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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节

“你若真想灰飞烟灭,我成全你。”温和小孩儿回头看看暴戾小孩儿,微微的一侧身,淡淡的说道:“我忍了这么多年,其实已经疲惫不堪,你想找死,那你就继续,我绝不再劝,来吧,你可以试试他的涅槃化道能否将你灭杀在此。”
温和小孩儿就这么淡淡的一说,却结结实实的堵住了暴戾小孩儿的嘴巴。暴戾小孩儿又感觉到我身躯中不断蜂拥的涅槃之力,顿时不敢再说下去了。
“我是什么性子,你和我一样清楚,今日,我再帮你一次,但绝不会再有下一次。”温和小孩儿扭过头,不再看暴戾小孩儿:“若还有下次,那么,我们就一起化为飞灰吧。”
暴戾小孩儿不敢再嘴硬,唰的一声,灰溜溜的钻回了白瓷龙瓶。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心里灭杀暴戾小孩儿的念头,也终于被压了下来。我只觉得全身无力,双手软塌塌的垂了下来。
做一个人,绝不可能随心所欲。当我年幼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本领低微,想做什么却做不成,但是当我长大了,身怀绝技时,却又出现了这样那样的牵绊。
“不会再有下一次,他不敢了。”温和小孩儿望着我,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我知道,你很难,可是,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即便再难,也要走下去。”
“这条路,还要走多久……”
“快了,已经快了。莫要忘了我们约定的时间,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二十三年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这二十三年时间,已经过去一半儿了。”
温和小孩儿也钻入了白瓷龙瓶,留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河故道中。我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心头的感受,只是觉得很堵,堵的我喘不过气。
我慢慢的把白瓷龙瓶重新放回两丈深的坑里,挖土掩埋。我还是有气无力,埋好了白瓷龙瓶,我拖着沉重的脚步,爬出了大河故道。
站在故道边,飘舞的大雪不断的落入故道中,不多久,被挖开的那片积雪,又白茫茫的一片。
这世上,或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条故道下面,埋藏着这样一只瓶子,这样一个秘密。
我从盘龙山回到了松树岭,张龙虎精心给应龙治伤,调养了十几天,如今已经痊愈了。我没有和应龙说那么多,只是心里盼望着,温和小孩儿的话能够兑现,应龙能够无惊无险的继续成长。
我和应龙在松树岭又住了一个来月,然后到八角楼那边跟廖七儿打了个招呼。廖七儿正好在八角楼住够了,打算要回小盘河。我们一路同行,回了小盘河的家。
回到小盘河不到半个月时间,孙世勇来看望我。我们这个岁数的人,都已经娶妻生子了,孙世勇也有儿子,不过他们家的人丁比我家旺,孙世勇常年奔波在外,孩子有人照顾,不用那么操心。
我们俩一起喝了一点酒,可能是我心里的苦水太多了,而且无人倾诉,觉得满口苦涩。以前有了什么憋屈的事,还能和庞独说一说,但就从庞狗子死了之后,我和庞独,仿佛也恩断义绝,已经十年没有再见面。
“世勇,有没有……有没有大哥的消息……”
“不常见了,这十来年时间,我只见了大哥一次,而且,还是匆匆一面,他不想多说什么,见了面,即刻就走了……”孙世勇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当年庞狗子的事情,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庞独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大哥他,老了许多……”
我们俩喝了个一醉方休,第二天孙世勇离开的时候,觉得我一个人拉扯应龙不容易,所以帮我担了些重担。
“老六,以后你不要离家太远,我去外面打听消息,有了事情,会及时通知你。可你也知道,咱们都是七门的人,有些规矩,是不能忘的。大河的河眼经常在小盘河出没,你没事的时候,弄条小船,在小盘河附近的河道里巡河吧。”
我跟孙世勇道了谢,把他送走。有孙世勇帮忙,至少我可以不用一年四季在外行走,空出来的时间,能好好照顾应龙。
从此之后,我就开始巡河。驾着一条小舢板,从小盘河河道出发,有时候向南,有时候向北,最多走出去二十里就原路返回。我出来巡河,把应龙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放心,所以巡河的时候就带着应龙,时间一长,应龙也习惯了。我就抽空跟他讲了一些七门的事,讲了我们河凫子的来历传承,还有职责重任。
