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節

我在腦子裡轉了半天,一直默默回想這句話,宮爵張著嘴,蠕動幾下大為震驚:「應悔元是田雞的爸?!」
「父子相殘?」薛心柔吐著舌頭說。
我撓撓頭,把遇到田雞後所有事連起來想了一遍,他在我們面前一直坦蕩,唯獨關於他家人的事,卻絕口不提,好幾次話都到嘴邊,也被他硬生生給嚥回去,他不說,我和宮爵也沒問,尋思應該是有難言之隱。
我們把田雞當兄弟,他家人是誰一點也不在乎,不過從去崑崙金闕前,我倒是有些奇怪,身份神秘的金主似乎認識田雞,那個時候我就隱隱感覺不對勁,金主怎麼會認識一個挖墓的窮小子。
而且不關是金主,後來認識的人裡面,花惜雙也特別注意過田雞,我記得花惜雙說過田雞長的像她認識的一個人,如果我沒猜錯,花惜雙說的應該是田婉清,仔細看,田雞像極了田婉清。
還有他的名字,我怎麼也沒想到田雞會是應悔元的兒子,畢竟一個姓田一個姓應,原來田雞是隨著田婉清的姓。
在金陵的時候,我們三人身無分文走投無路,田雞拿著一塊破石頭就能在涵春軒賣了兩萬,這事我一直在琢磨,還真以為是姜無用看走了眼。
原來是姜無用認出了田雞,應家的獨子,早晚有一天應家所有家業都是他的,不要說兩萬,田雞開口要多少,姜無用一個字也不會少。
田雞說他殺了應悔元的獨子,事實上這話他還真沒騙我們,我記得田雞曾經告訴過我們,他家老頭子忠厚仁義,想必對田雞也是寄予厚望,結果田雞居然幹的是挖墓盜寶的營生,對於應悔元來說,這和殺了他兒子沒什麼兩樣。
何況我初見應悔元時,僅僅因為沉香木長歪了,他可以眼睛都不眨,把一顆價值連城的樹砍斷,可見此人眼中容不得半點瑕疵,記得當然應悔元說過,歪木成不了棟樑,而在他心中,不能成為棟樑之才的怕是田雞。
至於擊敗田雞的那名中年人,在萬象神宮時,白近說過,龍尊拳需要極高的臂力,一般人根本練不成,即便是學會也無法將龍尊拳發揮到極致。
白近認識一個人,不過,此拳不外傳,我想白近說的那人便是那位中年人,他是田雞的師傅,田雞的一生功夫都是他傳授,難怪田雞站在他面前躊躇不寧,田雞憨厚老實,和師傅過招,他當然不會全力以赴,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是那位中年人的對手。
最後是花惜雙,這個女人消息靈通,想必從她第一眼看見田雞開始,就已經有所懷疑,估計她老早就派人調查過田雞的底細,早知道田雞和應悔元的關係。
我一直沒想明白,花惜雙就是再貪財,什麼該賺什麼不該賺,像她這樣聰明的女人絕對清楚,她把我們出賣給應悔元,雖然在應悔元這裡討到好處,但葉九卿可不是善茬,其他我不敢說,我若真出了事,葉九卿絕對不會放過花惜雙,她即便有通天的本事,葉九卿就是拼了他那條老命,也不會讓花惜雙有片刻安生。
花惜雙不會做虧本的買賣,她把田雞交給應悔元,虎毒不食子,何況還有一個河東獅田婉清在,田雞頂多就是被責罵幾句,說到底,她兩邊都沒有得罪,事情還辦的漂亮。
我重重歎口氣,敢情知道田雞底細的人大有人在,而和他一直生死與共的我們卻蒙在鼓裡。
「王八蛋,你小子也太不厚道,老子命都不要救你,尋思你一直藏著掖著。」我越想火越大,指著跪在地上的田雞,張口就罵。
田雞如今自身難保,愁眉苦臉偏頭瞅我們,手在下面直晃,估計是示意先別添亂。

第309章 三綱五常
說到底也是應家的家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也不清楚,堂堂應家獨子居然刨墓盜寶,這可不是小事,也難怪應悔元會千方百計找田雞回去。
我指了指田雞,抿著點點頭,意思很清楚,等他先把和應悔元的事處理完,我等著他把事給我說清楚。
「你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幹了什麼,說出來你都要嚇一跳,他去盜墓,而且盜的還不是一般的墓。」應悔元看田雞跪下,估計是瞧著田婉清站在他那邊,指著田雞數落。「慈母多敗兒,都是你從小把他慣成這個樣的,他現在膽大包天,長本事了,去把黃帝、蚩尤的墓都給挖了,這要傳出去,我應悔元的兒子幹的是盜墓勾搭,我還有臉見人?」
「他是殺人放火了,還是作奸犯科了,有這樣的兒子很丟你臉嗎?」田婉清瞪著應悔元大聲問。「自己兒子都不想留在家裡,被你逼的離家出走,你也不反省反省,兒子寧可去盜墓也不想回家,都到了家門也沒想回來看你一眼,這才叫丟臉。」
