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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节


“看仔细了,看正在跳舞的那个孩子的姿式。”我小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跳端公’的一个简单的变种。”
“跳端公?”赵韵含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怎么可能,他们只不过是些孩子。而且正规的跳端公早在百余年前就在各地绝迹了!”
所谓跳端公,民国以前还曾经在境内乡间流行。据说是遇天灾或家人久病不愈,便认为有鬼作崇,往往要请端公驱鬼禳灾。
跳端公又称跳神、跳郎君、庆坛、传老爷等诸如此类的名称。事前主家先与端公说明跳神缘由,将生辰八字告知端公,再由端公掐算跳神日期。到期主家备办香烛纸钱,雄‘鸡’“刀头“,请端公来跳神收鬼。所收之鬼,用土陶罐盛着,红纸封口,‘交’由主人按指定地点埋藏或扔掉。也有用稻草扎制“‘毛’人“贴上咒符,做毕法事后用火焚化,表示鬼已被收。跳端公也常穿‘插’爬刀梯、扑火坑、铧头贯‘胸’等活动,表示端公身上附有神灵。端公还兼作“打保符““过关煞““庆坛“等多种法事。
不过正规的跳端公并没有太多的噱头,只是讲究姿式的重要‘性’。当时正规的端公舞者多为年轻漂亮的,她们从小就被严格训练各种用途不一的舞蹈姿式。而且据说,每一个姿式都有不同的用处,绝对不能‘混’淆,否则会适得其反。
我曾经在二伯父夜轩收集的一本很古老的文献里看到过前人素描下的端公舞者各个舞蹈的每个姿式,因为觉得上边的姐姐很漂亮,所以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眼前那些孩子玩游戏跳的舞就是其中一种叫做‘罗‘阴’魂’的舞蹈,而且来源非常的正宗。
稍微回忆了少许,我又开口道:“这个舞蹈叫做‘罗‘阴’魂’,是驱邪魔的一种,具体的用处是赶水鬼。”
赵韵含想了想,这才点头:“不奇怪,有大河的村落,历史悠久的话,大多都会因为常常有人淹死而惧怕水鬼。小孩子的游戏里会有这种舞蹈也很平常,恐怕是从前大人教的吧,然后一代一代的流传了下来。”
“应该是这样。”我也有同感。不远处,玩游戏的孩子们在中间的孩子跳舞跳错的时候,拍手大声唱起来:“金娃娃,金娃娃,金‘精’水鬼欺不得。幽人不喜凡草生,水鬼水鬼跑上‘门’。”我一听,顿时笑了起来。看来养马河流域金娃娃的传说举不胜举,甚至融入了儿歌里。只是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金娃娃,究竟是不是水鬼。如果不是,到底又是什么呢?短短的一百多公里距离,同样是金娃娃,但是所表现出来的形象却完全不同。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三途川 下
最上游的金娃娃造型是个看不出男‘女’的小孩子,穿着红‘色’的肚兜。--而中游直到养马村这一带,金娃娃的像只是一堆塔一般的石头,并不像个人,甚至不是妖怪或者生物。而下游到养马河的四个支流位置,金娃娃成了一种夜叉样子的怪物。真的很令人费解。
用力摇了摇头,眼见太阳已经爬过头顶很远了,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忘了吃午饭。看看手机,都下午三点了,便拉了赵韵含跑到村里唯一的一家小饭馆吃饭。
说实话,那些饭菜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而且东西也不太干净,吃的对面的美‘女’眉头都皱到了一起。我倒是吃的不动声‘色’,边吃边想着心事。
如果说自己曾经在这里住过,十三年的时间,虽然很长,但是也不足以让人改朝换代。当时认识的人应该还活着吧。而那些一起玩耍过的小孩子,长大后,不知道是不是还记得自己这个曾经在他们生命里匆匆闯进来,一年多后,又匆匆离去的过客。至少,自己是完全遗忘掉了。甚至将那时候的经历忘的个一干二净。
说不在意,那绝对是自欺欺人。心里有些踌躇,或许有机会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拜访一下这里本该认识的人,将记忆里的那段空白填补掉呢?
内心又开始烦躁起来,感觉很不舒服。我抬头,冲赵韵含问道:“你不是在学民俗学吗?上一篇论文写的是什么?”
