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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邪灵

  这先生说要想解决我这档子事,症结不在王叔那,也不在郑老秋那,而在这个亡魂身上。当然这个张先生说的是眼下,如果能找到我的生魂的话,王叔和郑老秋这边也是花心思去解决的。

  于是我们问他这另一个到底是个什么亡魂,好像压根没有什么线索可循,如果说王叔的亡魂是因为叫魂引来的,那么这个亡魂又是怎么来的?

  张先生一时间也没看出来这倒底是个什么亡魂,他只说这个亡魂跟着我的时间比王叔还早,还有就是他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奶奶,似乎觉得这话有些说不出口,很为难的样子,见他欲言又止,父亲和母亲有些着急,于是让他有什么说什么,不用忌讳。

  张先生说奶奶供着的老佛祖似乎带着很重的阴气,似乎不大像是驱鬼辟邪的东西。

  哪知奶奶听了,脸色大变,父母亲顿时就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

  在我的记忆当中,从我有记忆起奶奶就供奉着老佛祖,别说是我,就连父亲都是。

  张先生没再说下去,奶奶脸色大变之后也没有接声,张先生又说,这另一个亡魂,就是家里供着的这东西引来的。

  听先生这么一说,父母亲顿时有些不解,特别是父亲,立刻问先生是不是看错了,这先生说,他绝对不会看错,他说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奶奶的老屋子,很像阴宅。

  虽然我也觉得老屋有种莫名的阴森感,光照也不是很好,即便大中午里面都是昏昏暗暗的,但却从来没朝这个方向想过,现在这个先生这样说,无疑让在这个屋子长大的父亲和我吃惊万分,于是都看向了奶奶。

  奶奶苍白着脸,也没说话,张先生大约也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场面显得尴尬起来,于是说:“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我有冒犯的话,那就先行告辞了。”

  听先生要走,父亲当时就急了,于是上前挽留,我听见先生说我们家的这事问题不在亡魂身上,在人。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而他说完这句话,奶奶说:“张先生你别走,要我们怎么做我们都没有意见的。”

  听奶奶这样说,加上父亲一直挽留,张先生才碍于情面留了下来。

  然后他有具体看了才说症结就在这个老佛祖上,当下要做的就是先将老佛祖给请出去,他这回顾忌了奶奶的感受,说的很委婉,大致意思是说这个老佛祖是个冒牌货,我们请错了。

  说实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全家都有些郁闷,这老佛祖在家里供奉了倒底有多长时间,估计全家只有奶奶知道,而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你,这么多年虔诚供奉的东西是一个亡魂,还引起了家宅不宁,是有些挺难接受的。

  奶奶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什么,父亲也私下问过关于这尊老佛祖的事,但是奶奶就是不说,奶奶的脾气父亲是知道的,于是便不再多问,只是和我说,这事奶奶一时间接受不了,让我多安慰着奶奶。

  于是去郑老秋坟地祭祀的事就往后延了,却不能不去,因为已经许下了,总是要实现的。

  在说起郑老秋这事的时候,这个先生说起了王叔家的事,他说的不是王叔他媳妇来和奶奶说过的,而是关于那条狗发疯的事。

  其实这个先生并不是王叔他媳妇请来的,而是那家人请来然后又被王叔他媳妇请了去,而那家人请来无非就是因为家里忽然发疯的狗,怕不吉利。

  张先生说那条狗的确是中了邪才发疯咬人,至于怎么中的邪就不得而知了,倒底是不是吃了王叔家送出来的那只献祭的鸡,也说不准。

  他帮那家人看过之后,家里的确有阴气,只是并不严重,贴了符合八卦镜就好了,而至于那条狗,据说咬人之后就失踪了,过了两天,发现死在村外的田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他们发现的时候身子几乎都已经被吃空了,只剩下一张皮和骨头,惨不忍睹。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插了一句,我说村子里会吃这种死东西的无非也就是狗和猫,狗是不会去吃同类的,而猫也不大可能,那是什么吃的?

  要说是六七十年代,还会有狼之类的下山来,现在哪还有这些食肉动物的踪迹。听了我的问题,张先生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他只是笑了笑说,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时他的笑容很怪异,给人一种他已经知道答案,但是却不想多说下去的感觉,于是我也识趣地没有再问。

  请老佛祖那天,祭祀很早就开始了,供天地等等之类的,我不是太懂,也不知道要将它请到哪里去,我小声问了父亲,父亲说这既然是亡灵,就不用请到庙里,言下之意和逐出去没什么两样。

  那天奶奶一直在旁边一声不吭,所有需要帮忙的事都是母亲在做,直到最后结束了,将近到傍晚的时候,奶奶才去收拾屋子,然后提着一篮子纸钱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提纸钱的篮子已经空了,我问奶奶去干什么了,奶奶说去给这个亡魂烧些纸钱,好让它不要再缠着我。

  而那个先生因为是外地人,就住在了我家,他不可能住在奶奶的老房子里,本来他的意思是我也不用再住在老房子里了,那里阴气重反而容易招邪,只是我不放心奶奶一个人住,她又不愿意同我们回去,于是我就留下来陪她。

  只是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忽然被一阵说话声惊醒,这说话声和上回我听见的一样,并不是很大,也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是奶奶的声音。

  这种感觉和上次从恶梦中醒来,听见奶奶的切切私语声一模一样,于是我学着上次的样子,蹑手蹑脚来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让我心惊的是,奶奶竟然在做和上回一模一样的事。

  只见她依然在对着一个纸人喃喃自语,从这里看过去,依旧只能看见纸人白得异常的脸。

  整个过程和我上次看见的一模一样,纸人的身上依旧穿着我小时候的衣服,再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微微有些害怕起来,虽然奶奶跟我解释过她这是在做什么,但我总觉得有些心惊,特别是每次看到纸人的脸和它身上的衣服,心里面就一阵阵地发毛。

  最后奶奶烧了纸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直到最后纸人化为灰烬。

  只是到了这里并没有结束,我看见奶奶重新提了一篮子纸钱,然后就出去了,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在院子里烧,直到我听见了她开大门的声音,才知道,她这是要出去。

  我看了看表,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虽然我们这里有半夜烧纸钱的习俗,但我总觉得这时候的奶奶有些不大对劲,也许是好奇心驱使着我,又或者是像探清楚奶奶倒底要做什么,于是我悄悄地跟了去。

  我出去的时候,外面黑漆漆的,早已经没有了奶奶的踪影,虽然是平时每天都走着的路,但到了半夜总觉得一阵阵地阴森。

  而且还不能让奶奶发现,弄的就像是做贼一样。

  我一直跟着出去,到了外面的大路上,也没看见奶奶的踪迹,想着奶奶不是来路边烧,那又会去哪里。

  我找不见,于是就打算回去,正打算折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狗吠的声音,我于是断定一定是奶奶过去了那边。

  然后我就往那边跟了去,那一头是往村外去的路,但是在村口的位置,有一个废弃的祠堂,于是我断定奶奶应该是到这个已经废弃的祠堂烧纸钱来了。

  这个祠堂就在路边上,像个山神庙一样,早已经没有了门,只剩下几堵墙,屋顶也破得不成样子了,到了下雨天就漏雨,村里也没人修,虽然破败,但也没人敢来拆,于是就这样荒弃着。

  祠堂里有个神龛,使用石碑竖起来的,只是里面供着的东西早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只留下石碑上刻着的一些字,小时候我们经常到这里来玩,因此记忆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