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新的案子

  你放過鞭炮嗎?我想你要跟我說你放過。除非你出生在國家明令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之後。我還記得在我上小學的年紀,不管是不是過年,隨時隨地都能夠在學校周圍的攤販那兒,買到幾種小孩子常玩的鞭炮。其中一種我們稱其為「甩炮」,一個小盒子裡裝了不少木屑,然後散放著許多用白紙做成的蝌蚪狀的東西,朝著地上用力一扔,就能夠炸響。這也一度是我的寵愛之物,因為那時候癡迷一部動畫片叫做忍者神龜,裡邊那些忍者的招式,其中一樣就是往地上砸出一陣煙霧出來。

  另外還有一種,我們稱其為「擦炮」,看上去像火柴,甚至在包裝盒的邊上還有用來摩擦的擦皮。用擦火柴的方式點燃後丟掉,會在引線燃完以後發生爆炸,聲音巨大,威力也挺強的。是屬於我那時候嚇唬女同學最有力最炫酷的武器之一。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是我常玩的,叫瀏陽火炮,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在前邊要加上瀏陽二字。是那種大概只比牙籤粗一點的小鞭炮,用來嚇唬院子裡的雞鴨鵝貓狗,絕對是一個利器,威力很小,傷不了人。

  長大以後,由於禁令燃放煙花爆竹,於是玩這些的機會少了,頂多也就是在掃墓或是春節祭奠的時候,象徵性的買那麼幾掛,意思意思算了,心情好的時候再買點小蜜蜂,或者仙女棒,感受一下少女的情懷。

  所以鞭炮這個東西對於中國人來說,是有著很深的情懷的。同樣也有著許多講究,中國人一直告訴世界的四大發明,其中一項就是火藥,而火藥是製造鞭炮必不可少的材料。可悲的是當我們的發明到了外國人手裡,人家製造了槍炮,並以此征服世界,而我們,卻始終用它做了炮仗禮花。

  禮儀之邦嘛,道理我也懂,誰喜歡戰爭啊?在古時候中國人春節的時候燃放爆竹,是因為他們覺得有一個稱之為「年」的怪獸會在春節洗劫村莊,於是用爆竹的聲音把它嚇走,稱之為「過年」,而每次上墳祭奠的時候燃放爆竹,又是為了什麼呢?

  所以今天這個故事,就跟鞭炮有關。

  如果說比衝動的話,胡宗仁自然比我衝動了很多,並且是屬於無腦衝動的那一類型,我有時候也衝動,但絕不會不計後果。但如果說比懶的話,胡宗仁就絕對不是我的對手了。我是那種典型的能坐著就不站著的人,所以當一個悠閒的午後,我正懶洋洋的攤在沙發上看電視,正到精彩之處,突然響起一陣電話鈴聲,對於我而言,無疑是一件不開心的事。

  最關鍵的是,我即便不用拿起電話來看,我也知道那是胡宗仁打來的。因為我高級的手機可以針對電話簿裡的人設定專屬鈴聲,例如彩姐的鈴聲就是《母老虎》,而胡宗仁的鈴聲則是我特意斥巨資高達人民幣6元錢在移動夢網上下載的一段個性鈴聲,每當他打電話來,我的電話總是會傳來一個類似孫悟空的聲音大喊道:「爺爺!您孫子給您來電話啦!快接電話呀爺爺!我是您孫子呀爺爺!」

  物有所值,這讓我特別開心。

  胡宗仁在電話裡說,咱們這次可能要出趟遠門了,起碼都得一兩天吧,你要不要先跟你媳婦說一聲?我不耐煩的問他,去哪兒啊?他說去四川。

  嚴格來說,四川並不屬於我的活動範圍,只不過偶爾踩踩線,也不會被別的師傅察覺到。所以這麼些年來,許多地方的生意我都做,但主要依舊還是集中在重慶。重慶和成都之間的距離其實算不上遠,按道理來說的話,四川的案子如果轉到胡宗仁這兒,就一定會是軒轅會出給我們的難題。因為他們大可以派自己軒轅會的人做這件事,刻意轉嫁給胡宗仁,這當中的道理一想就能明白。我問胡宗仁這次是什麼事的時候,他說你先別著急問了,咱們兩個小時後後碰頭,路上說吧。說完他就掛上了電話。

  跟彩姐報備了情況之後,我依依不捨的關上了電視。因為電視裡當時正在播我最喜歡的一個大陸女演員的諜戰戲,接著就開始準備一些必要的東西,給祖師爺上香求保佑之後,我就開車去了胡宗仁那兒。

  胡宗仁告訴我,咱們這次的目的地是位於重慶合川區和四川遂寧市之間的一個小鎮,叫做蓬南鎮。蓬南鎮也稱之為蓬南場,是民國三年的時候更名的,地方雖然不大卻是自打先秦時期就已經有人居住生活的地方,民風淳樸,氣候舒適。胡宗仁告訴我,電話那頭的委託人是聽上去是個中年婦女,這次找我們去,主要是因為自己剛剛出嫁的女兒。

