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節

「我沒事,只是…在看石碑。」我含混的說,大哲那邊真的開始給雲顯說成語接龍,原本肅穆的古代監獄,現在竟然氣氛十分的活潑。
「你們快別鬧了,聽聽陰陰怎麼說。陰陰,你是不是從這上面看出了什麼?」閔瀾問。
「這確實是一塊刻著墓誌銘的墓碑,而且還不是一般人的墓誌銘,這上面寫著,左國閒士慈君之銘,這是,左慈的墓誌銘。」

第四百七十八章 墓誌銘(上)
墓誌銘是一種悼念性的文體,更是人類歷史悠久的文化表現形式。墓誌銘一般由志和銘兩部分組成。志多用散文撰寫,敘述逝者的姓名、籍貫、生平事略;銘則用韻文概括全篇,主要是對逝者一生的評價。但也有只有志或只有銘的。可以是自己生前寫的,也可以是別人寫的。墓誌是存放於墓中載有死者傳記的石刻。它是把死者在世時,無論是持家、德行、學向、技藝、政績、功業等的大小,濃縮為一份個人的歷史檔案,以補家族史、地方志乃至國史的不足。也是墓誌斷代的確證。
但是左慈的這份墓誌銘時間久遠,已經不能夠按照我們通常定義的墓誌銘來看待了,這墓誌銘刻在地牢中間的密室的外牆上,這個密室沒有明顯的入口,但是從設計的樣子來看,中間一定是空的,確實是密室無疑。密室的外牆就像是一根立在地牢中間的柱子一樣,呈八邊形。刻著墓誌銘的這面牆,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滿了字,一般的墓誌銘絕對不會有這麼長,因此才說這份墓誌銘與眾不同。
「陰陰啊,這個墓誌銘不應該是擺在地上的麼?怎麼被藏在地底下啊,跟見不得人似的。」大哲說。
「「墓誌銘雖刻在石上,卻是埋藏在地下的,凡立於地面之上的碑文是從不稱為墓誌銘的。現如今傳世的歷代墓誌銘,都屬於出土文物。如果在地面上撰文樹碑,應稱碑文,若篇末加韻語,則稱碑銘,所以說那些立在碑亭中的應是碑銘,而絕非墓誌銘。」我解釋說。
「看著這密密麻麻的,到底寫了些什麼啊。」大哲問。
「這上面寫了他的一生,這應該是一篇自述,是他自己寫給自己的。」我說。
「他自己寫的?」大哲驚訝的說。
「陰陰。希明,你們兩個都精通古語,把這上面寫的東西翻譯給我們聽聽吧,多少總還是有些好奇的。」陸大叔說。
「好。這個墓誌銘分為三段,我一段一段給你們翻譯。希明,翻譯的不通順的地方,你再幫我補充。」我說。
「好。」雲希明答應道。於是在我和雲希明的共同努力之下,終於把這個墓誌銘復原了出來。具體的內容是這樣的。
原文:「余謂左慈,上古左國之後。左國,古時已有,後來黃帝,在與蚩尤戰之時,立下功,蚩尤死,然蚩尤之後被眾仙判為無辜,乃黃帝舉,眾仙拜。將神器於後人之手左國。此神器可保蚩尤後人,盡得百年,平安康泰。至於諸神復降之時,神器之效乃止。左國之人自幼不與夷狄相濁,我獨異。余少好出遊,得見了一女,名曰雅蘭。以其生時,正是蘭開也,滿屋蘭香,因以名焉。左國人貌奇。與世人不同,蘭不介意其狀,甚至不憚與回族。於吾之歸途,遭非。因禍為福,竟獲古神仙遺之仙法卷,分為,《太清丹經》三,《九鼎丹經》一,《金液丹經》一。別有仙法術若干,學之,可以驅馭鬼神。吾與蘭攜仙法卷宗歸國,雖左國之人殊夷,然以吾獲仙法卷,故族長許吾以功補過,將仙法學修明,傳於族人。但如此矣,吾可與蘭終守。余乃將蘭留國,獨入山煉。不想吾於仙法上爽悟,只三年,則學成歸。而為人告,則於吾去尋,蘭遂叛我,同一夷男奔遁矣。」
