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啊啊,這才叫飯菜啊,相比之下,學校食堂裡面的那些玩意兒簡直就是味精炒蠟,除了油大之外,毛味兒都沒有。
  我搓了個肚歪,飯後撐的直打嗝兒。
  回家真好,嗯,真好,在家裡的時候,什麼妖魔鬼怪亂碼七糟的事情彷彿全都不存在了,但是我也清楚,有些東西,是不會那麼簡單就消失的。
  由於經歷了那件事後,我心裡面也有數,我現在回家了,那些黃皮子的鬼魂一定也跟了回來,想到了這裡,我望了望窗外,保不準那些想要我命的或現在就藏在附近呢。
  不過我也不害怕了,這說起來很奇妙,因為一回到家,我就出奇的踏實吧,也許這正是我家有狐仙保佑的關係。
  我當然沒把我遇到的事情告訴我奶奶,她那麼大歲數了,告訴她只會讓她為我擔心,我不想這樣。
  我只是吃完了飯後,找了個機會溜到了我家的倉庫裡面,在倉房的深處,我尋見了那座神龕。
  雖然我奶奶很憎恨老瘸子和這些東西,但是她卻依舊沒有把這神龕丟掉,也許她自己也很矛盾吧,我見神龕之上依舊供著肉食酒品,便知道,老太太平時還是有上貢的,當時的我已經知道了我家與這些東西們的宿怨情仇,便先對著那神龕鞠了一躬,然後拿起抹布擦了擦神龕上的灰塵,並且拿起了三根貢香點燃,插到了香爐中。
  青煙繚繞,神龕中寫著『胡家姚守信之位』紅紙黑字赫然在目,我望著這紅紙,心裡面當真對它十分的感激,如果沒有它的話,估計我們全家早就完蛋了。
  於是,我雙手合十(當時我也不知道應當怎麼拜它),跪在了地上,誠心誠意的說道:「謝謝您,一直保佑我家,保護我奶,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說完後,我連著磕了三個頭。
  其實現實並不像我想像中的那樣,我給它磕了三個頭後它就會現身跟我聊幾句,畢竟這是現實而不是小說。
  青煙飄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但當時我也知道,不是沒發生的事情,就不存在,也許它現在就在這裡,只不過是我看不到罷了。
  之後的日子裡,我一直在家,除了吃就是睡,一邊啃凍梨一邊看電視,凍梨是東北冬天的一種水果保存方式,以前的東北冬天根本就沒有水果,所以冬天年底的時候,有水果販從外地批來鴨梨和柿子,到了這邊後放到外面冰凍保存,硬的像是冰塊兒極易保存,先放在水裡面緩凍,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眼瞅著年根兒越來越近了,我拎著胡琴兒笤帚買了紙錢上了一次山,果然如同我想像的一樣,老瘸子的墳讓雪給埋了,平時根本就沒人來打掃,我苦笑,拎著笤帚把它的墳打掃了一下,燒了些紙錢後,便坐在墳前拉起了胡琴兒。
  借物思情,在蒼涼的胡琴聲中,我又想起了老瘸子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那時候真好,什麼煩惱都沒有,只盼著自己快點長大,卻不懂得珍惜寶貴的時光。
  一曲之後,我歎了口氣,然後望著老瘸子的墳墓,對著它說:「你為什麼要死呢,為什麼為我做了這麼多的事,卻不告訴我呢?你說啊,死爺爺。」
  墳墓自然不會說話,只有山風捲起積雪,嗚嗚之聲,好似哽咽。
  離過年還有一個禮拜的時候,我親生爹娘蹦蹦噠噠的回到了家裡,沒錯,雖然我曾經無數次的琢磨著我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但是血緣戶口本兒以及長相在這兒擺著呢,沒跑兒。
  我曾經也想過,我老爹不著調,可能是因為我爺爺不著調,家族遺傳,那我為啥不像他們啊,難道我不是他們親生的?
