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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他半边听力受损,不自觉地大声说话,让张保庆别忘了带上吸金石。
张保庆拎起背包和枣木杠子,告诉白糖把心放肚子里。
二人相互打个手势,急匆匆往外走。
怎知台阶下缩着一个黑影,他们俩险些一脚踩上。
白糖一肚子邪火,正不知道拿谁出气,哪还管你是人是鬼,一伸手揪住了那个黑影,借着洞穴中的荧光一看,正是半夜在三仙宾馆爬窗户的黑衣女子!
张保庆和白糖经过那一连串怪事,几乎将此事抛在了脑后,这个黑衣女子,与偷油贼、老枪等人是一个团伙,一路上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们,不知是冲着什么来的,如果按原路走出山裂子,肯定会跟这伙人遭遇。
他们俩赶紧向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其余几人的踪迹。
白糖揪着黑衣女子的头发,拎鸡崽子一样拎到供桌旁,骂道:“去你小妹妹的,早看出你没憋好屁,跟着我们想干什么?”黑衣女子一脸惊恐:“大哥,我看你俩是好人,我……我……”张保庆见白糖冲自己使了个眼色,这才注意到黑衣女子的衣扣在左,后颈上还文了一只口衔银元宝的花皮貂,心头登时一沉:“原来这伙人是厌门子!”而那个黑衣女子还在捏造谎言,自称是被人拐卖到三仙宾馆的,家里还有个三岁的女儿,跑了几次都没跑成,这一次趁天黑下雨,摸上了他们开的汽车,求二人救自己逃出虎口,说完战战兢兢地问:“大哥,你们能带我走吗?”白糖忍不住发作起来,端起手中的双筒猎枪,沉着脸说:“你猜猜吧,猜对了给你留具全尸!”张保庆也恨这黑衣女子狡狯,怒气冲冲地问道:“你们这伙厌门子有几个人?跟了我们多久?”白糖将枪口抵在黑衣女子头上,恶狠狠地说:“再不如实交代,让你脑袋开花!”
二人一句接一句,连珠炮一般拆穿了对方的身份,再加上白糖膀大腰圆,望之如泰山压顶,确实比较有震慑作用。
黑衣女子只得承认,她是为了吸金石而来。
厌门子的人一直以为吸金石在马殿臣手上,所以这伙人始终在找那个天坑。
当初张保庆一上长白山,从天坑大宅中带出宝画《神鹰图》,厌门子的人就盯上他了。
回到家不久,张保庆的《神鹰图》又被人用十块钱骗走了,所以厌门子没对他下手,转去追踪一只眼的老洞狗子,不过仍在暗中留意张保庆的动向。
这一次张保庆三上长白山,开车往东山林场送货,立即引起了厌门子的注意,一路尾随至汛河林道的穿山隧洞,失了张保庆和白糖的踪迹,只见到他们俩开的那辆车。
厌门子的人分头找寻,她发现有个山裂子,想钻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再伺机而动,不料越走越深,直到被二人抓住。
张保庆听得不寒而栗,想不到厌门子盯了自己这么久,自己却全然不觉,耗子钻洞、坏人钻空,真令人防不胜防!
