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哥兒幾個回家的時候,為了保證今天晚上家宅的安寧,每個人先分了六個夾子,回頭都在家裡下上夾子,他娘的保證讓那些個膽敢冒犯家宅的黃狼子有來無回。
  本來我家裡沒出事兒,劉賓家有黑貓,陳金家有黑狗,按說我們三人就不需要這夾子裡,不過劉賓膽小,無論如何要防範於未然,愣是拿了幾個夾子,而我和陳金倆人則是在兄弟們苦口婆心的勸告之下,才「勉強」的接受,萬一真來只黃狼子被打住了,也能賣個錢不是?
  晚飯後沒多大會兒,原本月朗星稀的夜空,在風起之後變了天,夜空中烏雲遮月,繁星消沉。
  哥兒幾個在陳金家集合完畢,然後在我和陳金倆人的帶領下,一個個精神抖擻氣勢洶洶的向韓澤林家開進了。
  半路上在十字街碰見了胡老四,這老傢伙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我們的事兒,竟然攔住我們問東問西的弄了個明白,才苦口婆心的奉勸我們不要再去楊樹坡,不過我們沒空聽他瞎嘮叨,咱還有正經事兒要辦呢。
  我很是禮貌且誠懇的說道:「胡爺爺,您老不用擔心了,我們是年輕,可也不是小孩子了,咱們回頭有空再好好嘮,啊!今晚上實在是沒空。」說完話,我帶頭就往東走。
  「哎哎銀樂你們先別走,聽我說完。」胡老四急忙想拉住我繼續勸阻,結果被陳金伸手按住了肩膀,這小子可沒我那麼好脾氣,橫眉瞪眼的說道:「怎麼著?多事兒是不?」
  胡老四就不說話了,遇上陳金這號人,他能怎麼著?他敢多事兒麼?
  於是我們一幫人由陳金斷後,繼續向韓澤林家開進。
  當然我在離開十字街之後心裡也琢磨了,這個胡老四大晚上的在十字街幹啥?看那樣子好像剛從奶奶廟那邊兒過來,奶奶廟可是正在修建當中,難不成胡老四擔心有什麼其他邪物再住進去麼?我忽然想到那天黑蛇精被幹掉之後,胡老四說過的那一番話,該不會是這廟本身就吸引邪物入住吧?畢竟廟裡才是邪物最容易享受到供奉信仰的地方。
  沒時間細細的去思考下這件事兒,我們幾個很快到了韓澤林家門口,院門半掩著,那時候很多戶弄得院牆都不高,所以站在院牆外就能看到窗戶,同樣,透過窗戶散出的燈光也照得街上視線好了許多。
  我們並沒有直接推門而入,更沒有在韓澤林家院門外大聲的喊上兩嗓子。因為韓澤林家傳出來的嘶喊聲足以震盪半道街了,他們兩口子在吵架呢,中間夾雜著孩子的哭聲以及韓澤林媳婦兒哭哭啼啼抽泣著還一邊怒吼叫罵的聲音。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兄弟們從來就沒想到過,韓澤林竟然也會發火,而且發火的時候那嗓門高的賽過我二叔。
第66章 找到他門兒上去
  吵架的原因我們很快便知曉了,沒辦法,那兩口子吵架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在街上我們就聽得一清二楚。
  哥兒幾個氣勢洶洶要來找人家茬的,感情咱窩了一肚子火憋屈錯了,鬧了半天竟然誤會人家韓澤林了。
  原來,也不知道哥兒幾個誰家的父母嘴巴快,很快就把我們在楊樹坡捉黃狼子,姚京被黃狼子迷了心竅的事兒在村裡傳開了,而且黃狼子竄到幾戶家裡咬死雞鴨的事兒也都知道了。竟然還有人直接指責是韓澤林故意耍弄我們這幫年輕人,本來你不想教給這些年輕孩子們怎麼捉黃狼子,也是可以讓村民理解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願意多個競爭的同行冤家呢?可你幹嘛騙人家去楊樹坡那鬼地方,招惹上了黃狼子精呢?