巡河的这些日子里,河滩比较平静,西边的人,外加三十六旁门的人,好像都蛰伏了,许久都没有什么消息传出。他们不兴风作浪,我们七门的人就轻松一些。我平时除了巡河,也种一点地,闲暇时,会去八十里之外的贺小柱家,看看他,顺便看看秀秀。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时间过的特别的快,尤其是这种平静又平淡的日子,好像一睁眼一闭眼,一年就过去了。我在小盘河又过了十多年,应龙终于长大成人,变成了大小伙子。
这一年,应龙二十二岁,秀秀十八,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该让应龙成家。所以郑重其事的带着应龙跑到贺小柱家里去提亲。
这是我第一次带着应龙去贺小柱家,应龙长的随他娘多一些,相貌俊朗,又忠厚老实,贺小柱一见应龙,就欢喜的不得了。秀秀是姑娘家,腼腆害羞,虽然没说什么,可我瞧着她偷偷看应龙的时候,神情也是很满意的。
看到两个孩子能相互看对眼,我就跟贺小柱说,孩子岁数都差不多了,应该成亲了。贺小柱满口答应,得到允许之后,我回到小盘河就开始张罗应龙的婚事。
第七百二十章 大喜之日
小盘河是个小村子,住的都是穷人,不管白事红事,没那么讲究。这两年,贺小柱的身体不行了,病的挺重,所有事情都是我张罗的。我不想声张,但住在这里,要是儿子成亲都不摆酒待客,街坊邻里说闲话,而且会怀疑。所以我就打算跟当年应龙做满月酒的时候一样,把村里的人请一请,然后私下里招待招待那些相识了半辈子的好朋友,大伙儿热闹热闹,喝杯喜酒,婚事就算成了。
我和黄三儿联络了一下,叫他把老药,还有不死道人,小黄他们都请来。等结婚的正日子到了,我们家按照乡下的老例,把秀秀从八十里外娶过了门。
打谷场上摆了十几桌酒,村里人不分男女老幼,都来凑热闹。我住在小盘河这些年,一直热心助人,谁家有了难处,我能帮忙的就会帮忙,所以人缘很好。
我在十几桌宴席之间来回敬酒,一圈酒敬下来,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喝酒……喝酒……”
我正在落汗,冷不防身后有人拽了拽我,回头一看,是村东头的那个傻子,端着一个小酒杯,拖着两桶鼻涕冲我乐。
“你喝吧,好菜好肉,多吃一些。”我还记得当年应龙小的时候,傻子差点就把应龙给害死的事,但归根结底,那也不是傻子有意谋害,只是受了蛊惑。这件事我从没对人提过,也没跟傻子计较。
“喝酒……”傻子笑嘻嘻的,刺溜吸了吸鼻涕,突然就挤眉弄眼的朝我身边凑了凑,说道:“新娘子……新娘子……”
“新娘子怎么了?”
“新娘子以前……以前是个疯子……”
“你说什么!?”我一下就皱起了眉头,秀秀小时候的事,村子里没人知道,但傻子突然就这样说,我顿时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新娘子……以前是个疯子……”
“你听谁说的!?”我一把揪住傻子的衣领,但我是练功夫的人,力气很大,自己觉得没用力,傻子却受不住了,哇哇的开始哭。他一哭,我唯恐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赶紧松开手。
我一松手,傻子拔脚就跑。打谷场到处都是村里的人,我也不能追着傻子乱跑。
看着傻子的背影,我定下心神,傻子就在村里住着,跑也跑不掉,等婚事过了,我再找机会暗中问问傻子。
一场酒席喝完,我带着应龙他们回家,几个好朋友早就到了,等着我回来痛饮一番。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我百感交集。算算时间,从我当年第一次踏上河滩江湖路,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多东西都变了,唯独不变的,就是这些老朋友。
老药更显老了,这几年完全就靠着那些天材地宝之类的灵药掉命,过一天算一天,黄三儿的脸上都是皱纹,也开始做些正经的生意,不死道人和小黄的名声依然很臭,专门河滩那些为富不仁的豪门大户作对,孙世勇这样的七门兄弟,常年在外行走奔波,只不过四十多岁,看着却好像五十开外的样子……
“老六,日子过的怎么这么快。”老药老的连酒杯都快拿不动了,眯着眼睛,唯恐把杯子掉到地上:“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只是十几岁,这一眨眼的功夫,你儿子都二十出头了……”
“大侄子长的真是俊朗,侄媳妇也眉清目秀,老六,将来抱孙子的时候,咱们还得聚一聚。”
“我们几个来的匆忙,大伙商量了一下,凑了点份子,不要嫌少。”不死道人一手抓着半只烧鸡猛啃,一手在怀里胡乱一抓,哗啦啦的掏出一大把七零八碎的物件,有散碎的黄金和白银,有现大洋,还有各类首饰:“老六,拿去给孩子,要是不够,我跟小黄再去拾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