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順籐摸瓜

紅棗,我想應該每個人都吃過,我更是對紅棗的口感難以抗拒。紅棗本身具有養胃健脾,補氣養血的功效,以前每次我去外頭獻血車獻完血以後,回到家彩姐總會讓我多吃點紅棗補補。原本是一種好水果,好藥材,但是此刻在張先生的舉動下,卻顯得那麼詭異。

我悄悄問胡宗仁,會不會是這個棗子出了什麼問題。胡宗仁皺著眉對我說,這不應該啊,咱們都見過不少附身的例子,但是什麼鬼會蠢到附身在一粒棗子上啊,這還真是從來沒聽說過的事。我也確實想不通,但是看見張先生側著身子靠在欄杆上,那種愜意自得的模樣,心裡總感覺這個男人的反常行為,多半跟他嘴裡嚼著的紅棗有密切的關係,最起碼,他應該是吃了這些藥材的藥湯之後,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早前檢查藥材的時候,我曾注意到別的藥材數量都還挺多的。可是這棗子卻挺少,而且在塑料口袋裡,還專門放了一層薄薄的紙,紙上有些油膩狀的東西,紅棗易出油,想必那紙是專門用來吸油的,就跟以前的老月餅外邊包的那層紙一樣。我扯出鼻子裡的衛生紙,鼻血已經沒有流了,然後走到周大姐身邊對她說,你能不能想個法子把你老公先帶離陽台一下,我想仔細檢查一下這裡的這堆藥材。然後我轉頭對胡宗仁說,剛才檢查屋子的時候,誰想得到這些藥材沒準還有點問題呢?

周大姐點點頭,然後走到張先生身邊,伸手撫摸著張先生的背,那樣子就好像在給一匹馬捋鬃毛似的,然後湊到張先生耳邊低聲說著什麼。張先生先是扭捏的晃動了一下腰,然後發出那種不情願的「嗯~」的聲音,接著吮吸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就挽著周大姐的手腕進屋了。周大姐在路過我們身邊的時候,對我們做了個口型,那口型的意思是,你們弄快點。

等到他們已經被走廊的牆壁擋住以後,我迅速摸出羅盤,然後在地上畫敷結繩陣,把那些藥材都拿下來放在敷的範圍內,包括那堆紅棗。我開始用羅盤來回打著,而事實上的結果是,那些大包小包的藥材其實並沒有人和問題,正常得很,反倒是那一包干紅棗,出現了比較強烈的靈異反應,非但如此,我拿起其中一粒紅棗,忍住不張嘴去吃它,鼻子裡還聞到一股子混合了棗香的腥味。

這種腥味和我以往聞到過的鬼魂的味道不同,這個更像是下水道或是臭水溝的味道,但是很明顯,這種味道絕不可能屬於干紅棗本身,那就意味著,這一袋紅棗就是影響到張先生性格大變的主要原因。但是我仔細把每一粒都拿出來單獨比對,因為數量原本就不是很多,而且棗子一顆一顆的,也比較好拿。相同的是,每粒紅棗都有著相同或者近似的腥味,但卻有其中的少許幾粒上才有靈異反應,而且這反應都還不弱。

當我正在納悶的時候,周大姐從裡邊走了出來。於是我問周大姐,你老公是不是每天都要吃紅棗?周大姐說是的,自從他把這些藥材帶回家以後,幾乎每天都在吃。我說這裡沒多少顆了,那是說他吃得很凶嗎?因為據我所知,紅棗雖好,也不能貪吃哦。吃太多容易引起脹氣,也會升高血糖,凡事都得有個度才行。周大姐告訴我,吃得倒也不多,而且每次吃的時候,都會挑選著吃,而不是隨手抓起來就吃。

於是我明白了,周大姐所謂的挑選,其實就是在選著吃那些沾滿了靈異反應的紅棗。於是我把那些有反應的紅棗都拿了出來,把剩餘的藥材和紅棗取出來放到敷的範圍之外,讓敷只關住那些不正常的紅棗,仔細辨認,從外形上,就是撲通的棗子,但是從外皮的色澤來看,卻有點細微的差別。有的顏色深一點有的卻淡了很多。我伸出手捏了捏棗子,發現這幾粒棗子和別的棗子不同,更軟,卻又不是那種乾癟後的軟,而鼓鼓脹脹的,好像裡邊有什麼東西充盈了一般。而且這些棗子,統統沒有棗核。

我輕輕剝開了其中的一粒,形成一個小口子,我本意其實是想確認這棗子裡邊到底有沒有棗核,因為有些棗子棗核非常小。但是卻在剝開之後,發現原本該是白色或者淡黃色的棗肉,卻是鮮紅色,好像血一般的顏色。