我逐字逐句的翻譯過來,說給大家聽,「我叫左慈,上古時期左國的後人。左國,上古時候就已經存在,後來歸順黃帝,在同蚩尤作戰的時候,立下赫赫戰功,蚩尤戰死,但是蚩尤的後人被眾仙判定為無辜之人,於是黃帝舉薦,眾仙任命,將神器留在左國後人手中。此神器可以確保蚩尤後人長命百歲,平安康泰。直到眾神再次降臨之時,神器的效用才會終止。左國之人自幼不與外族通婚,故步自封,只有我與眾不同。我從小就喜歡外出遊歷,得以結識了一名女子,名叫雅蘭。因為她出生的時候,正是蘭花盛開的時候,滿屋子的蘭花的香氣,因此得名。左國人相貌奇特,與世間眾人不同,雅蘭不介意我的長相,甚至不辭辛勞跟我回到族中。在我們的歸途之中,我們遭遇了一次意外,因禍得福,竟然得到了上古神仙遺失的仙法卷宗,分別是,《太清丹經》三卷,《九鼎丹經》一卷,《金液丹經》一卷,另外還有仙法仙術若干,學習了之後可以駕馭鬼神。我和雅蘭帶著仙法卷宗回到國中,雖然左國之人不同外族,但是因為我帶回了仙法卷宗,所以族長同意我將功補過,將仙法學習修煉明白,傳給族人。只要這樣做了,我就可以和雅蘭廝守終生。我於是將雅蘭留在國中,獨自進入深山修煉。沒想到我在學習仙法的事情上很有悟性,僅用了三年,就學成歸來。但是卻被族人告知,就在我走後不久,雅蘭就背叛了我,同另外一個外族男人私奔逃走了。」
「嗨,合著這個左慈是個慫貨,進山裡三年出來就被帶了綠帽子了。」大哲說。
「你沒聽陰陰說麼,他們左國的人都長得古怪,你看看昨天咱們見到的老左,看上去就跟營養不良似的,要是我是女人,也會在乎顏值這件事兒吧,天天守著個醜八怪,不跑才怪呢。」閔瀾說,大哲在一邊嘴裡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麼,悄悄地站到了人群後面,獨自傷神去了。
「陰陰,後面呢,這後面說了什麼?」王娜姐問。
第二段原文:「其族人告余蘭叛我,但我不能盡信,蘭是信之人,必不如此背我,此中必有所誤會。然吾不及多,以族長之意,把吾學之術,教族裡之少年,然功不其,蓋天之緣,吾能偶然間得仙法卷,亦不必吾與此仙法有緣。其少者亦礙於其後人之身左國,自以於塵俗中人身貴,故學也極為簡,但擇其易生之術學之,真有用之術反是為忽廢矣。但吾自幼游在外,世人比吾左國後優者,有甚眾,左國之後實無可矜者。我心猶不釋蘭者,至後三年,吾一幼時好友,身有篤疾,臨終之時,其忍不住心之考,乃以事之詳告我。蓋於吾入山修行之,其意蘭為外族,故用刑以私,至蘭死矣。我如此好友言之位,得之下,陰之地牢,得見蘭之骨,心痛甚。其苦等我,不離不棄,而終於吾族之手。其投地牢,不見天日,不得飲食,至於外皆不聞其呼,此等苦心為之空磚,則其呼救之道皆阻絕。吾見於地,佈滿了爪之劃痕,其為蘭留之,含著其痛與疾。吾恨,此愚之族,不加懲戒,何以復吾之恨,吾乃始籌,得謀此仇。」
我把這一段也翻譯出來,再加上雲希明的糾正,還有薊子洋默默的提醒,翻譯出來以下的內容:「所有的族人全都告訴我雅蘭背叛了我,但是我並不能完全相信,雅蘭是守信之人,絕不會如此背棄我,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但是我來不及多想,按照族長的指示,我把自己學到的法術,教給了族裡的年輕人,但是效果卻並不理想,也許這就是上天安排的緣分,我能夠偶然之間得到這些仙法卷宗,也就注定我與這些仙法有緣。那些年輕人也是礙於自己左國後人的身份,認為自己比凡俗之中的人身份高貴,所以學習的時候極為馬虎,只挑選那些簡單有趣的法術學習,真正有用的法術反倒是被忽視荒廢了。只是我從小遊歷在外,世間眾人比我們左國後人優秀的人,有很多,左國的後人實在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我心中還是放不下雅蘭的事情,直到三年後,我的一位幼時好友,身患重病,臨終之時,他忍受不住良心的拷問,才把事情的詳情告訴了我。原來在我進山修行之後,他們介意雅蘭是外族人,所以動用私刑,把雅蘭處死了。我按照這位好友所說的位置,找到了這個位於地下的隱秘的地牢,在那裡我見到了雅蘭的屍骨,心痛萬分。她苦苦等我,不離不棄,卻最終死於我的族人之手。她被扔進地牢,不見天日,不得吃喝,甚至連她的呼喊外面都聽見,這些費盡心思設計的空心牆磚,就連她呼救的途徑都阻斷了。我看到地面上佈滿了指甲的劃痕,那是雅蘭留下的,飽含著她的痛苦和痛恨。我懷恨在心,這些愚昧無知的族人,不加以懲戒,如何能夠平復我的心頭之恨,我於是開始籌謀,策劃一場復仇。」
