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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四个人无比的狼狈,坐下来就各自大口的喘气。宋百义的脸惨白惨白的,今儿的事情,都因他而起,如果不是我和庞独意外与他相见,他一个人应对白骨马车,这会说不准已经死透了。
“哥。”我看着现在已经安全了,就去问庞独:“那辆马车,是啥来历?”
庞独没说话,看看我,又看看楚年高。
“这天儿,怪潮的,我去捡点柴火,生堆火咱们烤烤衣服。”楚年高胆子小,但脑子够用,知道我们要说事情,所以赶紧爬起来跑到一旁去捡柴。
“事情不妙了,我最怕的事,终于来了。”庞独小声对我们说:“大祸躲不过。”
“怎么说?”
“你们知道,那辆马车为什么每天都在河里慢慢的随波而下?它在找东西。”
“找什么?”
“它在找黄河的河眼。”
庞独所说的河眼,和风水先生看的那些山眼河眼无关,他说的河眼,就是一个地方。黄河只有一个河眼,而且河眼的位置在不断的变换。
“哥,白骨马车寻找河眼,肯定是有所目的。”
“咱们七门的老辈人,留下过话,黄河的河眼里,压着一样东西,要是白骨马车找到了河眼,又找到了这东西,那整个天下,就再也没有能制得住它的人了。”庞独说:“但咱们谁都没有去过河眼,也不知道河眼里究竟压着什么。”
那辆白骨马车,显然在大河里沉积了不止三年五年,但它突然就出现了。我回想到那条远离大河又被庞独用镇河镜打死的柳条大鱼,这些魑魅魍魉要是感觉不到大河的异变,是绝不敢上岸来为非作歹的。
难不成,就是因为白骨马车的出现,才让大河里的精怪肆意妄为?
“咱们的老辈人,如今都不在了,七门只剩下我们,但七门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不能忘了自己的职守。”庞独的眼睛一眯:“现在的首要之务,是要想办法守住河眼,绝不能让那辆白骨马车找到它。”
“怎么找?黄河的河眼在哪儿,咱们一无所知啊。”
庞独不做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是七门大掌灯庞大嫡亲的独子,肯定知道七门的一些事情,然而非常时期,我和宋百义都还不是独当一面的人物,庞独把事情告诉我们,我们一旦泄露出去,事情就更糟糕。
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七门没有别的可用的人,只能靠我们这些年轻一辈了。
“百义,老六,我交代你们一件事,马上就去。”庞独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你们都知道自家的祖坟在什么地方不知道?”
第二十四章 暂时分别
“祖坟?”我忍不住愣神了,呆呆的望着庞独,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提起我家的祖坟是什么意思。
“这是咱们七门顶顶要紧的秘密,若非到了万不得已,我不敢乱说。”庞独说道:“你和百义,马上到你们自家的祖坟去,去找你们自家开山老祖爷的坟。”
我和宋百义面面相觑,我们陈家的祖坟,我知道是在黑泥谷,这是燕白衣之前告诉过我的,前两年流浪时,还去过一次。但陈家的祖地已经没有陈家人了,祖坟荒芜,到处都是杂草,不仔细找就找不到。
“哥,到了祖坟之后呢?再做什么?”
“把你们老祖爷的坟都挖开,到棺材里取一件东西。”庞独交代的很郑重。
“把祖坟挖开?”我和宋百义都吃了一惊,我们河滩人在这种事情上看的很重,因为大伙儿都相信,家里的祖坟是影响后代子孙运势的,就算要迁坟,也得找有本事的风水先生,算准了吉日,郑重其事的迁,从来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家的祖坟给刨开。
“你们老祖爷的坟,是空的,衣冠冢,棺材里面只有……只有一只手。”庞独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就和蚊子哼哼一样,唯恐有任何人再听得到:“只有一只手,你们把这只手带回来。”
“祖宗的坟是空的?只有一只手?那我们各家的祖宗……”
“你们的老祖爷,在别的地方,不要问那么多了,即刻上路。”
我正想接着问,但陡然间,就觉得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仿佛冻成了冰,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我还没缓过这股劲儿,贴着骨头的地方,剧烈的疼痛起来,疼中还带着难忍的痒,那滋味,难受到了极点。我使劲在身上挠,可是手劲儿无法透过皮肉到达骨头。
“老六!你怎么了!?”
