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節

誰知竟在這個關鍵時候辭官?簡直如自斷前程,叫人無法相信。
一時之間,猜測各種原因的都有。
季陶然雖早猜到有事,親耳得知如此,仍是一驚不小。
他來到謝府之時,白清輝卻先到一步。
清輝實則是有些明白雲鬟為何如此選擇,並不覺十分詫異。
先前來時,只略問了兩句,見雲鬟神色平靜,便不多言。
可雲鬟因一直惦記顧芍的事,如今見清輝親自登門,正是個時機,便鼓足勇氣,就將她改扮女裝跟顧芍在將軍府見面兒,又發現顧芍那種寒氣凜然笑臉的話同清輝說了。
清輝從頭聽完,竟詫異問道:「你沒看錯麼?」
雲鬟語塞。
清輝同她從來認得,當然是最清楚她的能為……如今竟本能地問出這句話,可見他內心對顧芍甚是信任。
而清輝一問出口,也知道失言。
一來雲鬟等閒怎會出錯?二來,這件事並非好的,顧芍又是他的親戚,雲鬟肯不避嫌疑地開口跟他說,自然是因為有十足把握,不容置疑。
清輝道:「是我失言了,你休要見怪。」
雲鬟苦苦一笑,道:「並不會,我明白你的心意,倘若……倘若有人也這般說表哥,我也肯定是不信的。」
清輝見她把季陶然拿出來做比,可見鄭重。
沉吟片刻,道:「我雖然相信表妹的為人,可是,我們畢竟是親戚,倘若我當局者迷,也是有的。」
能說出這一句來,顯然他還是清醒如昔的。
雲鬟略微放心,又不肯過度讓他不安,便道:「也許……只是因為她年紀小,頑皮做了個鬼臉罷了,又或者只是鬧著玩兒的。我跟你說,也沒別的意思,只叫你心裡知道有這麼一節……不要毫無所覺就是了。」
清輝道:「我很知道你的意思,往後,我也會加倍留心。」
兩人才說過了此事,季陶然便急雞飛狗跳地衝了進來。
相比較清輝的冷靜,季陶然卻十分不安,不顧跟清輝寒暄,進門便對雲鬟道:「辭官是真的?是不是因為上次太子的那件兒……才迫的你如此?」
雲鬟道:「已是過去的事了,何苦只是提?」
安安靜靜叫他坐了,讓曉晴奉茶。
季陶然因一口氣趕來,此刻便有些氣喘吁吁,又看雲鬟跟清輝兩個都無事人一般,他便苦笑道:「罷了,滿世界只我一個人著急不成?」
清輝道:「不用急,天青月滿,水到渠成而已。」
季陶然原本心焦,被他兩個感染,噗嗤一聲:「好,果然皇帝不急太監急。」
因瞥向雲鬟,想到以後果然再不能跟她並肩查案,仍有些失落,那笑便又收斂。
忽地想到昨兒她拉著趙黼的手去了,不由問道:「那麼以後,你是不是就要跟六爺……」
雲鬟卻不想總是提這件事,當即搖了搖頭,卻問道:「是了,我也有一件想要問你。」
季陶然怔道:「何事?」
雲鬟道:「昨兒本是要看你所說的那種子的,只是耽擱了,如今、如今我也不在部裡了,只怕也看不得……卻不知是個什麼樣兒的呢。」
她本是故意引開話題,不料季陶然聽說,便道:「這個也沒什麼難的。」
舉手入懷中,掏了一個紙包出來。
雲鬟奇道:「你竟是隨身帶著?」
季陶然道:「我見你沒去部裡,本想送來看看,誰知才包起來,就聽人說你辭官了……顧不得,隨手揣了,飛奔過來。」
說話間,便將那紙包打開,果然見一粒粟米大小的毛刺小草種靜靜地縮在裡頭。
白清輝因不知此情,便問緣故。
季陶然跟他說明,清輝卻知道他很得嚴大淼真傳,所謂異樣的草木之類也該知道不少,然而此刻他們三人看著此物,卻都不知是個什麼品類。
清輝便道:「連你也不認得……可見這草種子並非尋常可得,生長的地方必然也特殊,只要知道哪裡有此物,自然便可推斷阮磬去過何處。」
季陶然點頭,誰知雲鬟盯著這種子,眼中卻透出疑惑之色。
季陶然問道:「怎麼了?你總不會在哪裡見過?」
雲鬟因聽著清輝方纔的那句「種子非尋常可得、生長地方必也特殊」的話,心中便有似曾相識之感,因凝神細細搜尋。
只是記憶回溯之時,卻竟出現了令她意外的一幕。
——那竟然是在皇宮之中。
那日白樘同她一塊兒進宮面聖,正趙世在跟蕭利天對弈,趙世因不敵蕭利天,便拂袖而落……
雲鬟皺皺眉,略覺慌亂,幾乎不知自己是為何竟想起這樣的一幕。
然而再度定睛細看,目光掠過仍端然而立的白樘,又看向趙世、睿親王……以及他們中間的那亂作一團的棋盤。
就在那錯落的黑白子之中,是一粒小小地圓褐色種子,悄然無聲地粘在趙世的衣袖上。
瞳仁微微收縮,雲鬟細看那在金繡上勾著的一點兒,復又回神,看向桌上紙包內的那一顆。
清輝同季陶然畢竟同她素來知交,又明白她的行事,見她如此,便曉得知情,季陶然忙催問:「可果然知道?」
《閨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