  很顯然,我多慮了,我奶奶對我說過,我應該隨我奶奶,她說我的性格,跟她年輕的時候一個樣子,我當時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上山下鄉的好姑娘,我去,原來我的性格是出現了返祖現象啊!
  所以,雖然他們很不著調,從小到大沒怎麼管過我,但的確是我的父母。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是啥人找啥人,我老爹姚東昇不著調也就罷了,關鍵是我老娘竟然也跟著他不著調,他們回家後見到我雖然很是高興,但卻依舊沒有給我一種感動的滋味,我老娘看見了我,然後笑著抱了下我,對我說:「嘿,你看我大兒子,都長這麼高了,真是想死媽了,你想沒想媽啊,來猜猜,媽給你買啥東西回來了?」
  衣服唄,還能有啥,我歎了口氣,多少年了,一直如此,過年回來的時候都是買衣服回來讓我猜,以至於都快演變成一種傳統了。
  內向的我,望著性格開朗的爹媽,心裡想著,唉,可能正是因為他們從小不在我身邊,所以我才在別的孩子面前自卑吧,不過也多虧了這樣,我想到,如果不是我老爹性子野跑到外省而是去省內打工的話,那估計她倆還真就危險了。
  一個無心的舉動就救了自己兩口子性命,這運氣當真不錯。
  過年了,村子裡面年味兒很足,年前的幾天,就有很多小孩子拆了鞭炮點來玩耍,有時候看著他們用炮仗炸屎的時候,我除了趕緊快步躲開怕濺自己一身之外,心中也不由感慨,我小時候也這麼玩兒過,很諷刺,小時候敢玩的東西,長大以後就不敢再玩了。
  有的時候,越長大反而膽小,真的沒有小時候那種勇氣了。
  過年了,早上起來幫著奶奶熬漿糊貼對聯兒,過年的時候,彷彿整個村子裡面都瀰漫著一股子火藥味,就是因為炮仗的關係,其實現在過年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了,聽我奶奶說,以前過年的規矩很多,大年三十兒的時候要把所有該切的菜切好,初五之前動刀很不吉利,而且大年三十兒的時候不能吃蒜,就算是說也不行,要改稱『忌諱』,要不然家裡面的老人就會拉下臉來訓斥一番。
  不過,改革開放以後,大家似乎光顧著賺錢,都把這些老傳統看的一年比一年淡了,只有邊遠山村還保持著某些傳統,比如『送灶王』。
  相傳,除夕就是灶王爺上天匯報這一家一年情況的時候,除夕一般兩頓飯,下午一頓,還有一頓是年夜飯,下午飯口時候,傳說灶王爺本事不高,駕不得雲,只能接著煙囪裡面的冒出的煙上天,所以那頓飯,就是送灶王爺上天的儀式。
  灶王爺我很熟,《幫兵訣》裡面還有它的名號呢,我記得灶王爺好像姓張,叫張宙,活著的時候是個白眼兒狼兼闊綽富二代,整天仗著家裡有錢游手好閒不務正業,有一次好像在窯子,呸,是在妓院裡面看上了一那啥,後來竟因為那啥的挑撥,把自己賢淑的髮妻安了一個『內心歹毒』的莫須有罪名給休了,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取了妓女之後,並沒過上幾天好日子,沒到幾年光景,祖上積攢的錢財就被敗壞一空,妓女跑路之後,張宙便一股急火白內障了,然後淪落成了一乞丐,有一日,張宙行乞來到一個村落,飢寒交迫下一名婦人施捨他飯吃,還送他衣服,白內障患者張宙感恩戴德,不住誇那婦人心善美麗,可哪料到那婦人竟含著眼淚對他說,你不認識我了?