「原來我們全都誤會這個雅蘭了,她竟然是已經死了啊。」大哲感慨說。
「古代人大都忠貞不渝,雅蘭這樣的忠貞也不足為奇。只是我真的意想不到,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愚昧的人,竟然僅僅是因為不是外族人,就把人處死,實在是讓人痛心。」王娜姐憤憤不平的說兩個眼睛簡直都要冒火了,陸大叔趕緊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第四百七十九章 墓誌銘(下)
「這些左國的什麼族長也實在是太霸道了,這樣就致人於死地,實在是太過分了,簡直就是視人命如草芥啊。」雲顯說。
「左國後人,知道自己是神器的守護者,受命於上古神仙,自認為是神仙的後人,身份尊貴,原本就不把外族之人看作人,在他們眼中這些外族人和他們飼養的待殺的畜生並沒有什麼分別。因為如此清高,所以故步自封,不與外界聯繫,越是如此,就越是加深自己的優越感。整個國家,除了少數的像是左慈這樣的外出之人,幾乎所有人都活在神之後人的大夢之中。就像是曾經長期閉關鎖國的清朝一樣,明明已經虛耗過度成了一個空架子,卻還是堅信自己是****上國。」雲希明說。
「可是即使如此,那為什麼不把左慈也一起除掉,你們不是說他們左國有很多刑罰麼,用來懲罰所有的通婚外族的人,怎麼到了左慈這裡,竟然之懲罰了一個雅蘭,這樣做也實在太不公平了。」閔瀾說。
「恐怕是因為能力。」陸大叔說,「左慈學了仙法卷宗,有了不小的本事,縱然左國的人自視清高,但是也絕不會拒絕多學一些本事,所以說左慈對他們是有用處的,如若不然,只怕左慈也早已經被處死了。」
「沒錯,不僅是因為這些,左慈學會了仙法,只怕他們想要殺死左慈也不是那麼容易得了。」我說。
「既然這個左慈這麼有用,他們怎麼就不能網開一面,放過雅蘭呢?」阿羅在一邊說。
「有了一個外族的女人,萬一左慈用情至深,到時候意氣用事,跟著雅蘭私奔了,那豈不是整個左國的損失,所以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也確保左慈可以安心留在左國。這些左國的族長,是萬萬不能留下雅蘭的。」我說。
「真是連豬狗都不如,毫無憐憫之心。」王娜姐生氣的說。
「那麼之後呢,這個左慈是怎麼做的?他報仇了麼?」雲顯問。
「我來給你們接著翻譯最後一段。這一部分可就精彩了。」雲希明說。
原文如下:「吾有仙術,又煉數之金液九丹,並請於左國之族者位益高,又逾二年,其本之族已老。乃予順之,為其一為之族。吾始問昔之事,遂使我知曉,凡之與昔日之事者之名。吾悉帶往地牢,處以極刑。先割其舌,使之不能言,將其捆於地。及人皆齊之後,再求其妻,告之曰,此為吾取之族。皆固以陰賊之通外者,為我見,乃被罰。左國之後,心純思簡,夫婦皆信,不顧其身也夫,猶恨不得將其剝皮抽筋。其婦人個個忿恨,日來視其夫刑者。可憐彼族,口不能言,手不能書。呼救不得。我即欲如此,使之知時吾蘭呼救不成者之絕望之情。如此未幾,吾殺其仇,若吾之友。其時亦參,既告我實,且人已死,而罪則罪。故吾以其屍於未潰之時則為之干,亦併入於此地牢。吾大仇報,然不樂。每思成疾,吾知吾年壽難長。吾殺族人,天理難容,是罪,故我決,吾死,亦以自埋於此地牢中,一則視此仇之慘,以順心暢,二來陪之人,救贖己之罪。三來亦據古之神器,待神族也。至於左之後人,自我而後,已無可用之人。長久以來,固守舊俗,不與外通,驕傲狂妄。神明在上,人死則魂不滅,以身為寄,吾不願左國後復害,於是立法。吾謊言稱,人死之後,直入土方是歸天地,以此,後有之左國族皆不立墓。左國無未來之,吾盡毀仙法,左國之後不當有此物,吾將死矣,左國亦將亡矣。」
