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節


  他竟然在笑……
  我不禁想起老道的話:你這位表哥,有些古怪。
  何止有些!他簡直就……
  下雨了……我正想著,卻聽見老道開口說話?
  啊?什麼下雨了?哪裡?我驚愕地問,因為完全沒感覺到有下雨跡象。
  老道說話的時候,是看著黑山的。我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卻驚見帝台之下,一滴滴黑色的液體,如雨點一般落下。
  那是……被粉碎的黑山石形成的液體?
  等一等……連堅硬的黑山石都被震成了粉末,那我母親呢?我大驚失色,連忙沖楊輔大喊:我媽呢?怎麼救她?
  楊輔看了我一眼,笑著說:不要著急,不用擔心,她不會有事的。
  楊輔的笑很自然,像在訴說一件很普通的事。可在這種情況下,這種自然就是最大的怪異。我愣了一下後,心裡的驚恐瞬間化成了怒火:你到底要幹什麼!
第二百五十五章 黑山(5)
  面對我的質詢,楊輔沒有回答,他仍然在笑,很歡樂的在笑。
  我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楊輔的表現已經不是令人生疑四個字能解釋的了。他就像變了一個人,從謙遜有禮,變得陰險莫測。
  黑山上的雨點越來越多,霧氣升騰,把帝台之下完全瀰漫了。帝台就像被托在了黑色的雲朵上,帶著詭異的色彩,奮力下壓。三個九丘泥人仍然不遺餘力,他們彷彿完全沒注意到這裡的異樣。
  黑色的雨越下越大,而黑色的山卻越來越矮。
  帝台一寸一寸的壓下,獸吼聲,打鬥聲,在五彩的光罩裡持續不斷。我看的焦急萬分,忍不住就沖楊輔跑過去。一邊跑我一邊大聲質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面對我的怒火,楊輔淡然一笑,說:表弟急什麼,等事情完了,你就都知道了。放心吧,你媽不會有事的。但是如果你在這個時候搗亂……
  他狀似隨意的聳聳肩,說:那就說不准了。
  你……我指著他,氣得渾身都發顫。這人實在太陰險,不告訴我幕後的秘密,還以母親的安危壓制我。此時,我已陷入兩難,到底是聽他的,安靜把整場戲看完,還是立刻出手阻止呢?
  選擇題的難處就在於,你不知道答案是哪個。所有與之有關的字眼,詞語,句子,你都從未聽聞,這才叫選擇題。
  有了答案的,只能叫填空題。
  我很討厭做選擇,因為這帶著賭博的性質。我不敢賭,因為賭注太大,是我無法承受的。
  這時,老道也緩步走來。他默聲不吭,在我身旁停下。楊輔看他一眼,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感慨什麼。但他沒說什麼,只安靜地看著黑山落雨。
  幾十分鐘後,整座黑山已有大半區域都化作黑霧。這些濃厚的霧氣向上攀升,道力的封鎖,帝台的鎮壓,讓它們只能聚集在固定的範圍內。
  黑色的雨開始狂暴,開始傾盆。一開始還能叫雨,但後來,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九天黑河垂落,就跟瀑布似的嘩嘩往下倒。
  這些黑色的液體把黑山淹沒了,在五彩的光罩內緩緩流動。楊輔有一點沒有騙我,在道力和帝台的雙重壓迫下,黑山的能量性質的確被改變了。
  固體化作液體,這涉及到很多東西,哪怕是最普通的冰塊。而黑山,更是涉及到古神話。能把這座山變成液體,想把這座山變成液體,我忽然覺得,對楊輔一點都不瞭解了。
  你真的是八索傳人嗎?我看著他問。
  楊輔轉過頭,臉上露出一絲笑,他反問了一句:你認為呢?
  不是!我說。
  楊輔笑了笑,沒回話,這讓我更加疑惑了。
  你為什麼要對付巫和黑山?我又問。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但還是那句老話,一切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是不說,只是時機未到。楊輔說:你放心,我沒有騙你,你母親不會有事。
  真的?
  真的。
  如果你騙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放心吧,不會有這個機會的。楊輔笑著說。
  這話聽起來模稜兩可,是說他沒有騙我,還是說他準備殺了我?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手指顫抖著想抬起來指向他。可最終,我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他藏得太深,更顯得胸有成竹,毫無畏懼。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底牌,更不想引發什麼意外。
  你怎麼說服九丘的。看著黑山上的大雨,我問。
  說服?他用了一個問句,然後笑了聲,說:就像你看到的那樣,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幫他們對付巫。連高人所在的五行脈都不願被人羞辱,巫打傷他們,身為九丘門人又怎麼忍得了。所以,他們答應了。
  這麼簡單?我愕然。
  就這麼簡單。楊輔笑著說:都說人心複雜,那是因為人總喜歡把事情想複雜。實際上,大多事情都很簡單。就像八索的道法,每個人都覺得高深莫測,實際上……
  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笑著說:一個想法,完成一件事,就這麼簡單。
  我沒有繼續問下去,或許事情真的像他所說,就那麼簡單。
  黑山玄豹不斷衝擊著道力形成的光罩,但無論它如何努力,結果都是白費。連黑山都無法衝破此刻的光罩,只憑它……
  但是,巫與人纏鬥還在繼續。
  這讓我很吃驚,世上竟還有東西能與巫打的有聲有色,難分上下?而且那東西在黑山上,難道是另一隻黑山老妖?
  同時另一個疑問在我心裡升起:當初借巫蠱老人的軀體復生的巫有兩個,如今只出現一個,另一個呢?
《承天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