我一生走南闖北,可謂閱棗無數,水分多的水分少的,個頭大的個頭小的,從新疆的棗到福建的棗,我都嘗過。可起碼在我自己的印象當中,我還從未見過棗肉是血紅色的棗子。於是我開始用手機上網查,看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品種是這樣的,順便看看它的功效,有沒有會造成氣血過剩導致的溢出,從而讓鬼魂給鑽了空子的可能性。但是查了很長時間依然沒有結果。胡宗仁提議,要不咱們問問司徒師傅吧,他見多識廣,沒準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呢。

我心想也是,如今的事情雖然算不上是非常危險,但終歸是自己知識缺乏,所以為什麼不問問知識淵博的人呢。於是我給司徒打去了電話,把事情的大致情況告訴了他,順便提到了這種奇怪的紅棗。司徒聽後也覺得有點稀奇,於是讓我給他拍照然後用彩信發給他。令我比較意外的是,司徒老爺子甚至還懂得彩信這種玩意。於是掛上電話後,我就給司徒照了過去。

隔了一會,在我還在苦苦思索順便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胡宗仁瞎扯的時候,司徒回了一個電話。我問他,你弄清楚這是什麼品種的棗子了嗎,是不是會導致氣虛撞鬼?司徒說,嗯…剛好不是,這種棗子可是大補啊。我說那不應該啊,你難道以前見到過有鬼附著在什麼水鬼上邊的嗎?司徒說,準確的說,這個棗子並不是一個所謂的「品種」,可能你看到的是干棗子,但本身它其實是普通的干紅棗,經過特殊處理後才變成這樣的。我問司徒,什麼樣的特殊處理。司徒支支吾吾的說,嗯…嗯…這個棗子吧,是陰棗。

陰棗?那是什麼棗?於是我問司徒師傅,是不是就像陰米一樣,泡水後陰乾?因為我挺喜歡吃陰米的,重慶的陰米有賣的地方不多,每次我嘴饞的時候,就會開車很長時間去龍興的老街上去買很多回來慢慢屯著吃。司徒在電話裡對我說,你聞聞看那些棗子是不是都有股子腥臭味?於是我再度拿起來湊到鼻子邊上用力的聞著,還是臭水溝的味道,是那種溝裡積滿了水漬,很多年都沒干的那種臭味。於是我對司徒說,是啊,這麼臭還怎麼吃得下去啊。司徒說,陰棗大多都是這個味兒,因為,那是女人養出來的?

女人養出來的,這是什麼意思?司徒告訴我說,從古時候開始,皇宮裡的那些太監和太醫們,就會到全國各地去尋找一些已經進入生理期但是卻又是處女的女孩子,把曬乾脫水後的棗子,塞到女孩兒的下半身裡去,靠處女的陰氣和月事來養棗,原本乾癟的棗子通過一段時間的滋養,就會因為水分的關係重新變得飽滿,取出來以後再曬幾天,就可以吃了,壯陽的東西,以前的皇上都吃這個。司徒說,你剛才聞到的腥味就是這麼來的。

我差點哭出來了,司徒你怎麼能這麼玩我這種無知的少年呢,還故意讓我聞你一把歲數的人了怎麼這麼欠揍呢。我想著噁心,於是就趕緊撒手把棗子給丟在了敷裡,但是我忍住沒有表露出來,我轉頭對胡宗仁說,司徒師傅說讓你來聞聞這棗子的味道。

什麼叫好兄弟,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胡宗仁蹲下身來聞了聞,然後說,這味兒好別緻啊,有點像我出汗的時候腋下的味道哦。我假笑著說,你是不是聞上去有種親切感啊?胡宗仁說那當然,臭豆腐還臭呢,可還不是一樣很好吃。於是我告訴了他一個殘酷的事實,這是陰棗,是女人用下身養出來的。然後我告訴胡宗仁,是處女養的,所以你應該釋懷一點。

胡宗仁伸出舌頭做乾嘔狀,然後把陰棗丟了回去。我雖然惡作劇心理得到了滿足,但是事情還是依然沒有頭緒。司徒告訴我,你得想辦法找到當初抓藥的這間藥店,然後問問店裡的夥計這些陰棗是通過什麼途徑找來的,順籐摸瓜試試看,但是起碼有一點,那個做陰棗的姑娘,一定是不在人世了。

掛上電話後,我把司徒的話轉告給了胡宗仁和周大姐,周大姐顯然也覺得這東西用來壯陽的話,還是口味太重了點。我跟她解釋說,很可能是當初製作這些陰棗的那個姑娘已經死了,但是這棗子幾乎芸集了她在世時期的一些精華,這棗肉裡到處都有她身體的一部分,所以如果說要留下的話也是很有可能發生的,我問周大姐說,你知道你老公當初抓藥的地方在哪兒嗎?

周大姐搖搖頭。胡宗仁這時候對我說,你來看看這個。我走到他身邊蹲下,他正翻找著被我們移到一邊的那些普通藥材的塑料口袋,每一個口袋上都清晰的寫著,XX大藥房,小字:百年老字號,底下還有一排電話和地址。

胡宗仁衝著我笑了笑說,你看,這不是找著了嗎?

《怪道胡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