“骨头疼……”我一抬手,一下子就晕了,我的两只手连同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了一片淡淡的幽绿色。
是尸毒发作了!
从我中了尸毒到现在,尚未发作过,所以连天奔波,几乎把这个事给忘掉了,如今尸毒一发作,就比死了都要难受,我实在忍不住了,在地上滚了几滚,指甲死命的挠着皮肉,硬生生在身上抓出几道血印。
“姓楚的!给老子滚回来!”庞独看到我痛不欲生,赶紧就把楚年高从远处喊回来。
楚年高一听庞独吆喝,屁滚尿流的爬了回来,他精通药理,又懂些医道,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是尸毒发作了。但幽绿尸毒无解,只能用老药的药力暂时控一控。楚年高赶紧从当时由药神庙抢回来的那些老药中选了两味,直接叫我生嚼咽下。
药劲儿不可能那么快,吃下药,我还是难受的想死,尸毒发作,真叫人不想活,又不甘死。足足折磨了我有一刻多,药劲儿生效,尸毒也渐渐偃旗息鼓,我身上那片淡淡的幽绿算是褪了下去。
“老六,怎么样了?”庞独暴躁归暴躁,但对我真的没得说,关切之极。
“哥,不碍事……不碍事了……”我站起身,身上好些地方都被自己抓破了,火辣辣的疼。
“老六,要是能撑住,你就撑一撑,现在是用人的时候,我的腿又走不动,你把这姓楚的带上,什么时候发作了,就叫他给你配药。”庞独转脸看看楚年高,眼神透出一股冷峻,楚年高见庞独就和老鼠见猫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姓楚的!你知道你身上的血线虫,只有我们能解,小心照看好我这兄弟!”
“应当的,应当的……”
我知道庞独交代的事情肯定十万火急,所以也顾不上休息了,扶着他顺着小路走,等到天一亮,转到大路上,等了好长时间,才等到一辆拉粪的车,给车夫付了些钱,然后叫他载着我们到最近的村子去。
最近的村子也在二十里外,而且很小,我们下了车,就近找了户人家。这是一户在滩地上种瓜的村民,家里头只有老父亲带着一个女儿过活,是两个很质朴的老实人。
我跟人家说明了来意,想把庞独先安顿在这儿,等办完了事,再来找他。老汉老实巴交的,听了我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杏儿……”老头转头看看自己的闺女:“你看……”
“爹,瞧他也是东奔西走的辛苦人,咱家还空着一间屋,给这个大哥住了也不妨事的。”老头儿的闺女大约能有二十岁,天天在地里干活,皮肤晒的微微有那么一点黑,但是模样清秀,扎着一条油黑的马尾辫子,说着话就把我和庞独朝院子里让。
我连声道谢,拿着宋百义给的两块现大洋,交给父女两个,可他们都不收。
“小兄弟,谁也不能背着房子出门,家里正巧空着屋子,空着也是空着,钱是万万不能收的。”这个叫杏儿的女孩儿死活不收钱,我好说歹说,说要给庞独买几只老母鸡补补身子,杏儿才勉强收了一块。
把庞独安顿好,我就赶紧离开村子,找到在村口等候的宋百义和楚年高。我们家的祖坟,还有宋家的祖坟,都在北边,能同行一段路。庞独不在,宋百义就摆出一副当哥哥的样子,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宋家有钱,宋百义也是阔少,我们专门租了一辆带车厢的马车。
马车沿着官路一路向北,六天之后,就到了抱柳村附近,宋百义在这儿下车,我带着楚年高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