「他,他……」應悔元根本說不過田婉清,急的不知道如何應答,重重歎口氣。「他幹的都是掉腦袋的事,你再護著他,他早晚會把天給捅個窟窿出來。」
「別義正言辭,你不就聽到兒子盜墓,感覺路子不正嘛,姓應的,你給我聽好了,我兒子盜墓怎麼了,那也是本事,天底下盜墓多的去了,有幾個能找到黃帝的墓,你應悔元有這個能耐嘛。」
「你……你簡直無理取鬧。」應悔元氣的直跺腳。
「你又吼我!」田婉清聲音更大。
「作孽啊。」應悔元閉目長歎。
我在旁邊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很顯然應悔元不是田婉清的對手,而且根本不是一個段數的對手,忽然記起,田雞曾經說過,不要和女人講道理,根本講不通,原來他說的是田婉清。
「應悔元,我給你說,我敢拍著胸脯說,我兒子就是盜墓也不會傷天害理,他什麼性子我清楚,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今兒我就當著兒子的面把話說清楚。」田婉清咄咄逼人寸土不讓。「他在外面盜墓,你看不順眼,敢情你應悔元底子就乾淨,你年輕那會,幹過的事可沒幾件能見光的,現在洗乾淨了,人前人後都叫你一聲應爺,你幹的事別人不清楚,可我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婉清,有什麼事回家說,這,這兒還有其他人呢。」應悔元一聽頓時慌了神。
「怕什麼,你行的可是君子之道,無事不可對人言,也是你自己說的,君子坦蕩蕩,有什麼好怕的。」田婉清根本不理會。「你年輕那會盜過的墓還少?」
……
田婉清話一出口,我們幾乎同時張開嘴,這兩口子吵架,直接揭老底,聽起來還真過癮,就是萬萬沒想到,富可敵國的應悔元居然盜過墓。
我拉著宮爵和薛心柔坐到一邊,看樣子,今天有好戲看,應悔元有意無意瞟著我們,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尷尬的去拉田婉清的手,示意她別再說。
「媽,我爸也盜過墓?」田雞居然樂呵的笑出聲。
「跪好,你的事回頭慢慢給你算賬。」田婉清大聲呵斥。
「有些事,不該說的不能說。」應悔元壓低聲音賠笑。
「有什麼不能說的,三綱五常不是你打小就交他的嗎?」田婉清理直氣壯用指頭戳了一下田雞額頭。「給你爸說說,什麼事三綱。」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田雞聳肩脫口而出。
「父為子綱,當父親的要給兒子有表率,你年輕那會可是盜墓的好手,如今兒子也盜墓,你要責怪他,那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你憑什麼責怪兒子做錯了事。」
「原來是遺傳啊……」田雞沒心沒肺笑著自言自語。
應悔元已經無言以對,埋頭坐在一邊不吭聲,真沒看出來,應悔元居然是妻管嚴,不過以應悔元的身份,沒有他怕的人,只有他尊重的人,可見田婉清在他心裡份量有多重,被說成這樣,老底都掀出來,也不曾見應悔元發火。
「你還得意?」田婉清的矛頭轉向幸災樂禍的田雞,在院裡尋了一圈,找到一根小指頭粗細的樹枝,抽在田雞的後背上,半點聲響都沒有,對田雞來說,估計如同撓癢癢,看起來田婉清還不是一般心疼這個兒子。「十三經註疏中關於孝道,給我背出來。」
「於禮有不孝……」
「大聲點。」田婉清衝著田雞後背又是一棍。
田雞嘟著嘴,挺直些腰無可奈何大聲背誦:「於禮有不孝者三,事謂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貧親老,不為祿仕,二不孝也;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
「你是應家獨子,從小你爸對你言傳身教寄予厚望,你性子敦厚純良,可長大後事事都與你爸作對,他可有半點害你之心?就算你們父子觀念不同,為什麼不能一五一十說清楚,偷偷離家出走。」田婉清把應悔元拉過來,指著他鬢髮嚴厲說。「你可知,你不辭而別,你爸一夜之間鬢髮花白,為人子女不知道體諒父母用心良苦,阿意曲從,陷親不義,是你一不孝。」
田雞抬頭看了一眼,頓時滿臉歉意。
《入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