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但求自保

  從符文的含義來看,儘管不算特別明白,但是卻是在請胡宗仁的祖師爺顯靈了,大致的意思是在賜他法力,好讓他正氣傍身,使得他的法寶威力無窮之類的意思。胡宗仁的法寶,要論最神奇的,就莫過於這眼前的八卦袋,我曾經仔細研究過他的八卦袋,其實外觀上跟普通裝谷子的老麻袋沒有多大的區別,只不過在袋子外邊多了一些符文,並且符文已經隨著用了很久的關係顯得有些褪色了。並且胡宗仁也告訴過我,這個袋子從未洗過,難怪我上次打開打算看裡邊的時候,聞到一股子讓我很糾結的味道。說不上是臭,但也的確挺不好聞的。就好像是有人在一個屋子裡關上門窗後燒東西,還不燒起明火,只冒煙的那種。

  胡宗仁告訴我,恰恰是那個味道,我們活人聞著覺得難受,但被他收入其中的鬼魂,卻能夠以此為食,並因此安靜下來。八卦袋的內側裡有一些小口袋,每個小口袋上邊都畫著一個不同的咒文,分別所指不同的境界,就好像把那些鬼魂收集起來,按照順序在每個小袋子裡循序漸進,最終釋然消散。

  道家的法子和我們其實根子上是很接近的,不過像胡宗仁這種以術見長的,卻不太多見,大部分道士都以符咒見長,我想這大概跟胡宗仁的性格和體魄有關係,如果他不當道士,去當個流氓混混,或是給別人當打手什麼的,何止是好人會怕他,連壞人恐怕都會。人都害怕他了,更何況是鬼魂呢?

  胡宗仁寫完後,再閉目念叨了一陣,聲音太小我也聽不大清楚,況且這種別門的東西我們就算聽見了也會刻意去轉移注意力,盡量不去學習。隨後胡宗的額頭開始冒起豆大的汗珠來,這年底了,重慶的氣溫即便比很多地方稍微溫暖一點,但絕不至於就這麼站著也會出汗,連續折騰了接近10分鐘,胡宗仁才呼出一口氣,然後一屁股頹然的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我問胡宗仁,怎麼樣了,我怎麼看你累成這副模樣。胡宗仁說,算是搞定了吧,至於能不能行,那就看我老胡的魅力夠不夠了,能不能請到祖師爺,哈哈哈。說完他一如既往的大笑起來,那樣子很像一直正在發情的驢。果然是在請祖師爺庇護,既然開始用這一招了,說明胡宗仁也知道眼下的情況已經超過了我和他能夠控制的範圍了。胡宗仁把之前扎破流血的左手中指放在嘴裡吮吸,那個動作相當下流而且十分不雅,我和他都是在陰陽兩界的邊緣求生存的人,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胡宗仁本身也算是一種媒介。而我們學術法的人,尤其是術法所指往往就是鬼魂的這部分人,我們的血比起一般人的血來說,會更有價值一點。介乎於人鬼之間,卻和這兩者都相距甚遠。也就是說,但凡從事這一行的人,其實我們本身的靈魂並非按照正常的軌跡在運作的,我們走了歪路,並且走得很遠,所以我們的血對於鬼魂來說如果運用恰當,是具有較強攻擊性的,如同佛家的舍利子等等。而用血的場合畢竟是少數,一般情況下如果用到了血咒,那要麼是迫不得已,要麼就是要玩命一搏了。

  我讓胡宗仁歇了一會,接著他站起身來,對我說,這兩個出入口,咱們從那個地方下手好一點。我知道他要動手了,於是我分析了一下,再對比了一下監控畫面裡的情況,由於看不到門的地方的樣子,所以我決定先從門口開始,因為如果門口的數量比窗戶邊少,那麼我們等會就會加倍細心的對付窗戶邊的,如果門口的數量更多,那等會對付窗戶邊的時候就會相對更加容易一些。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胡宗仁,胡宗仁點點頭說,你就跟在我身後,看著你的羅盤吧。我說好。

  胡宗仁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張黃裱紙,這種紙和通常燒給死人的黃紙不同,黃的更鮮艷一些,這是敬神用的黃紙,上邊沒有打錢孔,也沒有描繪任何花紋。胡宗仁取出一張,鋪開後放在桌子上,將先前請神時候掉落在桌面的香灰收集起來,全都放在了黃裱紙上,並彈了幾下使得其變得均勻散開。接著胡宗仁再次右手捏著指決,這回他是睜開了眼睛甚至是瞪著眼睛看著黃裱紙,接著用手指做筆,隔空在紙上畫著。

  至於畫的是什麼就不便透露了,畫完以後,胡宗仁又拿來先前韓經理給我們買回來的水,喝了小半口,然後對準紙就噴了上去,很像唐伯虎點秋香裡,那個噴血的師爺。黃裱紙是比較吸水的,所以很快紙張表面的水分就滲入了進去,並且上邊的香灰也都因為這些水份的關係,變得直接粘在了紙上。

