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節

一身男裝,清麗而溫婉,燈影下,那眉目縱然是再絕世的丹青妙手也是描繪不出的……
他大驚大喜,大起大落,知道是她,卻幾乎不敢認。
幾度輾轉,煎熬了多少歲月。
如今她終於就在跟前兒了,不是隔廊遙望,似遠似近,卻就在他手中。
這會兒於趙黼而言,就像是大雪封山,在那荒無人煙的山巖雪洞裡忍饑挨餓了多少年似的,這份渴求之情,似地火奔湧,難以按捺。
雲鬟見他如此,身子不禁往後微仰,卻並不看他,只是雙眉微蹙,透著一絲冷冷地慍色。
丹唇輕啟,才要說話,誰知就在此刻,便聽得外頭有腳步聲傳了來。
隱隱還有說話之聲,竟道:「不妨事,鳳哥兒若知道是阿風來了,高興還來不及呢。」
雲鬟聽見「阿風」,知道是巽風來了,一時略有些色變,閉上雙眸輕聲喚道:「世子。」
趙黼心裡似沸水滾開,咕嚕嚕地冒著熱氣,本不肯退卻,心念轉動,終於把手握了把,即刻直起身子,後退出去。
正退後靠在桌邊兒的當口,就見陳叔出現在門口,躬身笑說:「鳳哥兒,你瞧瞧是誰來了。」
因見趙黼也在,忙又向他行禮。
巽風在旁側,面上也微微含笑看了進來,目光掃了一眼旁邊的趙黼,卻見他正搖頭晃腦地四處亂看,一臉欲蓋彌彰之色。
陳叔引了巽風入內,因趙黼也在,又知道他們必然有要緊事情,便吩咐丫頭們上茶,即刻去了。
趙黼不等巽風開口,便說道:「巽風,你的事兒都做完了?」
巽風道:「是,餘下眾事,有清輝公子在料理。」又對雲鬟道:「公子本欲來探望鳳哥兒,一時脫不開身,托我轉話,說身子要緊,若是不好,索性歇息兩日也使得。」
雲鬟謝過,又請巽風落座。
巽風方才一路進來,且行且看,見這府苑雖然不大,但處處透著雅致精緻,讓人心生喜悅,合該是她的地方。
巽風不由道:「怪不得四爺常說……」
一句話未完,雲鬟跟趙黼兩個都看過來。
雲鬟並未出聲,趙黼卻玩味問道:「四爺說什麼?」
巽風淡淡道:「世子大概不知道,四爺年少時候,曾遊歷過此地,對本地的榴花書屋頗為讚賞,說此處大有意境。」
趙黼想了想,便不置可否地「哦」了聲,又看雲鬟。
雲鬟依舊面無表情,便問巽風道:「鬼刀的事兒可完了?」
巽風道:「旁邊孤山上還有些餘黨,已經安排了官兵仔細搜尋,三兩天必然可以斬草除根。」
不妨趙黼說道:「巽風,事兒完了,你便能回京了吧?」
巽風垂眸:「世子問這個做什麼?」
趙黼道:「我前兒隱約聽說,四爺在京內出了事了,也不知要緊不要緊,本以為你會飛回去查看呢。」
巽風道:「四爺派了我此處的差事,我自要盡心竭力完成,何況四爺並非凡俗,縱遇艱險,也必然會轉危為安。」
趙黼略一點頭道:「但願如此。」
雲鬟在旁忽然道:「既然要過兩天再走,這幾日就住在可園如何?」
巽風還未回答,趙黼瞥著她說:「我來求住你還不肯答應呢,他都沒開口,你亂請什麼?何況他自然是在縣衙裡跟小白同住,你別奪人之美的多事啊。」
巽風一笑:「我正喜這院子小巧可人,若是鳳哥兒不嫌我,自是樂意之至的。」
趙黼瞪著他道:「巽風,怎麼這樣兒沒眼色?自管回去跟小白住去,四爺就那麼一根兒獨苗,你好不容易來了,如何不多跟他親近親近,我要是小白,不得人理我,只怕要哭的。」
巽風淡淡說道:「只怕要讓世子失望了,清輝公子也是樂意我住在可園的。」
趙黼目瞪口呆:「他樂意什麼?」
巽風道:「公子說如今鳳哥兒身邊缺個護衛,讓我近便些好照應著。」
趙黼冷笑道:「你直說你們是來防備六爺的就罷了。」說著便跳起來,道:「我還沒跟你們算賬呢,反而來盯著我,當初她何以消失的無影無蹤,是不是你們在背後搞鬼?」
巽風同雲鬟對視一眼,起身正色道:「我不懂世子在說什麼。」
趙黼走到他跟前兒,道:「你別同我弄鬼,若不是白四爺暗中為她善後,我找一個人,會耗費這許多年也沒頭緒?你們主子好生厲害,領著皇上的旨意,暗中卻瞞天過海地把人放跑,這件事若是鬧出去,就算他是白四爺又能如何?」
雲鬟見他似有咄咄逼人之意,不由起身道:「世子,你若要追究,我只在這裡,要怎麼樣我領著,何必牽扯不相干的人。」
趙黼回頭:「你真的能領著?若真如此,我自懶怠管別人怎麼樣,之前所有,也可以一筆勾銷。」
雲鬟才要說話,巽風靜靜說道:「不知世子有何憑據就說四爺幫襯鳳哥兒?只靠揣測可是不成的。」
趙黼冷冷看巽風,點頭笑道:「你別激我,可知我最吃這一套的。」
巽風道:「不敢,只是刑部辦事,從來講究憑證。且四爺的為人行事,從來有目共睹,我便敢替四爺說一聲『問心無愧』。巽風從來心直口快,若有得罪,還請世子見諒。」
趙黼哪裡是肯讓人的,當下揚眉,不料雲鬟因先前捱了一夜辛苦,本要好生歇息,卻因趙黼在側,無法安枕,更未曾認真吃些東西,此刻又看他們兩人互不相讓,心裡憂慮恍惚,不覺身子一晃,後退了一步。
趙黼見狀,忙掠過來,一手扶著肘彎,一手搭在後腰上,道:「你怎麼了?」猛地見她臉色很不好,當下急忙收聲,什麼鬥嘴鬥氣的心也沒有了。
正這會兒曉晴因小心翼翼地來看究竟,猛然見這般,便跑進來照護。
趙黼不等她說,自抱了雲鬟,熟門熟路地往裡去,便將她輕輕地放在榻上。
雲鬟雖然渾身乏力,其實意識尚存不曾徹底昏迷,見他這樣入內,兩隻眼睛便又直了直。
《閨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