  原來,那婦人竟是之前被張宙休掉的髮妻,張宙在認出她後,頓時羞愧難當,一頭撞在了灶台之上,一命嗚呼,他死後,玉帝覺得應當懲罰與他,於是便封了這小子一個沒有神力的仙職,讓他終日在灶台後面享受煙熏火燎。
  這就是灶王爺的由來了,由於這老小子天生心眼兒小,所以為了不讓他上天後說這家的壞話,所以送他上天的時候,人們就想出了個法子,用麥芽糖粘住他的嘴巴,讓他無法開口打小報告,送灶王的儀式就來自於此。
  雖然現在家裡供灶王的很少了,但是村子裡面卻還保留著這一傳統節目,下午開飯之前,每家都要放炮,我家也是如此,我奶奶和媽媽把飯做得了,我老爹便叼著小煙卷兒領我來到了院子裡,他一邊放炮一邊嘴裡面念叨著:「一個人本性張,騎個馬挎個槍,好話多說點兒壞話少說點兒,要不他嗎把你嘴堵上。」
  我不知道送灶王的祝文裡有沒有『他媽』二字,不過我老爹確實說了,說完後他點燃了鞭炮,啪啪啪啪啪啪,一年就這麼過去了。
  晚上,沒等看完春節聯歡晚會,我就困了,吃了口年夜飯後,便呼呼大睡,可等我睡著了以後,竟然做了個怪夢。
  我夢見,有一個年輕的女子走到了我的床邊,那種感覺真奇妙,我明明知道是做夢,因為這女的我從來沒見過,但是卻感覺很熟悉的樣子,她長著一副瓜子臉,雪白的肌膚,穿著一身紅衣服,丹鳳眼,眼角上彎,在夢中,我爹媽還在守歲,倆人一邊看電視一邊打撲克,但是卻好像看不到這女的進來,那女的笑呵呵的向我走了過來,不,說走好像有點不貼切,因為我沒見她邁步,她好像是飄進來的!
  這多少有點滲人,但是我卻沒怎麼害怕,可能也是因為在做夢吧,我就沒多想,我當時問她是誰,想幹什麼,她不說話,只是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後又指了指茶几上盤子裡的灶糖。
第三十九章 美夢噩夢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你想啊,大半夜的,你忽然見到一個身穿紅衣腳底板離地好幾寸的年輕女子直勾勾的飄進了你家,飄到了你的床邊,你能不害怕麼?
  但是我就沒害怕,見到她反而覺得挺親切的,我問她是誰,她也不答話,只是指了指茶几上的灶糖,又指了指自己的小嘴。
  可能是在夢裡的關係,我就沒有多想,我見她生的美麗,心裡竟浮現出一陣親近之意,她好像對那灶糖很感興趣,於是我便起身去拿了一把,然後塞到了她的手中。
  她笑著接過,然後也沒說話,只是對著我點了點頭,噴著灶糖轉身飄到了門口,在門口處,她停了下來,背對著我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事情,過了大概幾秒鐘,她轉頭對我笑了笑,然後伸手示意讓我跟著她走。
  都說鬼迷心竅鬼迷心竅,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迷迷糊糊的就跟她走了,而我的父母還有奶奶,竟一點都沒有反應,好像我們是透明的一般。
  等我回過了神兒來的時候,已經在院子裡了,我回頭望了望,門是鎖著的,我倆剛才好像是穿門而過,當真稀奇!
  那女子在我身前,始終在笑,她笑的真甜,她又對我擺了擺手,於是我迷迷糊糊的就跟著她走了,走出了院子後,又走了老遠,來到了村口,她對我點了點頭,然後示意我坐在一塊兒大石頭上,我迷迷糊糊的坐在了,剛等我坐下,那女子竟然毫不避嫌的坐在了我的大腿上,並且伸出兩條好像玉藕般的胳膊摟住了我的脖子,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
  我頓時渾身一蕩,直感覺面紅耳赤,雙手不知該放在哪裡,那女子在我懷中,可能發現了我的異樣,竟癡癡的笑了笑,她拿起了一塊兒灶糖,放在了口中,彷彿此糖滋味甚美,咀嚼了幾下後,將糖咽進腹中。
  我見她吃糖的樣子美麗,不由得口內生涎,嚥了口吐沫,她見我這幅德行,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然後拿起一枚灶糖放在我的手上,摟著我的脖子對著我嬌笑著說:「你餵我吃,好不好?」
  我靠!春夢!!!
《跳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