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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程贵孝

题记:这世界上有很多种类的人,有些人天生就什么都有,不缺吃不缺穿,一样也不缺钱。有些人条件稍微好一点,在加上些自己奋斗的成分,日子也算过的小康富足。还有一些人家里条件一般,前期父母供养完念书的过程也就消耗掉了所有的资源,剩下的只能靠着自己去努力。还有最后一种人,也就是最惨的人,今天要写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有人问:你最想要什么?大多数人都说想要钱,还有人说想要漂亮的妞儿,也有说想要亲情的,家庭和乐的,儿子孝顺的。最后想要什么事儿都顺顺利利的。
可是就是有这样一种人,横垄地拉车,一步一个坎。这种人如果是个恶人,还能扭转生活,有些东西老天爷不给,那他就去抢,不服天不服地,一样不服命。于是穷凶极恶,要是运气好倒也能活得有滋有味。
但是更多的时候,有些人穷,心却善。在这些人的想法里,反正我也是一无所有,只要有人开口,我能帮忙就帮一把。大家相互依靠,讨个生活罢了。认知认命,这种人,天也欺!
我来这个村子里面已经三天了,兜里的钱还好,足够我在这里在安静一段时间的。在这段时间里,我对外面的生活失望透顶,当初卜蜜病在笼子里的时候,我曾经斥骂上天的不公,可是当事情发展到最后,我忽然发现这种对老天爷的不满越来越多。
我从小到大那些不如意的事情都仿佛爆裂开来,一个只想过平凡生活的我为什么就活得那么坎坷?仿佛全世界都来与我方贤作对,所有的人都是不可信的人。我忽然想不到我活着的意义究竟在哪?
我心中开始排斥起这些年学习过的那些术法,排斥自己方士的身份,更排斥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我谁也不相信,谁也不想信,这个世界充满了欺骗,也许只有现在这样就挺好。不去参与外面那些是是非非,别人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别人。
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逃避心理,南老三让我做的事情没做成,相反这一次我得到的尽是痛苦的经历。说到底我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我不知道如果真有老天,我这样善良,为它又怎么舍得这样对我?
我对一切失望了,包括人性。但是可悲又可笑的是,我最后还是被人性救了。我走了好几天,不辨方向,也不知道饥饱,这几天一直都是雨天,在阴霾的大山里我就那么泥泞拖沓的走着,走到失去意识,当我被人救醒的时候,人已经在这个宁谧落后的小村子里了。
听救我的小伙子说,我包里的干粮因为见了雨,受了潮,都已经生了好几层的绿毛。包裹里的味道难闻之极。所以他媳妇就帮我把包洗干净了。
小伙子名叫程根,他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苦笑。小伙子就让我留下来多住几天吧。家里难得来个客人。
我看得出小伙子人不错,就与他攀谈几句,当我问及父母的时候,小伙子脸色一变,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骂自己是个混蛋。我见他这样,心中想着谁没点伤心事呢?我不想提及的东西,又何苦非要人家谈起?
我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霉运产生这件事不管我躲到天涯海角,一样躲不开。这就是现实!
住在村子里这几天,我明显就感觉不对劲。小伙子头上有很虚的阴气,但是这阴气却不是冲着程根来的。我不明所以,于是画了两张清心去秽符,让程根媳妇儿用红布缝起来,挂在两个人的脖子上。
果然程根说第二天就觉得特别舒服,人也有劲了,看什么都顺眼。我心里知道,这是因为去秽符宁神清心,自然心境自在。程根说我是神人,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是个连生活都不敢面对的可怜虫。
又过了三天,我见到了程根的父亲。
程根的父亲我很早前就知道,在这里住这两天,我每天都给程根50块钱,算是我住在这里的报酬,程根的爹不知道在哪听来了这个事,可能是觉着儿子有钱不给老子花,心里不爽,三天两头让人带话,今天让儿子给他送二斤酱牛肉,明天又要儿子给送一坛子酒。
我也曾因为这事跟程根说,就不唠扰了,但是程根媳妇儿却叹口气说道:“他爹一直就这样,和你没关系。”
后来经过二人挽留,这才住了下来。
这一天,程根和他媳妇儿去集市上卖自己纳的鞋底儿,我看到门口有一个瘦的像麻杆一样的老头,围着程根家门口转磨磨,我本以为是贼,就过去一问,没想到这人竟然是程根的父亲,程贵孝。
老头见了我,又紧张又激动,我连忙把他让进了屋子,闲聊几句,我让他等等,一会儿程根二人可能就回来了,没想到程贵孝却叹了口气说道:“我这次来是来找你的。”
我闻言就是一愣,找我?