  乖乖,到底那黃狼子成沒成精還不知道呢,就被人傳說的我們幾家都被黃狼子精給禍害了,甚至還有人已經病入膏肓了,他娘的,謠言的誇張程度和流傳速度果然不同凡響。
  直到現在,到底是誰先傳出去的,還是沒有答案,不過我懷疑是姚名堂兩口子傳出去的,嗯,只是懷疑。
  扯到哪兒了?
  嗯,接前面的話講下去,韓澤林媳婦兒在村裡也聽到了這些風言風語,自然覺得無地自容沒臉見人,出門兒會被人戳脊樑骨,心裡惱火啊。結果,韓澤林這一回來,媳婦兒就跟他吵吵上了,說韓澤林吃飽了撐的,幹嘛非得教給我們這幫人怎麼捉黃狼子怎麼做夾子,這不是找人搶自己的飯碗麼?退一步講,你教了也沒啥,可你幹啥要糊弄那幫年輕人去楊樹坡啊?你這不是成心禍害人家麼?這下可好,出大事兒了吧。還好沒傷著人,這要是往後人家誰家裡出個什麼事兒找上你韓澤林,咱就是全身都是嘴也說不清了。
  這埋怨話說的也算在理兒。
  可韓澤林聽著老婆嘀嘀咕咕說個沒完沒了,又知道了村裡傳出這樣的流言,自然也憋屈也窩火,就和老婆吵了起來,說自己根本就沒有想著耍弄人,那楊樹坡本來就是黃狼子多的地方,誰知道那塊兒真就有成了精的黃狼子呢?
  不吵吵著解釋還好,韓澤林這麼一說,老婆更加惱火了,說你傻啊,你知道那地方黃狼子多你怎麼不去那裡捉?你那耗子膽兒能賺得到大錢麼?你還教給別人,看家的手藝換別人家,誰捨得傳出去?得,攤上了你這麼個傻蛋,日子還能過麼?離婚!
  人家裡邊兒吵的熱鬧,我們這幫人在外面聽的津津有味,心裡面也不記恨韓澤林了,兩口子絕對不是在做戲演給我們看,所以可以肯定韓澤林並非故意耍弄我們,把我們騙上了楊樹坡。
  我們就發愁了,人家沒壞心,咱難道還接著找茬訛人家教給咱絕活兒?
  這時只聽屋裡忽然傳出來辟里啪啦嘩啦啦的聲響,得,摔上東西了。
  陳金立刻激動的說道:「哎哎,摔起來了,你們猜是誰在摔東西?下注下注,我賭韓澤林他老婆摔的,一包官廳煙,誰賭誰賭?」
  「人家吵架摔東西,你激動個屁啊?賭毛吧你!」我捶了陳金一拳,「得,今晚肯定是學不成手藝了,明天來吧,走走,回家。」
  「咱們進去勸勸吧?」劉賓怯怯的說道。
  陳金把臉伸到劉賓眼前,滿臉疑惑加譏笑的挖苦道:「喲,賓子你什麼時候也愛管這種事兒了?」
  幾個人就嘿嘿笑起了劉賓,人家這是兩口子吵架,街里街坊的歲數大點兒的鄰居或長輩進來勸勸管管,我們一幫子年輕人去管這種家務事兒?這不是扯著玩兒麼?
