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宮殿(二)

“這是固體物理學二百年以來的發展成果——假單基金剛石單晶體。準確地說,它不是絕對純的碳,裡面含有定量配製的、某些元素的微量添加劑。這種線只有在窨軌道的綜合性企業內才有可能大量生產,因為那裡沒有干擾晶體生長的重力。”

“真夠嚇人的,”拉扎辛哈喃喃地說道。他輕輕扯了幾下圓環又接著說:“您的細線倒是可以派各種不同的用場。比如說,可以用它切乾酪……”

摩根不由得笑了起來。

“利用它可以在兩分鐘之內伐倒一棵很粗的大樹呢!但是,它使用起來卻並不那麼簡單……甚至是相當危險的。我們必須設計專門的微型絞車來收放它……我們把這種絞車稱做“捲尺”。這種用蓄電池工作的“捲尺”是專供表演用的,它可以輕而易舉地吊起二百公斤的重物。”

拉扎辛哈戀戀不捨地把手指從圓環中退了出來。圓環掉到了地上,隨即像是沒有任何牽制似地前後搖滾起來。摩根掀下了匣上的一個按鈕,“捲尺”便發出輕微的蜂音將細線收繞起來。

“摩根博士,難道您這麼遠道而來就只是為了用這種奇妙的科學成就讓我大吃一驚?……誠然,我確實是吃了一驚。假如可以的話,我很想知道所有這一切同我有什麼關係?”

“關係極大,調解員先生,”工程師回答道:“您剛才說這種材料可以應用在許多不同的方面,這是絕對正確的。它的用途之一是要使您這寧靜的‘小島’變成世界的中心。不,應該說是整個太陽系的中心。因為有了這種高強度的細線,塔波羅巴尼將成為通向太陽系各大行星之路的第一個梯級。將來到了某個時候,很可能它會成為通向星際之路的起點。”8.瑪爾迦拉

當瑪爾迦拉王子最後一次望著他那同自己一起度過童年時代的兄弟時,浮現在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複雜,以至於連最瞭解他的親密朋友也會感到無從猜度其心意。戰場上的一切都已平息下來,在藥物或利劍的作用下,傷員們的喊叫聲也都消失了。

最後,王子轉向了同他並肩而立的、身穿黃色衣裳的長老,用一種深沉莫測的聲音說道:

“您曾經為他舉行過加冕禮,聖博特希特哈爾瑪。因此,還得您費心安排一下,用合乎國王身份的儀式為他舉行葬禮。”

一度沉默之後,長老小聲回答道:

“他拆毀了我們的廟宇,還趕走了祭司們。如果說他也敬神的話,那麼,他所敬的也只有濕婆一個神。”

瑪爾迦拉露齒獰笑了一陣,在瑪哈納雅蓋剩下的有生之年裡,他將會對這種笑的含意好好地領略一番的。

“至聖的長老,”王子用——種流露出狠毒的聲調說:“他是巴拉瓦納大帝的長子,他登上過塔波羅巴尼國的王位,至於他所造成的災難,已經隨著他的死亡而消失。請您費心關照!在您膽敢把腳踏上聖山斯裡康達之前,務必按照應有的規格禮葬他的遺骸。”

瑪哈納雅蓋•泰洛用勉強才能看出的動作躬了躬身說:

“這件事一定會辦妥的……既然您樂意這麼辦。”

“還有一件事,”瑪爾迦拉說道,但這次是對著自己的侍從副官們:“當我們遠在印度斯坦的時候,對卡裡達沙噴泉的名聲就已經有所耳聞。在動身去拉納普拉之前,我們要去看一看這些噴泉……”

在卡裡達沙的葬禮上燃起了簧火,濃煙從極樂園的中心冉冉地飄向萬里無雲的晴空,驅散了成群盤旋著的白兀鷲。瑪爾迦拉帶著嚴峻而冷酷的神情看著濃煙向上飛去,它向全國宣告:塔波羅巴尼國已經有了新的統治者。

彷彿是在同火焰繼續進行著永恆的角逐,噴泉的水柱也昂奮地直射蒼穹。等到蓄水池內的存水枯竭之後,水柱便萎落了下來。在它們再次從卡裡達沙的極樂園中升起之前,歷史已經跨越了一個又一個的里程碑:羅馬帝國垮台了,穆斯林的軍隊席捲了整個非洲,哥白尼把地球趕出了宇宙中心,簽署了獨立宣言,人類登上了月球……

