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前世今生

一身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戎裝,破破爛爛,甚至還有暗紅色的黑色血跡,在那破爛鎧甲上點綴,是披散著頭髮,臉上黑黝黝的發著亮光,臉上表情扭曲,一半哭臉,一半笑臉,哭的痛徹心扉,笑的沒心沒肺,看著他的臉,我感覺到心裡發酸,偏偏臉上還想笑,情難自已,難受的很。

那錚錚鐵鏈不是纏在他的身上,而是貫通插在他的胸膛脖子四肢之上,鐵鏈像是蛇一般,正在輕輕的滾動著,一道道的盤旋著,其實這一切還在我的接受範圍之內,真正讓我震驚的是那勾魂使者身後的六條胳膊。

跟我一樣,不對,跟小寶一模一樣的六條胳膊,加上自己本身的兩條胳膊,同樣的是八條胳膊,四條抱著一個碩大的輪子,心上鏤刻百鬼,剩餘兩條拿著鐵鏈子,我呆呆的面前的勾魂使者,心裡泛起了滔天巨浪。

這代表了什麼,難不成,他也修習了八臂八脈破力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遲疑的時候,他們三個的攻擊像是雨點一般落了下來,那墨線黑乎乎的,但是彈到勾魂使者身上,立馬成了像是燒紅的鐵絲般的形狀,茲茲的,那鎧甲上冒著青黑色的煙。

趕屍匠這次又拎著刀子衝了上來,至於丁一天,嘴裡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他還在糾結那落在勾魂使者身上沒有絲毫作用的符咒。

勾魂使者那尖尖的鐵鏈不知道是因為受到了攻擊還是怎麼的,慢了下來,想要打中一夜的時候,被諸葛燕用那墨斗輕輕一擋,就隔開了。

血屍在地上想要站起來,但是那勾魂使者猛拉了一下手裡的鐵鏈,叮鈴一聲,血屍脖子上的鐵鏈吃緊,頭往下,硬是被拖在了地上,她身上本來就有傷,趴在地上,那血都將地面染紅了。

那勾魂使者恰好轉頭看著我,那半邊笑臉盯著我,怎麼看都是譏諷,我當時那股血氣就竄上了天靈蓋,罵了一句我操你娘,然後衝著那勾魂使者衝了過去。

碰的一聲,我再一次被那狗日的手裡的鐵鏈子給抽中,不過這次我抓到了那鐵鏈子,身子沒有飛出去,我抓到鏈子之後,順著那鏈子往前撲去,趕屍匠這時候也已經衝了過來,那鐵鏈飛舞,但是趕屍匠身手太好,都是躲了過去,眨眼間,跟我一起衝到了那勾魂使者的身邊。

不由分說,我身後四條胳膊,加上自己本來兩條胳膊,朝著那勾魂使者的頭上砸去,趕屍匠更狠,一個撩陰勢,衝著那人的襠部踹去,手上的殺生刃,狠狠的衝著他的胸口扎去。

諸葛燕子的那像是燒紅鐵絲般的墨線,悄無聲息的纏住了勾魂使者的脖子,我心裡撲通一陣亂跳,我們這是要干死一個勾魂使者節奏?

碰的一聲,我感覺自己的手像是打在了堅硬的花崗岩上,趕屍匠的殺生刃碰到那鎧甲之後,在也不也不能往裡遞進一點,至於諸葛燕子使勁往後拖著勾魂使者的脖子,並沒有將其脖子勒斷或者怎麼著。

“嗚嗚,嘿嘿……”像是哭泣又像是笑的動靜從那勾魂使者的嘴裡冒了出來,聽見這聲音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像是再被一隻看不見的手使勁蹂躪著一般,好難受,下一刻,那勾魂使者猛的舉起了自己的八條胳膊。

轟隆隆,我只感覺身子被不知名的氣浪掀翻,在這當口丁一天喊了一聲:“落藩咒!急急如律令……”這話還沒說完,就被那轟隆隆的聲音給淹沒了。

感覺自己的身子軟綿綿的,似乎是睡在了棉花之上,我知道,這是被大力撞擊之後產生的後遺症,整個身子現在應該是散架了。

周圍的氣流急轉,仿若現在是在那龍捲風的風眼中一般,忽然耳邊聽見一陣輕微的叮鈴之聲,然後看見了一抹紅光在我眼前飄過,幾乎是下意識的,我伸手抓了過去,入手冰涼,軟軟的,居然是抓到了一雙手。

這過程說起來慢,但實際很快,等我抓到那手之後,我身子就重重落地,和那雙手的主人滾在一起,我和她抱了一個滿懷,睜開被迷的眼睛,看見血屍那慘白的臉蛋,還有大大的眼睛,她被我壓在身下,胸部都變了形,由於失血,現在的血屍沒了一貫的冷艷和上位者氣勢,多了一絲柔憐,整個臉上,唯一還紅的,就是那嘴唇。