  胡宗仁開始小心翼翼的把紙捲起來,粗細大約跟一根手指差不多,為了防止因為觸動的關係導致裡邊的香灰四下散落,胡宗仁在捲好之後,將兩頭都微微朝裡折疊了一下,然後分別在折疊的部位撕開一個小小的口子,讓這個紙筒既相對封閉,有前後能夠通氣。

  道家人對於氣是非常講究的,即便是胡宗仁這樣的瘋子,平日裡再怎麼不正經,遇到本門手藝的時候,也依然十分嚴謹,不過他嚴謹起來的樣子始終還透著那麼一股子吊兒郎當的勁兒罷了。道家人認為氣是貫通的,人體裡有氣,是週而復始的運轉著,他們還認為天地間的萬事萬物,相互關聯相互影響的,也都是各自的氣,所以道家的內丹才這麼有名,他們想像人體就是一個爐子,而五臟六腑就是人的精元,所謂的氣,就是使得身體內息平衡,達到修煉的結果。

  胡宗仁左手拿著這個捲好的紙管子,右手一把提起桌上的八卦袋,然後對我點點頭,我就又拿出羅盤,跟在他的身後。走到門口的時候,胡宗仁示意我看看羅盤的動靜,我察覺到這轉動的速度似乎比先前還快,也更明確了一點,如果說先前是那些鬼魂在用相互制約抗衡的方式來對抗我們的話,那麼此刻它們顯然已經決定好要怎麼做了,破門而入,也就是時間的問題。於是我跟胡宗仁說,再不動手的話恐怕就晚了哦。胡宗仁點點頭,站在我結好繩陣的繩子跟前,然後把紙筒一頭輕輕用嘴唇叼住,另一頭則用食指輕輕按著折疊過去的那個小口子,接著就是一口氣吹了出去。

  胡宗仁的這口氣吹得並不用力,而是輕輕一吹而已,如果這個動作讓趙婧這樣的姑娘來做的話,一定會好看不少,畢竟如果是趙婧的話,她起碼不會因為嘟起嘴巴的時候,露出那幾天都沒刮鬍子留下的胡茬。不過施過法的東西就是不同,即便是這麼輕輕的一吹,也因為進氣口大出氣口小的關係,裡邊的香灰紛紛呈粉末狀撲散開去,緊接著我看到一陣微弱的火星子,就好像小時候玩的仙女棒,那燃燒到最末時候已經很微弱的火星一樣,我知道,胡宗仁的這些香灰吹出去之後一定是碰到了外頭的鬼魂,香灰是焚燒後的產物,本身是經過火煉的,所以在屬性上就屬火,那些星星點點的火星子,就是外頭的鬼魂被燙傷的依據。

  胡宗仁在看到火星子的一瞬間,一下子把自己右手的八卦袋朝著火星子給罩了過去,然後迅速把手縮回了繩陣的範圍之內,接著用手在袋子的口子那兒繞了幾下後,緊緊捏住。我注意看了一下他手裡的八卦袋,似乎是有東西在裡邊滾動了幾下,接著袋子就又變得悄無聲息了。小時候曾經和小夥伴到農田里抓過蛇,當初也是用了一個類似的編織口袋裝蛇,並且我們會專門挑選開春前的日子去抓,因為那個時候蛇大多數都在洞裡冬眠,雖然還或者但是體力虛弱,比較好抓。而當初把蛇放到口袋裡,它掙扎的動靜,就和剛才胡宗仁的八卦袋非常相似。

  八卦袋靜止了,這意味著胡宗仁已經抓到了一個,他的方式就跟抓蜻蜓是一樣的,區別只在於我們需要先用香灰來探測鬼魂的位置罷了。胡宗仁對我說,你再測一下,給我個大致的方位,省得我一陣亂吹,待會香灰吹完了可就不好玩了。於是我用羅盤隔著線又測了一次,似乎情況並未因為胡宗仁袋子裡裝了一個而有所好轉,反而有變得強烈起來的跡象。胡宗仁搖搖頭,指著門外的一個方向問我,這個地方對不對?我說對,胡宗仁就又是一口香灰噴射了出去,這回的火星子多了點,胡宗仁抓回來以後,袋子掙扎得也更厲害一些,他得意的告訴我,這次至少抓了兩個。

  我和胡宗仁就這麼反覆一邊測靈,一邊噴香灰,一邊撂袋子抓鬼,折騰了十幾分鐘後我們也都有點累,好在我羅盤的反應告訴我,這裡的東西似乎已經被我們抓光了,於是我大著膽子把手伸出了門外,發現羅盤依然非常平靜,於是我拍拍胡宗仁的肩膀說,這下妥了,咱們換個地方吧。胡宗仁問我,你剛才數了沒有,我到底抓了幾個?我說大概能有四五個吧。加上早前我那些,十來個總有了。

  於是我們回到監控畫面前,細數了一下目前能夠看到的鬼魂數量,嗯,少多了,還剩下八個。

《怪道胡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