雲希明翻譯說,「我擁有仙術,又煉製了不少的金液九丹,這些都讓我在左國的族人之中的地位越來越高,又過了兩年,那位原本的族長已然年邁,於是我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新一任的族長。我開始調查當年之事,終於讓我知道了所有的參與當年之事的人員的名單。我想盡辦法將他們一一帶到地牢,處以極刑。我最先割去他們的舌頭,讓他們不能說話,然後將他們捆在地上。等到人全都抓齊了之後,我再找來他們的妻子,告訴她們,這些被我抓來的族長,全都是因為偷偷摸摸的私通外面的女人,被我發現,才遭受懲罰。左國後人心思單純,頭腦簡單,那些女人全都信以為真,不僅不理會她們自己的丈夫,還恨不得將他們剝皮抽筋。那些女人個個怒火中燒,每日前來觀看她們丈夫受刑的樣子。可憐那些族長,口不能言,手不能寫,呼救不得。我就是要這樣,讓他們體會當時雅蘭呼救不成的絕望心情。如此這般沒過多久,我殺掉了所有的仇人,至於我的那個朋友,他當時也參與其中,雖然他告訴了我真相,並且人已經死了,但是有罪就是有罪。所以我把他的屍體在還沒有完全腐爛的時候就做成了乾屍,也一併扔進了這個地牢。」
我接過雲希明的話頭,繼續翻譯,「我大仇得報,但是卻並不開心,每日思念成疾,我知道我壽數難長。我殺害族人,天理難容,是個罪人,所以我決定,在我死後,也把自己埋在這地牢之中,一來看著這些仇人的慘狀心中暢快,二來陪著心愛之人,救贖自己的罪孽。三來也是守著上古神仙傳下來的神器,等待神族的到來。至於左國後人,自我之後,已沒有可用之人。長久以來,死守舊俗,不與外界往來,驕傲狂妄。神明在上,人死則魂魄不滅,以屍身作為寄托,我不希望左國後人再害人害己,於是立下規矩。我謊稱人死之後,直接入土才是歸於天地,以此,之後所有的左國族人都不再設立墳墓。左國是沒有未來的,我毀掉了仙法卷宗,左國的後人不配擁有這樣的神物,我將要死了,左國也將要滅亡了。」
「雖然手法是殘忍了一點,但是倒是真的痛快。」大哲說。
「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全都對上了,為什麼左老爺子家裡會有左慈的仙丹牌匾,為什麼左國的人全都不使用棺槨,原來這一切竟然都是他們自己的先人,左慈為他們設下的詛咒。」陸大叔說。
「三國之中提到的左慈,絕非虛構,看來左慈在臨終之前也不忘了戲弄一下當時的掌政之人,世人都以為左慈是被曹丕之後殺死的,也有人說他去了一個神秘之處修習升仙,殊不知他竟然選擇在自己的老家,鬱鬱而終。世間傳言中的左慈是一位半仙之人,法術超群,卻不想竟也是為情所困。」我說。
「世人都難逃一個情字,神仙也不例外。不過這個左慈看來真是心思縝密,這樣一篇墓誌銘,分明就是一封刻在石壁上的遺書,只是他到死也沒有說出來那個所謂的上古神仙留下的神器到底是什麼。」閔瀾說。
「左慈卻是心思縝密之人,也有可能為了固守這上古神器,他自己也從來沒有查看過,所以也並不知道這神器是什麼,也不無可能。」我說。
「我覺得他一定還是知道的。」大哲突然這樣說。
「你怎麼這樣說,你這個胖子,總是喜歡語出驚人。」雲希明說。
「你們是不是都忘了,那個時候那個姓左的傻子說,他的老子死之前,說什麼翻過來之類的話。你想想,現在這些左國的後人都還知道,那左慈就沒有理由不知道吧。」大哲說。
「你這個胖子,說話雖然不好聽,也不中聽,但是好歹說對了一點,當時老左確實是這麼說的,我們倒是都忽略了。」雲希明說。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嘍,不過我覺得咱們還是不要耽誤時間了,進去看看比較好,這裡面的東西說不定,還是陰陰家的寶貝。」大哲說。
「胖子,怎麼越是說你,你還越是得瑟起來了,這回你又是憑什麼這麼說的?」閔瀾問。
《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