血屍看著我,我不知道她的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還不等我咂摸此間滋味,我就感覺身下的血屍傳來一股大力,正在往前拖去,我看見她脖子裡的那根黑色的鐵鏈,想都沒想,一把手抓住,然後猛地抱住血屍,身子一翻,讓她壓在我身上,我單手抓著她脖子上面的鐵鏈,飛一般的在地上拖動起來。

嗤啦啦,沒幾下我就感覺到自己的衣服完全被磨爛了,整個後背露出了皮肉,然後然後那層皮,被刮掉,甚至都沒有感覺到疼,我就停了下來。

等我抬頭的時候,我看見一個正在消失的勾魂使者,現在他的腿已經化成了黑霧消失,但是身子,還有那八條胳膊,甚至八條胳膊上的物事,一一俱在。

那勾魂使者這次也不叨叨,身後那四條胳膊掄起,扛著那鏤刻著百鬼的輪子就朝血屍砸下來,我喊了一聲小心!然後一滾,將血屍壓在地上,那輪子到底沒有砸下來,我以為是那勾魂使者良心發現之類的,回頭一看,確實發現自己身後的四條胳膊,苦苦支撐那不斷下壓的輪子。

貼的近,能看見那輪子上面分成六塊,每一塊有一扇門,有的是畜生,有道是頭大脖細的餓死鬼,還有的是普通的人類,我腦子中似乎是有什麼閃過,但是又想不起這究竟是什麼來頭。

我突然感覺到自己脖子裡一涼,伴隨著這涼意,我還感覺到柔柔的質感,我用眼睛餘光看見,是血屍,她衝我伸出手來,摸著我的脖子,她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放棄吧,這是三世轉輪王,鬥不過他的。”

丁一天這時候聲音傳了過來:“堅持住,他,他就要走了!”確實,目力所及之處,那身後的勾魂使者大半身子都消失不見了,就剩下了胸部那一塊。

我強行打起精神,喊了一聲:“臨!”然後將八臂之力運行到了極致,可是那嗚嗚嘿嘿的又哭又笑的聲音猛的在我耳邊響了起來,碰的一聲,我感覺自己背上貼上了一個烙鐵。

疼,鑽心的疼!

不光如此,我腦子裡像是有雜草鑽進一般,一些有的沒的,像是那些老舊照片一般,紛紛嚷嚷的鑽進了我的腦海中,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像是看電影一般,在這照片之中,我看見了像是仙女一般的血屍,躲在桃花樹下,正癡癡地笑著,那桃花粉嫩,卻不及血屍俏容的百分之一,原來血屍也可以笑的那麼暖,笑的那麼好看。

那明媚的笑容,仿若是天上艷陽,晃的我眼睛生疼,我又看見血屍在草地上飛快的跑著,身後還有一個男子追著,空氣中瀰漫著兩人咯咯的笑聲,心怎麼那麼疼?

最後一個鏡頭,我看見血屍一身紅衣,那紅彤彤的是喜慶的顏色,是嫁衣,血屍出嫁了麼,可是為什麼,我心好疼,像是看見程妞出嫁一般難受,為什麼看見血屍滾下的眼淚,我那麼想給她擦拭掉?

穿著鳳冠霞帔的血屍,走到樑上,那裡有早就繫好的紅練,血屍猛的轉過頭來,眼睛直直的看著我,那一汪深情,就連跨著是時空,我都能感受的到,血屍將頭往紅練中一鑽,腳下凳子一踢,身子就掛在了空中。

“不!不!”我仿若又一次的看見了程妞凋亡在我身邊,我的心在滴血,我整個人都癲狂了起來,嘴裡那水書不自覺的冒了出來,這次我的右手顫抖,自己在空中胡亂的畫著什麼。

“嗚嗚……嘿嘿……”在我癲狂的時候,我耳邊那又哭又笑的聲音慢慢的離開,漸行漸遠,直到飄忽不見。

我想是瘋了一般,腦子中滿滿的都是血屍穿著嫁衣上吊的情形,一會兒又變成當日在茅山頂上,我看見程妞身子癱下,替我擋住鬼門裡勾魂的一幕,兩人都是紅嫁衣,一個是前世的痛,一個是今世的怨,就那麼,轟轟烈烈,殘酷的交織在了一起。

“黃琰!”我嘴裡忍不住的喊了出來,“程妞!”我又吐了一句,根據剛才零星的記憶,我已經知道了,血屍叫黃琰,上輩子跟我糾纏不清的女人啊!

“寅當!寅當!”我聽見有人再叫我,聲音似乎很遠,我抬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眼前已經站著一個人,臉上米字型的傷疤,還有那晶亮如星星的眼睛,好熟悉,他是誰?

似乎是見我失魂落魄,他將我從地上拖了起來,背了起來,依稀聽見一句話:“有我。”然後就背著我往前走,我機械的扭頭回去,早就找不到那紅衣似火的黃琰了,地上只剩下了一攤艷艷的血跡,勾魂使者也不見了,身邊的一天一夜,魅魅諸葛燕,還有張樂,都在匆匆忙忙的往前面走去。

前面是一扇門,出去,就是不同的世界。

《入殮師靈異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