葬禮的篝火還沒有燃盡,餘燼不時地迸發出點點火星。瑪爾迦拉耐心地等待著。當最後一股煙柱飛向雅克卡迦拉山的高空時,他舉目遙望懸崖頂峰之上的宮殿。

“人不應該向天帝挑釁,”他說完之後沉默了一會兒:“把宮殿夷為平地!”9.超級大橋

保爾和馬克辛娜都是拉扎辛哈的老朋友,可他們在此之前還從未見過面。老實說,在塔波羅巴尼以外的地方,恐怕未必有什麼人聽說過薩拉特教授的名字。可是,整個太陽系卻都熟悉馬克辛娜•杜瓦爾的容貌和聲音。

他們在圖書室裡就座:客人們坐在舒適的安樂椅上,拉扎辛哈則守在總機旁邊。三個人全都目不轉睛地望著呆呆地站立著的第四個人。

太呆板了!假如客人是一位舊時代的人物,對二十二世紀日新月異的電子奇跡毫無概念的話,那麼,經過幾秒鐘以後,他也許會認定所看到的是一個蠟制模特兒。可是,假如他看得十分仔細的話,就可以發現兩種奇特的情況:“模特兒”在直射的光線下是透明的,而他的雙腳在緊靠地面處卻並不清晰,甚至漸漸地模糊起來。

“你們認識這個人嗎?”拉扎辛哈問道。

“素昧平生。”薩拉特當即答道:“我以為,既然您打斷了我的發掘工作,那他準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那我呢?撒哈拉大沙漠薩拉澤湖1上舉行的快艇比賽剛剛開始,我就不得不撇下了自己的三體船。”馬克辛娜•杜瓦爾以壓人一頭的口吻說道。對於任何一個臉皮不如薩拉特教授那麼厚的人來說,她那著名的女低音所流露出的不滿,該是足以使他懂得自己的分寸了。接著,馬克辛娜以她特有的明快語調說道:“當然,我認識他。怎麼著,他打算從這裡造一座通到印度斯坦的大橋嗎?”

1這是作者虛構的湖泊,藉以說明人類在22世紀已將乾旱的撒哈拉大沙漠改造成為另一個天地。

拉扎辛哈笑了起來。

“不是的。請原諒我驚動了你們兩位的大駕,可是您,馬克辛娜,答允來看望我的話已經說了二十年了!”

“可不是嗎!”她歎了口氣說:“我在演播室裡呆的時間實在太長了,弄得我常常把生活著五千個親密朋友和五千萬名熟人的現實世界都給忘了。”

“這位摩根博士屬於您的哪一類人呢?”

“我同他見過幾次面。我們一起籌備過大橋竣工場面的實況轉播。他是一位非常傑出的人物。”

在馬克辛娜•杜瓦爾的嘴裡,這可算得上是非常客氣的恭維話了。已經有三十年以上的時間,她似乎一直是她那種非常難干的職業中最受尊敬的代表人物,她所獲得過的獎勵可以說是應有盡有。至於布裡特采爾獎金和其他等等,那就不過是錦上添添花而已。她在哥倫比亞大學電子新聞教研室當了兩年教授之後,新近才回到了活躍的採訪報道業務中來。

由於以上所提到的這些情況,她的性格已變得略為溫和了一些,但仍然保持著鋒芒畢露。她已經不再是那種狂熱地主張男女平等的女性;當年她曾有一次宣稱:“既然女人會生孩子,那麼,自然界無疑地應該賞賜給男人以某種別的天賦。可是到目前為止,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沒有獲得這種印象。”儘管她有了上面提到的那點變化,但假如她想要讓誰知道自己的本分,那仍然是輕而易舉的事。

沒有人懷疑過她的女性氣質;她結過四次婚,並在挑選她的電視攝像員問題上鬧得很出名。為了能夠獨自帶著二十公斤重的通聯設備輕鬆而迅速地轉移位置,攝像員在任何情況下都應該是年輕而身強體壯的。但是,馬克辛娜•杜瓦爾的攝像員們除此之外還具備勇敢和漂亮的特點。要是誰借用這個話題開個玩笑,那倒是完全沒有惡意的,因為即使是那些最厲害的競爭者,他們對馬克辛娜的喜愛也幾乎是和對她的妒忌同等強烈的。