老头这才说了出来,原来我为程根画了两道符的事儿村儿里传遍了,程贵孝也听说了,于是就一直想找我帮个忙。我没多想,只是觉得可能人家遇到了难事儿,就让老头说说怎么回事。
老头这才跟我学起,原来最近这一段日子,他过的很不安宁,每天晚上都在做怪梦,梦到自己拿着锄头上山,锄山头,山上都是石头,梦里的程贵孝就是说什么都要把山移开,就想要找一座坟,天天做梦锄山,早上起来腰酸背疼。
这个事已经持续了一年了,家里的活什么事儿都干不了,为了这事,他媳妇儿也跑了,这眼下转过年来四月份,病情更重了。
最近几天更邪乎,晚上睡觉刚躺下,听外面的门,不管是哪屋的,咯吱一声就开了。程贵孝起身把门关上,结果刚躺下,门又开了。折腾半宿才算安生。
我听他这话,心中微微有点动荡,在《游魂散记》里面读到过和这几乎一样的事,老头子遇到的是“摘风钩”和“鬼递锄”!
什么是摘风钩?在我小的时候,农村都是那种自己打的木头门,有的时候门开了自己不关上,为了方便,就有一种风钩,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串弹簧前面带着个钩。横着挂在门上。这样门被推开的时候,弹簧被拉开,人走出去了,弹簧收缩,门自己就关上了。
这东西很常见,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摘风钩一般也就只有一次,风钩摘了,门开了。其实就放进来了一个鬼魂,这是鬼想进门用的办法。不过像这老头儿说的一晚上折腾这么多次,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有东西在耍他,在搞他,玩他。肯定是他有得罪了那鬼魂的地方。第二种则是不止一个鬼进屋,而是陆陆续续进来很多。
至于鬼递锄就好解释多了,一样是有东西在搞人,晚上递给人一把锄头,让人锄山,锄河,锄大地,其实都是折腾人精气血的一种办法,非有恶意者不能为。
这老头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他刚一进屋我就看到他脑袋上灰蒙蒙的一片,明显就是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当即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当时看到程根脑袋上也有灰色。
父子是血脉相连的,所以当自己父亲遇到了事,儿子也会有感应,或多或少会有影响。看来事情还是出在程贵孝这里。
我心中有数,口中却不动声色的问道:“老爷子,那你怎么想的?”
老头子神神秘秘的看了看我,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小伙子,你说……我是不是撞邪了?”
听他这么说,我一时也不敢点头,怕吓坏了他,于是就说道:“我现在也不太清楚,我只能答应尽量给你看看!”
老头子听我这么说,千恩万谢,还叮咛我道:“千万不要让我儿子知道,这事他知道了该惦记了。”
我心中不由一动,想起了我的父亲,天下最念子女的,还是爹娘啊。我点点头表示答应。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了程根和程根媳妇儿回来了,他们一进屋看到了程贵孝,立刻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程贵孝尴尬的搓了搓手,说道:“没啥,来看看,来看看。”
我不由心中一叹,看来父子之前有结的,也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于是开口道:“程根,不管咋说他都是你爹,父子没有隔夜仇,别这么跟老人家说话。”
听我这么说,程根脸色不好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程根媳妇儿用手肘推了推他,示意他别说了。程根这才转身进了屋。
程贵孝看儿子不喜欢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我把他给送到了屋外头。临走的时候送了老头一张小镇宅符,和一张“宁神符”!
我知道程贵孝遇到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狠戾的主儿,否则不会用“摘风钩”和“鬼递锄”这种把戏,多半还是他自己心神不宁,所以这时候给他宁神符,要远比其他的有用。鬼神之事其实说通了也就那么点道理,没必要非自己吓唬自己。
只要自己的心宁静了,稳步有序的找人寻得破解办法,也就和寻常事一样可解了。
程贵孝又点头谢了我好几次,这才宝贝似的捏着两张符乐呵呵的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