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錄像資料

  胡宗仁哈哈笑道說,看來吧,他還沒忘了這件事呢。我有些不懂,於是問安醫生說,為什麼你催眠了他說的話,他醒過來以後還會記得呢?安醫生說他自己也沒有個明確的答案,根據以前的一些經驗,通常被催眠的人在醒來後被問起先前的事,記憶一般會非常模糊甚至是不記得,感覺就好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不過自從安醫生確定這就是鬼上身也就是他所謂的附身之後,他得到的理論和我們是同樣的,也就是當他催眠問話,被問道的那個人,其實和這個病人本身毫無關係,他只不過問到了一個佔據了這具身體的鬼魂罷了。

  安醫生苦笑著說,當時他回頭對我說讓我幫他找回帽子的時候,我的心瞬間就拔涼拔涼的了。胡宗仁沉默了一會後問安醫生,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病人的其他症狀,例如口氣很重,有明顯的臭味,或者踮著腳走路之類的。安醫生搖搖頭說,這就真是沒注意了,因為他進屋的時候和離開的時候都是被自己的老婆扶著走的,所以自己也沒在意,坐下後距離自己也比較遠,就好像此刻我們的距離一樣,即便是有口氣,我也聞不到呀。

  安醫生接著說,在那之後的一個星期時間了,由於這個病患的例子過於奇怪,以至於讓他在眾多患者中,唯獨對這個記憶猶新,甚至是有些害怕,於是他透過他的一些渠道,例如從實景地圖上,找到了那個男人口中的家鄉,眉山市某某路某某號,但是看到的情況卻和他的描述有點不同,例如他找到了那戶人家,看上去像是一個一樓一底的農村房子,而這個地方也是在郊區。門前的確有條小路,小路的另一側也的確是一個小水溝,但是門前卻沒有看到那顆梧桐樹,而是找到了一些樹樁子,整條路幾乎都是如此,這麼說來,在這個人死後到目前為止,這裡起碼是砍伐過一次樹木的。這也更加確定了這就是鬼上身的情況,因為一個和那個城市毫不相干的人,是絕不可能把地址和附近特徵說得如此詳細的,除非是來治療之前就已經事先做過功課,故意欺瞞,但是這樣的可能性此刻看來反而是微乎其微。

  安醫生說,一個禮拜後,那個病人的老婆如約帶著他來第二次治療,而這一次我提醒他說,為了更好的幫助到他,我希望他能夠允許我進行錄像,我保證錄像帶不會外傳,僅僅作為病例研究。但是他表現的似乎漫不經心,對於我的要求他也不置可否,於是我就大著膽子當作他同意了一樣,就架設好了攝影機。而這一次我並沒有在一開始就對他進行催眠,而是放了點音樂試圖讓他放鬆下來,順便東拉西扯的閒聊了一陣,也學是之前我們曾經有過一次沒有衝突的對談,他似乎對我並沒有多大的敵意,於是我問什麼他往往也會回答,只是偶爾會答非所問,覺得思想是飄忽的,沒準什麼時候就飄到別的地方去了,於是我也只能一次次順著他說,再想法子把話題給拉回來,而這一次,我卻問出了更多的原因。

  說完案一審站起身來,再次走到自己的辦工桌前,打開抽屜拿來了一個手持的DV機,帶屏幕的那種高級貨,打開後就擺在了我和胡宗仁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這是一段大約20分鐘左右的錄像,錄像中的那個男人歲數大概在30多歲,但是大概是由於鬼上身的關係,他看上去非常憔悴,但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也顯得很悠然自得,很顯然,這個男人的身體對於他來說是很合適而且很舒服的,而這個治療室也是一樣,否則鬼魂天生的戒備心理不會有這種舒適的樣子。問話的內容比較混亂,但是安醫生算得上是一個比較專業的人,所以他的問題往往都能夠迂迴著不讓人察覺,接著一針見血,這跟我平常辦案子的時候想法子詐人家的話有點類似,例如一個問題的核心是什麼,其實並不需要直接跟對方要一個正面的回答,只需要把這個核心周圍的一些必然現象加以證明後,就能夠得到答案。而其中安醫生問了一個非常巧妙的問題。

  他先是和我慣用的套路一樣,做了一個非常荒唐的假設,他問那個病人說,你佔據了他的身體,我覺得並不是因為覺得舒服,而是因為你喜歡上了這個身體的主人,你是一個喜歡同性的人。但是這個假設立刻被他駁斥了,他看上去有些不高興的說,我佔據他的身體,只是因為他和我長得很像,體質也差不多,跟喜歡沒關係。如此一來,久久未能直接問出的「為什麼附身」這個問題,就不露聲色的得到了答案。