“參加不成這場競賽實在是挺可惜的。不過,‘瑪麗琳三世’沒有您也獲勝了。歸根到底,結果比什麼都重要……現在就讓摩根本人來講一下整個事情吧。”拉扎辛哈結束了自己的話。

他鬆開了“停止”按鈕,人像便有了“生命”。

“我叫范涅華•摩根,是全球建設協會‘陸地’分部的總—工程師。我最近完成的一項工程是直布羅陀大橋。現在,我要介紹的是一項其規模之宏大為大橋所無法比擬的工程。”

拉扎辛哈將身子向後仰靠到安樂椅背上,準備聚精會神地聽聽有關這項對他來說雖已熟悉、但卻仍然是不可思議的設計方案的敘述。說也奇怪,人們竟然這麼快就適應了遠程傳播的固有特點而沒有注意到調整的誤差。甚至當摩根“活動起來”——不是離開原位而是形象嚴重失真的時候,也沒有使所發生過程的真實感受到破壞。

“人類進入宇宙的時代已經歷時兩個多世紀了。在這個時期的後半葉,我們的文明整個地依賴於各種人造衛星。全球的通訊聯繫,氣象預報,陸地和海洋資源的利用,郵政和情報業務等等都是如此。要是宇宙系統出了什麼問題,我們就會重新陷入無知的黑暗之中。那時,一定會發生混亂,而人類的大部分將死於飢餓和疾病。”摩根接著說道:

“要是我們向地球以外的空間看上一眼,我們就會看到月球、水星和火星上的自治殖民地,以及可以從火星與木星之間許多小行星的礦藏中開採的無數財富。但是,雖然火箭在現時已經成為歷來所發明的所有各種運輸工具中最為可靠的一種……”

“那麼自行車呢?”薩拉特嘟噥了一句。

“……但它們終究是很不經濟的。更嚴重的問題在於它們對自然界產生的影響是極其可伯的。儘管想盡了一切辦法來控制進出大氣層的空中走廊,但起飛和著陸時的噪聲卻仍然使得千百萬人大傷腦筋。火箭排出的廢氣聚積在大氣層的上部,已經引起了氣候的變遷。大家都還記得二十年代流行過的皮癌,它就是由於缺乏紫外線輻射所引起的;還有,為了恢復臭氧層,需要消耗大量的化學製品,這筆費用是個大得不可思議的天文數字。”摩根幾乎是毫不停歇地介紹著:

“用外推法對本世紀末貨運量增長情況所作的預測表明,在地球一空間軌道這條航線上,貨運周轉量會大約增加到一倍半。但是,火箭的使用性能已經接近於物理學定律所規定的絕對限度了。”

“那麼,是否有什麼可供選擇的其他方案呢?”他自問自答地說:“許多世紀以來,人仍曾經幻想過反重力作用、零過渡等諸如此類的東西。遺憾的是所有這些都不過是幻想而已。但是,幾乎就在發射第一顆衛星的同時,一位富有創新精神的俄國工程師想出了一種最終會使火箭成為過時的系統。過了許多年之後,才有人認真採納了尤里•阿爾楚丹諾夫1的思想。而為了使我們的技術達到同他的遠見相適應的水平,足足用了二百年的時間……”

1尤里•阿爾楚丹諾夫是前蘇聯的一位工程師,在20世紀60年代初,他首先提出了“宇宙升降機”的設想。

當拉扎辛哈每次重放錄像的時候,他總是覺得摩根的影像在這一瞬間真的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從這裡踏上了拉扎辛哈的國王,因此,主人就不能不哪伯只是部分地支持他的熱情。

“漫步在晴朗的夜空之下,”摩根繼續說道:“您可以看到我們時代的一個常見的奇跡——那些既不升起、也不落下,而是固定不動地停在空中的星星。早在我仍祖父那一輩上,人們對於永遠高懸在同一地面位置上赤道上空的同步衛星和同步宇宙空間站,就已經是司空見慣了。阿爾楚丹諾夫所提出的問題,其特點是兒童式的直率,而這種直率卻反映了真正的天才。要是這種念頭出現在通常所謂的聰明人頭腦中,他大概馬上就會當成是透頂的荒唐而丟開的。”

