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油的心事

    我心裡一驚,沒想到會有這種變故。這時候我倆離得很近了,我真要抬腿踹他,很容易被他割傷。
  
      而且這飛車黨還來癮了,一邊開車一邊舞起匕首來,跟瘋了一樣。對付這種瘋子,一時間倒讓我有些手忙腳亂。
  
      我打定主意穩中求勝,不求一招制敵,先把他匕首搶下來再說。我又往後退了幾步,勻出更多的時間讓自己能找到下手的機會。
  
      可我和飛車黨之間最終沒打起來。突然間那飛車黨哼了一聲,連人帶車當著我面摔了下去。
  
      這下把我弄愣了都,我心說這什麼毛病?這哥們有病?羊癲瘋臨時發作了?
  
      他這一下摔得不輕,也顧不上別的,捂著腦袋在地上打滾。這可是好機會,我不管那麼多了,急忙衝過去,用膝蓋壓在他背上。又把他褲帶抽了出來,把他雙手綁住。
  
      這期間我留意到一件事,這哥們捂著左腦瓜骨,那裡一定受到什麼傷害了。我一算方向,剛才正好對著小鶯那邊。
  
      我扭頭看了眼小鶯,小鶯一直沒動地方,緊緊貼在牆角,臉上還有一些小緊張。我急忙對她笑了笑,說句沒事了,算是安慰她。
  
      她也跟我點點頭,我又把精力放在綁人上。不過我面上說沒事,心裡卻起了波瀾。我聯想到一年前的一件事。
  
      當時我們還在處理折翼天使案呢,那個陰公子拿著刀要去醫院病房找顧倩婷的麻煩。他跑著跑著突然摔倒,小鶯就在顧倩婷旁邊站著。當時我一直沒搞懂陰公子為什麼摔倒的,現在一想,我覺得或許跟小鶯有關。
  
      我有個很大膽的猜測,小鶯有什麼暗器,能發射彈子這類的東西。以前的陰公子,還有這次的飛車黨,都著了她的道了。
  
      當然我沒有啥依據,純是一種猜測而已。
  
      看我綁完人了,小鶯走過來跟我說,「李峰,我馬上到家了,你也不用送我了。先忙正事,把這匪徒送到警局吧。」
  
      以前小鶯回家也都是自己走,這條路她都走的很熟了。我一合計我們不能這麼點背一晚上遇到好幾撥劫匪吧?我就點頭接受她的建議,但也囑托她,回家後給我發個短信報平安。
  
      就這樣我倆分開了,沒多久小鶯短信就來了。而我為了這個劫匪,忙活到大半夜。
  
      我真不知道小鶯家附近的派出所是怎麼搞的,破案水平太次了。我在審訊室審這飛車黨,耍了點手段之後,他竹筒倒豆子全說出來了。原來他還當過小偷,在那一片橫行半年多了,好多入室行竊案都跟他有關。
  
      我這次意外擒賊,還連帶著破了好幾起案子。等弄完這事,我也懶的回去了,直接在會議室睡了一宿。
  
      第二天上班後,我又琢磨起來。我昨晚跟小鶯的約會是不歡而散的,我作為一個男人,不得表示表示,彌補一下麼?
  
      我也不是啥有浪漫細胞的人,想來想去都是挺俗的法子。最後我選一個,我去買個玫瑰送給小鶯吧,順便約她一起找個西餐廳吃個晚餐。
  
      在快下班時我就行動起來。先跟劉頭兒打個招呼,又去了一間花店。我在網上看的,有人送紫玫瑰,顯得浪漫濃情啥的。我尋思不行自己也送這個唄,但跟店老闆一問,這花九十九一朵,我當場差點暴走,心說幹啥啊?這也忒貴了吧?
  
      我送花不能只送一朵吧,少說也得有九朵才能表心意。可我要買九朵紫玫瑰,太傷元氣,最後沒法子,花一百塊買了九隻紅玫瑰。當然了,我也耍點心眼,讓老闆多弄點滿天星,有它們的襯托,顯得這九朵玫瑰充實一些。
  
      我掐著點,等過了下班時間我才回的警局。用報紙包著花束,賊兮兮的跑到法醫室。
  
      事先我給小鶯打電話了,她等我沒走。我以為當我把花拿出來送給她時,她咋也得高興地抱我一下?弄好了還能親我一口。
  
      但出乎我意料,小鶯看到這玫瑰時,臉色瞬間一沉。雖然很快她又調整狀態對我笑起來,我卻能品出來,她打心裡是不接受我這份心意的。
  
      我當時就迷糊了。心說她當初主動找我處對象的,咋我送她玫瑰她不開心呢?這裡面一定有啥說道。
  
      不過小鶯也很給我面子,接了這玫瑰,又跟我一起出去吃個飯,最後還讓我送她回家。
  
      但我送完她之後心裡不得勁,想找人聊一聊,最好是找個有經驗的,能給我指點一下。
  
      我首先想到劉千手,但立刻又把他pass了。劉頭兒是結過婚,不過他哪有經驗啊,為了工作連妻子孩子都送人了。
  
      我又想起了杜興,他跟我是純哥們,也結過婚,絕對是談心的最佳人選。我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杜興正在家喝悶酒呢,一聽我要找他,急忙應了,還催促著讓我快點過去。
  
      我從電話裡明顯能感覺得到,他也有些不對勁,心情不咋好。我覺得奇怪,這幾天也沒啥揪心的案子,他這是玩哪一出啊?
  