赵韵含顿时来了‘精’神:“是《民间文化研究以及反思》。”
我暗笑。果然和我调查的一样,这个赵韵含还真有心,就算是随便捏造个假身份引起我的注意都准备的那么认真。
“阿夜,你知道吗。所谓民俗学,研究的就是民间的生活文化。作为生活文化的民间文化联结着当地人的过去、现在乃至未来。每一个地域,人都是生活在一个既定的文化环境中,实践着长期以来形成的生活方式,接受了祖先恪守的价值观念,并且在具体的生存条件下对传统的生存方式加以再创造,对传统的世界观与价值观念进行现时代的阐发。”她说的很认真:“而我,就是对各地的世界观以及价值观念所繁衍出来的神神怪怪传说很感兴趣。”
这一点我倒是很赞同,毕竟,自己何尝不是很好奇,随即接口道:“不错,人总是生活在由历史一直延续至今的民俗文化之中。你们民俗学者普遍认为,民俗学是历史淹现代学的杂‘交’品。现实生活中与人类生活有关的方方面面都是从事民间文化研究所关注的对象,它们都构成了民俗学者对当地人传承的民俗之合理解释的基础。
而且,民间文化具有深厚的传统渊源,如果要研究,就既要从民众的生活文化中发现其中的再创造因素,也要剔除其表层的民众再创造因素,寻找民间文化之所以延续至今的历史发展脉络及其动因。”
说着说着,我又想起金娃娃的传说:“只是这附近的金娃娃,在短短的一百公里的流域,居然流传着那么多不可思议,而且许多都毫无逻辑‘性’的传说。倒是很少见的。”
“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关联。”赵韵含轻轻咬住筷子,说道。
我想了想,点头:“不错,联系确实有。所有传说都离不开养马河,而且当地人对它的信仰不论是惧怕还是崇拜,但都会在每年的农历六月十二号拜祭它。真是想想都觉得很有趣。”
话音刚落下,突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吵闹声。我伸出头去一看,顿时愣住了。
据说,历史上‘春’秋时晋国的国君晋景公姬死得异常离奇。
这老哥是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一代国君,上了年纪,多少有点老年病。晋国的一位算命先生,大概是活腻味了,跟国君说,您老咧,活不过今年吃新麦子的时候了。姬老先生一听当然十分不痛快了,到了当年新麦子下来的时候,把算命的招来,捧着饭碗说:你看,你说朕活不到吃新麦子,朕这就吃给你看!不过,你得先给朕死,谁叫你算得不准!说罢叫人把算命的推出去砍了。
姬老头子端起饭碗,刚要吃,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便跟左右说,不成,朕得先去上趟茅房,说着放下碗出去了。左右‘侍’从左等右等,饭都凉了,还不见国君回来,到底咋回事呢?‘私’下分头去找,宫里哪儿都找不到,最后,在茅房发现了姬老先生,原来掉进了粪坑里,已然毙的硬悄悄的了。
后来有人赞扬说,姬老先生是第一个殉难于厕所的帝王。
而一向以文笔简洁有力著称的《左传》,仅用了一句话描写这一事件:“将食,涨,入厕,陷而卒”。
应用以上这个典故,当然是有原因的,而且大有原因。话说我和赵韵含跑出去看热闹,没想到一出饭馆的‘门’就被人‘潮’给冲散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吵闹的看热闹的闲人实在不少,而且密密麻麻的围着中央不远处的位置。
我在好奇心使然下,问了附近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死人了。不过那位仁兄死的有够白痴,和晋景公绝对有异曲同工之妙。听旁边的闲人娓娓道来,听得我想笑。据说死掉的那人姓刘,和父亲开了一家颇大的养熊场,最近几年成了养马河的首富。不过这个刘小子不爱金银美‘女’,就喜欢跟狗熊打架。据说他在自己的养熊场里修了一个很大的搏斗场,常常将里面豢养的棕熊,灰熊,黑熊,马来熊,白熊等等接连的拉出来羞辱。总而言之,刘老兄成天啥也不干,就琢磨着怎么跟熊掐架,还为此请了老师。隔三差五的,进搏斗场里去揪出一只熊来一顿胖揍。英雄啊!不过呢,英雄也有失手的时候,终于在今天,刘兄弟遇到一只刚进货到养熊场的厉害熊,打着打着,就被狗熊给挠死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河鬼 上
我哭笑不得,这家伙根本就是自找,完全不需要同情。。更新好快。只是,现代人就真的这么无聊吗?虽然很少有机会看到尸体,而且还是被熊给咬死的,可是,需要围那么多人?还是说,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想着想着就拼命往里边挤,好不容易接近了圈子的外围,从缝隙里辛苦的瞅着。只见中央的地上摆着两具用麻布遮盖住的尸体,左边的那具体形很大,是个成年人。而右边那具小的多,应该只是个约五到六岁的孩子。虽然用布盖住了,但是周围的土的,而且尸体还透过布的缝隙往外流水。
我皱了皱眉,这个小孩,难道是被淹死的?
以前曾经提到过,养马村有个风俗规定,死在外面的人不能抬进家‘门’,免得沾了邪气。所以倒不难解释为什么尸体会‘露’天放在打谷场上。只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看稀奇?
突然感觉有人在拉我的袖子,我转头一看,却因为人‘潮’实在太过拥挤了,看不清楚那人。只是隐约发觉,那应该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那只拉在我袖子上的纤纤细手很小,而且白的刺眼。手不断的在用力,似乎想我跟她走。
于是我就顺着那手主人的意思,跟着她牵引的方向离开了闹区。
随着人群的稀少,我终于看清了她。那是个只有一百五十多公分的‘女’孩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长的黑‘色’秀发很细很柔顺,在风里不断飘‘荡’着,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想要抓住的冲动。她回过头,冲我甜甜的笑着,五官十分的‘精’致,但是却看不出年龄。似乎只有十四、五岁,但是硬要说她超过了二十岁也很合理。
总之,是个会让人怜惜的绝‘色’,最难能可贵的是满脸的清纯令看惯城市美‘女’那种市侩现实嘴脸的自己不由得感觉温馨起来。
‘女’孩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她的小手拼命的抓住我的袖子,仿佛放手就会永远失去我似的。不知道跟她走了多久,终于在一个毫无人迹的树林里,她停住了。
轻轻的转过身,‘女’孩清泉一般纯净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用力注视着我,从我的脚尖一直打量到头发的末梢,最后将视线凝固在了我的脸上。然后,再次笑了。十分清纯的笑脸,微微张开的小嘴,若隐若现的皓齿,秀婷的鼻子,白皙到弱不禁风的皮肤。一切的一切,都美的令我目瞪口呆,止不住的想发抖。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才逐渐镇定下来,轻声问道:“这位,嗯,小妹妹。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笑,望着我开心的笑。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又问。
依然没有回答,依然只有笑。
这次轮到我笑了,苦笑:“小妹妹,你的家人在哪里?你住在这个村子里吗?”
这次她似乎听懂了,微笑着摇晃着脑袋,顿时视线里似乎漫天都充满了那丝丝柔细的青丝。‘女’孩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然后十分开心的拍了拍手,冲我轻轻发出了一个清晰的语调:“连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