“如果空間的物體能夠保持相對於地面的固定位置,那麼,又為什麼不能從這個物體上放下一條纜索,用它把地球和宇宙聯結起來呢?”摩根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但是,怎樣才能在實際上體現這種思想呢?計算表明,沒有一種物質能夠具備足夠的強度。即使是用最好的優質鋼製成的鋼絲繩,也根本無法貫通地球和同步軌道之間三萬六千公里的距離,因為在遠未達到這一長度之前,它就已經承受不了本身的自重。不錯,在二十世紀末的最後幾年裡,人們已經開始在實驗室條件下生產超強度的超級纖維。假如在當時有可能組織大量生產的話,那麼,阿爾楚丹諾夫的幻想說不定也就已經成為現實。但是,它們的價格在當時是太昂貴了,甚至比黃金還要貴得多。而為了建成地球——宇宙的客貨運系統,得用上幾百萬噸超級纖維,因此,幻想也就始終停留在幻想的階段。”

“可是,就在幾個月之前,形勢發生了變化。現在,宇宙深處的一些工廠可以生產出實際數量不受限制的超級纖維。這樣一來,我們就有可能建造起宇宙升降機,或者空間軌道塔,至於名稱怎麼個叫法,那就隨我的便了……”

隨著摩根的話鋒一轉,他本人的影像消失了。繼而出現的是緩慢地轉動著的、跟足球大小相仿的地球。在地球上方相隔一臂之迢的部位上,有一顆閃爍著明光的星星始終翱翔在赤道某個地點的上空,它就是同步衛星所在位置的標誌。

從星星上開始射出兩條很細的光線:一條向著地球伸去,而另一條則沿著相反的方向朝宇宙伸去。

“當您建造一座橋的時候,”摩根的聲音在繼續著,“您是從兩端開始而在中間交會的。對於空間軌道塔,事情的做法就恰好相反。您應該同時向上和向下建造,只有這樣,構築物的重心才會保持在一個固定點上。要是不能保持平衡的話,構築物就會改變自己的空間軌道而開始緩慢地沿著赤道移動。”

在伸向地球的細線到達地面的同一瞬間,另一條細線也停止了運動。

“塔的總高度應該不低於四萬公里,而下面的、穿過稠密大氣層的那一百公里則是最危險的。在這個區域內,最令人擔心的是颶風。當空間軌道塔還沒有牢靠地固定到地面之前,它是不穩固的。”摩根稍稍停頓了一下: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將在人類史上首次有了登天的梯子——通向星際之橋。這是一個簡單的升降系統——用廉價電力開動的升降機,它將取代喧鬧而費用高昂的火箭,從此以後,火箭將只被用於遙遠的宇宙飛行。”

“在你們面前所展示的只是可能提出的方案之一……”摩根以告一段落的語氣指出。

旋轉著的地球影像消失了,電視放映機映出了空間軌道塔的剖面。摩根的介紹又接著進行下去:

“這種空間軌道塔由四根相同的管子構成:兩根供上升使用,另外兩根則供下降用。它有點像是從地球通往同步空間軌道的四軌鐵路。”

“運載旅客、貨物和燃料用的‘宇宙密封艙’,將以每小時數百公里的速度沿著管子上升和下降。由於百分之九十的動力可以在這個系統中得到回收,因此,運送一名乘客的成本不過幾美元而已。這是因為當宇宙密封艙向地球降落的時候,它的電動機在起到磁力制動器作用的同時,會作為發電機而產生出電能。和宇宙飛船不同,這種宇宙密封艙不會將動力消耗於使大氣發熱和產生衝擊波;它的動力將由本系統加以回收。也就是說,下行的列車將帶動上行的列車。按照最粗略的估算,升降機的運行費用不會超過任何一種火箭的百分之一。”

拉扎辛哈撤了一下按鈕,摩根便不作聲了。

“我完全被弄糊塗了,”薩拉特教授說:“再說,這一切同我們有什麼相干呢?”

