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節

白樘默然。
電光掠過,刀鋒輕輕一轉,白芒同血色交相輝映。
眸色仍是冷絕,趙黼道:「我要他們活,他們若是活不了,我就要你們……都陪葬!」
這一句話,生生地彷彿是天地之間最可怕的誓言。
就在兩人對話之間,只聽得密集的腳步聲從外響起,同時而響的,還有鎧甲兵器交撞發出的輕微動靜,——是宮內的大批禁軍在外集結了。

第472章

有詩云:
軍門頻納受降書,一劍橫行萬里餘。
漢祖謾誇婁敬策,卻將公主嫁單于。
漢家旌幟滿陰山,不遣胡兒匹馬還。
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
眼看電光火蛇一般,狂舞越甚,風雨將至。
薛君生回頭看了一眼雲鬟,見她坐在紅木的書卷椅上,手微微地扶著腮邊,彷彿在出神。
旁邊一盞素白描淺墨山水的蠶絲燈籠,微光浸潤中,越發似燈下明珠美玉,靜默生輝,塵垢無染。
君生只看一眼,胸口忽地有些悶鈍的疼,亦有些無法喘息似的,只得轉開頭去。
片刻,他道:「時候不早,我該去了。再遲了一步,下了雨,就不好走了。」
雲鬟回神,隱隱聽風同雷聲攪擾相纏,忙起身道:「我忘了,我送先生。」
這可是「下雨天,留客天,天欲留人我不留。」
心頭那點疼越發蔓了幾分,君生微笑點頭道:「不必了,夜深風大,吹了便不好了。」
他舉步外出,站在門邊兒回首道:「這般天氣,只合在家裡好生安穩睡覺,你且記得好生歇息,改日得閒再來探望。」
雲鬟本欲隨他出去,見他攔著門,又聽這般說,只得答應。
君生這才出門,沿著廊下而去,身後雲鬟走到書房門口,目送君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手指微微垂落,摸到袖口裡的一樣物件,眼底感激之色一閃而過,復進了書房。
且說君生離開謝府,正欲上轎,心頭忽地有些異樣之感,回頭看時,卻見除了幾個守門的侍衛,路上再無其他人影。
君生微微蹙眉,小兒不明所以,尚且催促道:「主子,咱們快去罷,這眼見要下雨了。」
當下不再耽擱,起轎而去。
謝府之中,雲鬟重掩起書房的門,回到桌後,手指握著袖子裡那樣物件,沉吟默然。
正神思游弋之時,便聽得「咯」地一聲,彷彿是窗戶又被風吹開。
雲鬟轉頭看時,驀地怔住,卻見眼前竟有一人,悄然無聲,宛如鬼魅,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似的。
來者雖則蒙面,雲鬟如何認不出來。
眉頭微微皺蹙,看著對方那深沉的眸色,便道:「親王殿下,這是意欲何為。」
蒙面人聽她一語道破,舉手扯落蒙面巾子,果然是蕭利天不錯。
睿親王負手走前一步,似笑似冷:「他在宮內生死一線了,你卻有閒暇在此私會情郎?」
桌子底下的手越發握緊了,雲鬟道:「我不懂殿下的意思。」
蕭利天道:「你難道沒聽說,今夜白樘親自押送趙黼進了宮內?」
雲鬟道:「方纔聽說,只不過,想來是陛下有話要問,故而召見。」
蕭利天竟笑了兩聲,眼中透出譏誚之色。
雲鬟道:「怎麼,親王可是有不同意見?」
蕭利天道:「沒有,我畢竟只是個局外之人,只不過是想提醒你一句,準備好替趙黼收屍。」
蕭利天說罷,轉身似是個要走的模樣。
雲鬟站起身來:「親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利天並不回頭,道:「你這麼聰明的人,難道不懂這句三歲小兒都明白的話?」
雲鬟道:「親王若是要聳人聽聞,大可不必,既然是白尚書親自相陪,就算是聖上要定罪,也要按律行事,又怎麼能提到『收屍』一句。」
蕭利天回首,眼中冷意凜然:「你究竟是太過相信白樘呢,還是太過敵視防備於我?」
雲鬟淡淡道:「尚書曾是我的上司,他的為人我從來最信。但是親王……又有何可比之處。」
蕭利天低笑了數聲:「好,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你便在這兒等著,橫豎距離明日不過幾個時辰,你很快就知道我的話真假。」
蕭利天說著,竟走到門口,雲鬟道:「親王且慢。」
上前兩步,雲鬟道:「親王這般夜行打扮,只是為來我府中說這幾句話?」
《閨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