  劉賓急忙擺手解釋道:「你們聽我說完啊,咱琢磨一下,既然人家韓澤林沒有成心要耍弄咱們,那咱就不能用這個借口逼人家教給咱捉黃狼子的絕招,是不?那就得想想其他的主意了……」
  「想個屁主意,進去只管問他就行了,我還就不信他不告訴咱,奶奶的他敢!」陳金直接打斷了劉賓的話,橫眉瞪眼的,一副無賴模樣。
  「扯淡,你當自己是土匪啊?欺負人的事兒咱不能幹!」我瞪了陳金一眼,扭頭笑瞇瞇的對劉賓說道:「賓子,你小子說的沒錯兒,咱們是得想想別的主意,你是不是想著咱們進去勸勸,幫襯著韓澤林說上幾句好聽話,讓他媳婦兒也不好再吵下去,咱們也能落個好,韓澤林感激咱們,就得實打實的教給咱們絕活啊?」
  「對對,我就這個意思,還是銀樂明事理。」劉賓忙點頭,說完還不忘沖陳金挖了一眼。
  我笑了笑,擺動著兩手說道:「哥兒幾個,我覺得這主意成,咱們進去瞅瞅,記住咯,進去只揀好聽的話說……」
  陳金打斷我的話說道:「那要是這樣韓澤林還不告訴咱,咋辦?」
  「咋辦?他娘的他敢!」我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齜牙咧嘴的說道:「咱這是先禮後兵,他要是不識抬舉,還真別把咱哥兒幾個當面主兒,就是訛,也得把咱們這幾家讓黃狼子禍害的責任壓到他身上,老子還就不信治不了他。」
  「對對對,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銀樂啊,我看你丫就是一狗頭軍師兼小人,整天裝的人五人六的,其實一肚子壞水兒。」陳金一邊兒挖苦著我,一邊兒欽佩的豎起了大拇指,扭頭又對兄弟們說道:「我補充一點啊,咱這可不是耍無賴欺負人,去楊樹坡捉黃狼子的主意是他韓澤林出的,他多少得擔點兒責任,是吧?」
  「是是,沒錯兒……」
  弟兄幾個都點頭嚴重同意,實際上就是很無恥的在給自己找個合理的理由來說服自己的良心而已。
  我們幾個正打算要往韓澤林家裡進呢,這時候忽然停電了,原本視線還算不錯的街道上徹底黑了下來,真真是黑燈瞎火的完美體現了。
  韓澤林家裡那摔鍋摔碗的聲音靜了下來,不一會兒,隔著窗戶看到屋子裡亮起了一盞煤油燈,昏黃的光線柔和卻無力的晃悠著,有些淒淒慘的意思。
  屋門忽然光噹一聲開了,韓澤林怒氣沖沖的走了出來,嘴裡嘟噥著:「臭娘們兒,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自己在家待著吧,老子找地方睡去。」
  我們幾個一看這還了得?韓澤林一走,咱們找誰學本事啊?要說也可以明天或者後天,可咱兄弟們不是著急趕緊的學到了東西趕緊的抓到黃狼子趕緊的賺錢麼?
  所以韓澤林一出院門兒,就被我們給堵住了,我掏出煙來遞過去一支,客氣的笑著說道:「喲,澤林大哥,要出去啊?」
  「嗯?銀樂,你們在我家門口乾啥?」韓澤林有些疑惑的看了下我們幾個,隨即想到今天村裡的流言蜚語,便有些緊張害怕了,他擔心我們幾個是來找他算賬的,急忙說道:「哎哎,你們可別聽村裡人亂說,哥哥我可沒那麼齷齪的壞心眼兒,絕對不是故意耍弄騙你們去楊樹坡的……」
  「知道知道,澤林大哥你別這麼緊張啊,嘿嘿……」我笑著伸手攬住韓澤林的肩膀,親熱的跟一個娘生的似的,熱乎乎的套著近乎說道:「我能不知道你澤林哥是什麼樣的人麼?咱兄弟誰跟誰啊,別聽村裡那幫老娘們兒瞎扯淡,怎麼著?剛才老嫂子在家裡跟你吵吵了是不?」
  韓澤林怔了一下,這才知道我們幾個早就在院外頭呢,他和媳婦吵架的那些話都讓我們聽見了,想到自己媳婦兒剛才哭著喊著說不該教我們捉黃狼子,韓澤林急忙尷尬的說道:「你嫂子那個傻老娘們兒竟胡咧咧,你們別在意啊,我可是實打實的都教給你們了。」
  「那是那是,哥兒幾個心裡熱乎著呢,我們都說啦,還是澤林大哥夠意思,做人仗義,爺們兒!」我扭頭看了下兄弟們,說道:「哥兒幾個,你們說是不是啊?」
《村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