“我自己也沒有完全搞清楚。依我看,摩根是同時在幾條戰線上作戰。他把這份錄像交給我的時候有一個條件,就是不要通過公用的通訊渠道來播放。所以,我不得不把您們請到這裡來。”拉扎辛哈答道。

“他知道我們的這次會面嗎?”馬克辛娜問道。

“當然知道。當他知道我準備同您——馬克辛娜——商量的時候,他甚至還很高興呢。他信任您,因此希望您能助他一臂之力。至於您,保爾,我已經使他相信:您能夠保密一個星期左右而不至於冒憋壞的風險。”

“我剛剛捉摸出了一點名堂,”馬克辛娜•杜瓦爾說:“有些東西開始有了那麼點兒眉目。但問題首先是:這是一項涉及宇宙的方案,而摩根卻是‘陸地’分部的總工程師。”

“那又怎麼啦?”拉扎辛哈不解地問道。

“您居然也會這麼問,約翰!您想想看,當宇航工業界得知這個消息以後,會掀起一場什麼樣的官場風波!要是摩根不那麼非常非常地小心謹慎,人們會對他說:‘非常感謝您,這件事情現在就由我們來處理吧。認識您真是榮幸’。”

“您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但他也有一些強有力的論據。要知道,就事情的實質而言,空間軌道塔並不是運輸工具而是一項構築物。”拉扎辛哈辯解道。

“我不知道法學家們怎樣看待這個問題。不過,頂層的運動速度比基礎的線速度每秒快幾公里的構築物恐怕未必很多吧?”馬克辛娜道。

“您說的可能也對。順便提一下正當我被空間軌道塔是通向月球的整整一大段路程這種想法搞得頭腦發脹的時候,摩根博士說過:‘您應該這樣認為,這不是什麼向上高聳的塔,而是通向外層空間的橋’。我試著按照他所說的去想過,可是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結果。”拉扎辛哈說。

“啊哈!”馬克辛娜•杜瓦爾忽然喊叫起來:“對了,提起橋,還有一件讓您頭腦發脹的事哪!”

“有這種事嗎?”

“您是否知道,全球建設協會的理事、參議員柯林茲,這頭高傲的蠢驢曾經要求用他的名字為直布羅陀大橋命名呢!”

“唷,那怎樣才能使大橋擺脫它所遇到的噩運呢?”拉扎辛哈關注地問道。

“全球建設協會的一些主任工程師搞了一次小小的宮廷政變。不用說,摩根並沒有參與其事。”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不願意公開自己的計劃!我越來越感到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可就在幾天之前,他發現了一個他所無法繞過的障礙。”

“讓我猜猜看。”馬克辛娜詼諧地說道:“這倒是一次有益的練習——它能幫助你在越障賽中壓倒群雄哩。據我所知,地球上適合這項計劃的地點只有有限的幾處,因為赤道的大部分都在海洋上通過——而塔波羅巴尼毫無疑問是其中的一處。只是我看不出它同非洲或南美相比有什麼優越之處。也許,摩根不過是在挑選各種可能的方案?”

“親愛的馬克辛娜,您的演繹能力真是出類拔萃。您的思路是正確的,可是您再也前進不了啦。雖然摩根曾經非常希望把事情的實質給我解釋清楚,但我卻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正弄懂了科學上的全部細節。看樣子,非洲和南美並不適宜於設置宇宙升降機。這同地球重力場的一些不穩定點有關。真正合適的只有塔波羅巴尼島一處——更糟糕的是,還只是這座島上的某個地點。保爾,現在該您出場了。”

“我?”一直在默默地聽著的薩拉特簡直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使摩根博士感到最為懊喪的事情是:他發現,他所需要的那唯一地點,說得客氣些,已經被佔領了。他請我出出主意,用什麼辦法把您那心愛的朋友‘佛爺’攆走。”

“誰?”這一下輪到馬克辛娜驚訝了。

薩拉特馬上回答說:

“斯裡康達山廟裡的長老,聖博特希特哈爾瑪•瑪哈納雅蓋•泰洛。”他說的時候使用了歌劇中的宣敘調,彷彿是在高聲唱著連禱(天主教的一種祈禱文):“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一時之間,沉默籠罩了一切。接著,在保爾•薩拉特——這位塔波羅巴尼大學考古學名譽教授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一向就想知道,”他沉入幻想似地說道:“當無法抗拒的力量同不可逾越的障礙相遇的時候,究竟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

《天堂裡的噴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