  我問胡宗仁,她女兒怎麼了,胡宗仁說現在渾身發熱,冒汗,嘴裡說胡話,昏迷著呢。家裡人以為是她中邪了,但是我聽事主的說法,好像是沒這麼簡單,跟他們當地一些比較與眾不同的習俗有關係。我讓胡宗仁跟我具體的說說,他說由於口音詫異比較大,自己也沒弄得非常明白,大致上就是女兒出嫁,然後正準備去夫家的前兩天,就出現了怪事,好像是跟上墳沒炸鞭炮有關。我很奇怪的問胡宗仁,這他媽嫁人怎麼就跟上墳扯上關係了,一個是喜事一個是喪事的。胡宗仁說,都跟你說了可能他們當地農村有這樣的習俗嘛,去看了問問不就知道了,咱們倆加一塊兒,基本上這些問題都不算事兒。

  胡宗仁說得很輕巧,這也是他一貫吊兒郎當的個性。可是他說的內容卻讓我想到了一種我非常懼怕的鬼魂,叫做「喪喜鬼」。

  喪喜鬼,準確來說並不是一種鬼魂,而是喪鬼和喜鬼兩種,它們往往出現在喜宴或者喪事的現場,而且絕大多數就發生在農村。他們兩者之間的區別大概和盜路鬼與斷路鬼之間的區別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喪鬼和喜鬼,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它們主要出現的方式是在喜宴上穿著喪服出現,或是在葬禮上穿著喜袍,這兩種鬼魂都是在某種特定的環境下才會形成,具體的形成過程卻誰也不知道,也許早年有前輩是知道的但是並沒有把這個說法傳承下來。這種鬼魂自古以來就有,如果按照類型來劃分的話,算是百鬼裡的元老了。而喜喪鬼還有一個共同性,就是他們的形成過程不會超過兩百年,也就是說如果有人不幸遇到了喜喪鬼當中的任何一個,那麼這個鬼生前一定是在當下兩百年之內死掉的人,由於具有過強的隨機性,並非針對某一個和自己有淵源的人,這才讓遇到這類鬼魂的師傅覺得頭疼,基本無從查起,往往到最後只能選擇最粗暴的方式打散了事。

  於是我對胡宗仁說,咱們這回該不會是遇到喪喜鬼了吧,怪不得四川境內的案子軒轅會要轉到咱們手上呢。胡宗仁笑著說,哎,我也在害怕這個啊。

  從重慶經過合川到達蓬南鎮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晚飯時間了。這大晚上的跑到農村去對付喪喜鬼,我覺得我和胡宗仁還是沒那個本事。於是我們給事主打電話說明天一早就趕過來,這會剛到蓬南鎮,先找地方住著,讓她別著急。接著我們在原本就不大的小鎮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看上去乾淨舒適點的商務旅店,價格還死貴。沒辦法,總不能睡車上吧。當晚停好車開好房以後,我就和胡宗仁出來找吃的,我們倆都差不多,每到一個新鮮的地方,總是要去尋找這裡好吃的東西。而那些開著門裝得很華麗的小店一般是得不到我們的光顧的,也許是人比較賤的原因,我和胡宗仁都比較偏愛那種地方小,看上去髒亂差,但顧客卻打擁堂的店,這樣的店可能不怎麼衛生,但絕對是好吃的。

  於是那天晚上我們找到了一家專門油爆田螺的路邊攤,點了一盤淋了辣椒油邊上放了泡椒的田螺,一人拿著一根牙籤,跳開田螺的蓋子,一口把裡邊的汁水吸到嘴裡,再用牙籤挑出肉,美美的吃了一頓,然後就回到酒店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亮沒多久我就醒來了。因為我睡的一側靠近窗戶,我有個習慣就是外頭光線一旦充足了,我就比較容易醒過來。但是發現胡宗仁睡著打呼嚕。看了看時間已經不算早了,還得趕到事主家裡去,於是我就淡定的下床,走到衛生間,找出洗漱用品裡的牙膏,擠了一點在手上,然後走到胡宗仁的床邊,輕輕掀起他的被子,然後把牙膏塗抹在了他的腳心上。

  隨後我就愉快的洗臉刷牙上廁所了,大約過了幾分鐘,聽見胡宗仁在外邊呻吟著叫喚,一邊拍打著廁所的門說,你還有多久啊,快出來。我說你早不起來晚不起來等我拉屎的時候起來,你他媽是故意的吧。胡宗仁說那你倒是趕緊的啊,我尿急。

  儘管胡宗仁看不到,我還是比了一個V的手勢,牙膏塗腳心催尿,百試不爽。

《怪道胡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