      我急忙趕到他家,他把我叫到客廳一起坐下來。他這次喝酒挺簡單的,下酒菜就是油炸花生米。
  
      我本來跟小鶯吃過飯了,但為了陪他,我也意思一下喝了一點。
  
      我想跟他先胡扯幾句,等氣氛差不多了,再說小鶯的事。但還沒等我說主題呢,他倒來了一句,「真是糟糕的一天。」
  
      這話說的模稜兩可的,我也猜不透他指的啥。只好順這話又問了一句,「大油你咋了?」
  
      杜興握著酒杯,也不理我,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杯中酒,拿出一副自言自語的架勢說起來。
  
      他說的很慢,也沒啥條理,東一句西一句的,我品了老半天,才把他的話想明白。
  
      今天早晨有人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一件事,是關於他亡妻的。杜興入獄就是因為當地計生委的三個混蛋偷偷帶著他亡妻去做人流,導致大小全意外死亡的。這也是杜興心頭的一個傷疤。本來他也把那三個壞心眼的計生委全弄死了,但沒想到今天他才知道,還有個漏網之魚。
  
      那三個計生委就是聽了這個頭頭的命令才下手對付杜興亡妻。換句話說,杜興殺的那三個都是「從犯」,「主犯」還在逍遙法外。
  
      這讓我挺震驚,都說陳年老賬過去就算了。但我相信,這件事絕不會是說算就算的,尤其看杜興說完後的眼神,竟露出絲絲凶氣來。
  
      我心說不好,大油又有殺念了。他好不容易從監獄放出來,又好不容易當上刑警算是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我可不想他因為殺人再次進到牢子裡,甚至就此被判死刑。
  
      我也顧不上說我與小鶯的事了,急忙絞盡腦汁的勸他,反正各種道理,只要沾邊的全用上了。
  
      我沒少說,費了半個多小時的口舌。這期間杜興把杯裡的白酒喝完,又倒了半杯紅酒,他就盯著紅酒時不時的晃著酒杯。乍一看,就好像這裡面裝的是血一樣。
  
      我最後實在說不動了,他也不接話沒啥表示,我就停下來點根煙歇了會,又問了句,「大油,我說的你到底懂不懂啊?」
  
      杜興冷冷看著我,搖搖頭說,「你剛才說的什麼?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要在平時,我被人這麼冷落,保準會抓狂的。但我沒怪杜興,而且我也看出來了,他心裡有主意了。
  
      我就跟他說,「咱倆不是外人,想啥就告訴我吧。」
  
      杜興一仰脖,把一杯酒一飲而盡,還特意抹著嘴角溢出的紅酒說,「李峰,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我現在的生活確實來之不易,真不該有殺念。但我心裡真熬不住,別看你嫂子死了七八年了,有時候晚上做夢,我還能夢到她,包括我那沒出生的兒子。要是他還活著,現在就七八歲了吧?正是好年紀,我還可以教他練練武打打槍這類的。」
  
      我剛才就想怎麼勸他了,這時候靈光一閃想起個事,他不還有個女兒麼?那女兒哪去了?從出獄後他咋就不提這女兒的事了呢?
  
      我拿這話問他,還跟他特意強調,他女兒現在也不小了吧?怎麼不去精力放在他女兒身上呢?現在這社會都變了,可不能有重男輕女的想法啊。
  
      杜興笑了,笑的有點淒涼。我本來是想轉移他注意力,才提女兒的事,沒想到反倒讓他更痛苦了。
  
      他說句了讓我捉摸不透的話,「我女兒?我都不知道她在哪了。或許連名字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個代號了吧?」
  
      接下來他又把話題轉了回來,告訴我,「那計生委的頭頭現在不在計生委上班了,去了一個村子悠閒的生活著。明天我不去上班了,想去村裡子看看這人,你覺得呢?」
  
      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杜興找這個人幹什麼?那不明擺著要討債麼?我不想讓這慘劇發生,但我也明白,現在就算不讓杜興去,他忍得了一時,也忍不了一世,早晚會去的。
  
      我悶頭尋思半天,最後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既然去看這人是避免不了了,那我陪他走一趟吧。如果只是見見,我不攔著,要是他想殺人,那就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黑色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