆匆的夜晚,她忙著我囑咐她做的事,卻還想著照顧我睡覺。我不是石頭,又怎麼會不被感動,又怎麼會不動心。
  對於蘇西,是一種說不清的情愫,也許說出去,別人也不信。你是否有那樣的感覺,你見到一個人,你根本並不瞭解她,她和你的身份條件讓你知道,你們甚至沒什麼可能在一起,但是你很喜歡她。其實我感覺到蘇西並不是很喜歡我,對我總是一臉嫌棄,不過我還是對這個姑娘有好感,就是不希望我和她終究只是路人。
  最後是艾曉,曾經我覺得我離她那麼近,現在卻覺得離她那麼遠。我記得在上海寶山的廢廠裡,她出現在偽滿那邊的時候我的心碎;也記得在長白山,我從水道裡跑出來,看到她的興奮;更記得在我和百里風清的婚禮上,她拿箭對著我,我心疼她,那麼愧疚。可是如今,我還資格說愛她嘛?我讓她置身在危險中,我讓她看到我和被人成婚,現在她剛剛生下了孩子,我卻又跑到了千里之外的苗疆。我還算什麼男人呢?我又該如何面對她呢?
  老瞎子那樣聰穎的人物,見到展紅玉之後,卻變得那麼失態。
  愛情,到底是怎樣可怕的東西呢?
  腦子亂七八糟地想了太多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到一個大房子裡了,大家正討論著什麼事情。
  「這黑苗,是不是清朝時候說的『九股苗』?」老瞎子問道。
  「正是,整個雷山縣全境,基本都是黑苗,他們自稱『噶弄』,蠱術不在我白家寨之下。如果說我們白家寨的蠱術研究的廣,他們就是專了。」鄉老白山說道。
  「專啥子?」老瞎子問道。
  「殺人。」鄉老白山說道,「而且,蝴蝶蠱有一對,另一隻就在黑苗龍家那裡……」
  「你們和他們關係怎麼樣?」馬大叔問道。
  「如果不是你,恐怕會很好,」鄉老白山說道,「龍大鍾情水柔,追求了水柔一生,而水柔卻等了你一輩子,最終因你而死。龍大曾經說過,只要你再探進苗疆一步,一定要你的命。如今水柔的妹妹水仙,又要推掉龍大弟弟龍二的婚事,你覺得這關係還能好得起來嘛?龍大現在是黑苗的當家,這次的事情……」
  「爺爺!」鄉老白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屋外白央的喊聲打斷了,只聽白央又喊道,「龍大龍二來了!」
《七日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