  按照以往我和胡宗仁辦理這類鬼上身的案子的時候,我們往往並沒有一個很好的途徑去瞭解這個鬼魂內心的真實想法,我們也大多是從一些現象上加以判斷,得到證明以後剩下的就是送走即可。但是安醫生和這個人的對話,一步步把一些關於這個人的身世和動機盤問了清楚,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非常值得學習的地方。但是我們深知,幾乎任何一個遊蕩在世間的鬼魂留存下來都是有理由的,所以我們更加願意知道這個鬼魂所謂的「執念」究竟是什麼。而遺憾的是,安醫生至始至終都沒有問過這個人的死因,這也是比較正確的處理方式,以他這樣一個非玄學的人,如果貿然去打聽一個人是怎麼死的,這就好比你去問一個傻子你為什麼這麼傻,去問一個長得不好看的人你為什麼這麼醜一樣,都會在不同程度上刺激到對方。

  錄像放完以後,我只察覺到幾點值得注意的地方,一是這個人的狀態,和那種剛剛吸完毒的人很類似,神情恍惚,但卻邏輯清晰。當鬼魂佔據了人的身體以後,原本陰陽的兩部分得以結合,於是似的它比純鬼魂的狀態下要意識情形許多,甚至連行動力都會有所增強,否則它又有什麼理由來附身別人呢。第二個地方,就是這個人的眼神雖然清晰,但卻非常不明朗,他的眼仁似乎是不能夠自由轉動一樣,所當他要移動視線的時候,採用的方式只能是轉動脖子,讓正臉朝著想要看的地方,除了那偶爾眨巴一下的眼睛之外,基本上和一個假人沒多大區別。第三就是這個人的下眼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錄像機成像的原因,顯得有點紫紅色,並且這種紫紅色是區別於他的臉色而言,他的臉色比較蠟黃,就有點像得了肝炎的人一樣。而胡宗仁也告訴我,口音的確是很像眉山那邊的,因為胡宗仁是四川人,和他的口音有些接近,除此之外,假若沒人跟我說這個人是被鬼上身的話,那麼我一定很難察覺。

  安醫生關上錄像機後對我們說,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這個病患,因為從那天開始,我就不斷的遇到一些奇怪的現象,導致我受不了了於是跟他的老婆打電話說你丈夫的情況我實在醫治不了,希望她能夠盡快把他送到精神病醫院去,雖然沒人想那麼做,但是那卻是對他而言最好的一個方法了。在那裡能夠得到比較系統的治療,我甚至還可以幫你打介紹信。

  安醫生告訴我們,其實當時他已經被折磨得夠嗆了,這麼說只是為了盡快拜託這個麻煩罷了。我和胡宗仁都知道,鬼上身的人,通常最明顯的一個表現就是力氣會突然變大,大得在掙扎的時候需要好幾個人才能夠制服得了,不過由於靈體和肉體的結合,肉體對靈體產生了一定的保護作用,同樣的,原本那些屬於鬼魂的能力也就從此被抑制住,直到這個靈體再次離開肉體的時候才能恢復。從這個角度來說,收拾起來比收拾純粹的鬼魂要容易許多。於是胡宗仁問安醫生,你說了好幾次自己遇到怪事,到底是什麼樣的怪事?

  安醫生說,先是自己有天晚上回家,在車子開進車庫的時候,進門刷卡的地方是一個歲數比較大的老人在職守,由於本來自己每天都要從車庫裡進出,所以幾乎每天都能夠看見這個老頭,而那天進車庫的時候,他習慣性的跟那個老頭打招呼,閒扯幾句例如還沒回家啊,還沒下班啊之類的廢話,但是那個老頭那天卻沒有和他搭腔,而是一直很曖昧的微笑著看著他,在打開欄杆後,老頭竟然對他說了一句,你記得找找我的帽子啊。

  安醫生接著說,這還不算什麼,第二天自己出車庫的時候,看到那個老頭又變得正常無比,就和往常一樣,而自己在開車上班等紅綠燈的時候,旁邊一台車的車窗突然搖下,裡邊一個看上去高中生模樣的小姑娘,也用幾乎和那個老頭同樣的表情對他說,你要記得我的帽子啊,連坐在一邊的那個駕駛員的眼神也開始變得似笑非笑。

  安先生說,從那天開始,幾乎都是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邊上有認識或不認識他的人,都會提醒他找帽子,幾天下來,他吃不消了,甚至覺得自己都有點精神分裂了。不過他還是給那個病患的老婆打了電話,算了算每次被路人提醒找帽子的時間,問那個時間那個病人在幹嘛,他老婆回答他說,恰恰好是那個時間,病人回到自己原本的樣子。

  安醫生說,於是他知道這下慘了,這個鬼算是纏上自己了。

《怪道胡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