3
黑衣女子见张保庆分神,突然拨开白糖的枪口,扬手撒出一团泥沙。
白糖立即往后躲闪,用力过猛失去重心,摔了个四仰八叉。
黑衣女子擅长声东击西,不等张保庆反应过来,转身就来抢他的背包。
张保庆一只手紧抓着背包不放,另一只手举起枣木杠子作势要打,他一来不想打出人命,二来下不去手打女人,顶多吓唬对方一下,迫使黑衣女子知难而退放开背包。
怎知这个黑衣女子左手扯着背包,右手腕子一翻,中指上已多了个乌黑的铁指甲,大约半寸长短,出手如电,一指戳在张保庆腋下。
张保庆“哎哟”一声,让铁指甲捅了个血窟窿,身子登时麻了一半。
以前跑长途的时候,听说有一路劫道的,通常扮成单身女子搭车,用手在司机身上掐一下,即可使人周身血脉阻塞,瞬间失去行动能力,民间称之为“钳子手”或“抹子手”,又叫“五百钱”,因为要用指尖发力将铜钱捏弯,至少捏够五百枚铜钱方可入门,指尖的劲力练到一定程度,在与人握手、搂抱、说笑之间,沾身拂衣即可致人伤残。
以前的小偷皮子大多会练这手儿,不过很少能练到伤人的地步,师父也不肯传,就有心怀不轨的做铁指甲,用以伤人劫财。
张保庆虽然有个利索劲儿,躲得也挺快,但仍被这一指戳得不轻,再也站立不稳,倒在地上疼得喘不过气,枣木杠子也掉了,背包却没撒手。
说话这时候,白糖抡着猎枪冲上来帮忙。
黑衣女子身法灵活,抬腿就是一记撩阴脚。
白糖急忙用猎枪挡住,惊出一身冷汗,心说:这小娘们儿太他妈狠了,这一脚要是让你兜上,我不断子绝孙了?他和张保庆吃亏就吃亏在不敢下死手,厌门子为了抢夺吸金石而来,根本不在乎你是死是活。
白糖意识到这点,浑劲儿一发作,下手可就没了顾忌,只是不想开枪引来厌门子的同伙,怒骂声中倒转了猎枪,用枪托去砸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滑得如同一条泥鳅,放开与张保庆争抢背包的手,迅速往旁边一闪,枪托重重砸到了地上。
白糖不肯甘休,抡枪托追着打。
黑衣女子只顾躲闪,慌乱之中没看到脚下的树根,绊了一个跟头。
白糖骂了句“活该”,手中猎枪对着黑衣女子搂头盖顶砸了下去。
眼看这一下,就要砸个脑浆迸裂。
恰在此时,一个又高又长的黑影蹿上石台,穿得破衣烂衫,像是一个蹲在路边要饭的乞丐,但是怪力惊人,一把抓住了白糖抡下来的枪托。
此人电线杆子成精似的细麻秆身材,长胳膊长腿,大巴掌大脚,顶着个活骷髅一样的脑袋,冷不丁一看能把人吓一跳,而且双眼外凸,按相面的话说,这叫“蜂目蛇形”,主穷凶极恶,绝非善类。
尽管没照过面,可张保庆和白糖一看来人身形就知道,分明是雨夜之中那个偷油贼。
白糖发觉枪管冲着自己的脸,枪托和扳机则在对方手中,忙把身子让到侧面。
这时候猎枪也响了,“砰砰”两响,都打在了画树石匣上,紧接着从中传来一阵不绝于耳的怪响,听得这几个人周身悚栗,手脚打战,头皮子过电似的一阵阵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直往下掉。
躲藏在树根中的棒槌虫,也似受到了什么惊吓,爬出来四散逃窜,眨眼都不见了。
张保庆心里有种不祥之感,此地曾是一处天坑古洞,洞口应当就在画树石匣正上方,不知多少年前,从高处落下来的泥土,填满了画树石匣的裂缝,又有种子落下,在石匣顶部长出了几棵棒槌树。
棒槌树长上一千年,也不会过于高大,根须却是越长越长、越长越多,外形近似野山人参,所以才称为棒槌树。
当年染上癞大风的人们,误以为画树石匣中有宝棒槌,可以治愈他们身上的疮毒,蜂拥上来挖这画树石匣,引发地震埋住了洞口,从此不见天日,足见画树石匣惊动不得,刚才这两枪打上去,不知会引发什么后果?
黑衣女子并不知道画树灵庙中的秘密,也顾不上那阵怪响从何而来,一指张保庆叫道:“吸金石在背包里!”偷油贼凶相毕露,夺下空膛猎枪甩到一旁,伸出长臂就来抢张保庆手中的背包。
白糖气急败坏,他自持力勇,发着狠往前一冲,将偷油贼撞了一个跟头,紧接着扑上去,死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他仗着身大力不亏,掐得偷油贼直翻白眼,手脚乱蹬起不了身,当时就把两只破胶鞋蹬掉了,里边没穿袜子,两只大脚脚趾都比普通人长出一倍有余。
偷油贼一只脚撑着地,使尽全力将另一条腿举起来,几乎是躺在地上扯了个一字马,抬上来的那只脚,好像多出的一只手,张开五个脚趾摁在白糖脸上。
那只毛茸茸、臭烘烘的大脚,不把人呛死也能把人憋死。
白糖实在忍不了,不得不往后避让,扼住对方脖子的手也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