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廟宇(二)

摩根接過遞給他的一頁紙片;這是一張古代手抄本的羊皮紙,上面滿是像螺旋一樣捲曲的奧秘難解的符號,摩根認出了這是塔波羅巴尼文。

“謝謝您,”他說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拉溫德拉國王和馬赫•桑赫之間協議的副本。按照你們的紀元,它是在854年簽訂的。這份文件證實了本寺院對廟宇佔用土地的永久性所有權。老實說,對於這份文件中所規定的各項條款,連外國的掠奪者也是承認的。”瑪哈納雅蓋•泰洛意味深長地說道。

“不過,按照我的理解,在公元854年的協定中只談到了廟宇範圍以內的地產,也就是寺院的圍牆所明確標定的土地;對於廟宇以外的土地我們是無權過問的。”摩根竭力用溫和的語調進行反駁。

“但是,我們有一切產權持有者所共有的權利。如果鄰居硬給我們造成種種不方便,我們可以向各級訴訟機關提出控告。類似的先例並非沒有。”長者寸步不讓地答道。

“我知道,那是關於修建纜車道的事情。”

瑪哈納雅蓋•泰洛的唇邊浮起了一絲微笑:

“我看得出來,您對各種情況事先有了充分的瞭解。確實,當時我們曾經提出過強烈的反對意見。”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補充說道:“情況曾經弄得很複雜,但把事情搞清楚以後,我是完全可以並存共處的。旅遊者們到了風景觀賞台就滿足了,而對於真正的朝聖者,我們任何時候都非常樂意在山頂上接待他們!。”

“或許,也可以採取相同的辦法來處理?對於我們,幾百米是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的。我們不會去觸動山頂。我們只要在峭壁上再鑿出一處平台就行了……”摩根故作讓步地說道。

在僧侶們目光的逼視之下,摩根覺得很不自在。他毫不懷疑他們非常清楚地懂得這種想法是很荒唐的,但他還是應該把它提出來——即使只是出於處理手腕上的需要。

“摩根博士,您的幽默可真是與眾不同,”瑪哈納雅蓋•泰洛終於打破了沉默:“要是在這裡裝上了您那種巨大而奇特的結構,那麼,還有什麼聖山的氣息可言呢?我們盡力保持已達3000年之久的清靜恬淡還能剩下什麼呢?難道您以為我們會背叛幾百萬名一心嚮往這塊聖地的善男信女嗎?”

“我理解你們的感情,”摩根說道:“我們將盡一切可能不給您們增添麻煩。要是把升降機的基礎搞成地下的,聖山整個面貌就可以完全不受影響,甚至連著名的斯裡康達山影都……”

瑪哈納雅蓋•泰洛瞧了瞧自己的秘書,那位秘書隨即向摩根投去了帶有敵意的目光:

“那噪聲的問題怎麼辦?”

“他是對的。”摩根想道:“貨載在上升時離開升降道的度將達到每小時數百公里。初速愈大,承載結構中的應力就本小。過載荷不會很大,但宇宙密封艙的出航速度將會接近於聲速。”

他大聲地說道:

“當然,會有噪聲,但是比挨著巨型機場要好得多了。”

“這太足以令人告慰了。”瑪哈納雅蓋•泰洛說道,他的神情依然是那樣莫測高深。可是,那位年輕的僧侶卻惱火到了甚至難以掩飾的程度:

“您以為我們還沒有聽夠宇宙飛船進入大氣層時發出的轟鳴聲嗎?現在您倒打算直接在我們的牆根前發射衝擊波了!”

“聲波的主要能量將由空間軌道塔本身所吸收,”摩根鄭重地宣稱:“而當宇宙飛船停飛的時候,山上甚至會顯得更加寧靜。”

“多新鮮哪!我們的聽覺將要享受連續的吼聲而不再是稀疏的振蕩了。”聖巴拉卡爾瑪毫不客氣地回敬了一句。

只得轉變話題了。摩根打算小心翼翼地把立足點轉換到根本靠不住的宗教上來。

“您們沒有發現我們的目標很相似嗎?”他問道:“我的空間軌道塔其實是您們那條梯道的延續。我只不過是把它伸展到了真正的天國而已。”

聖巴拉卡爾瑪簡直被這種褻瀆的語言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這一次是瑪哈納雅蓋•泰洛解了他的圍。

“真是迥非尋常的構思,”他冷冷地說道:“可是我們的哲理對陰間世界的說法是否定的。拯救眾生之道得在這個世界上尋找。您知道巴比倫塔的故事嗎?”

“記不清了。”摩根無可奈何地承認道。

“奉勸您重讀一下舊約。那篇故事講的也是關於建造一座能夠攀登天堂的構築物的嘗試。但結果一事無成——人們不能相互理解,因為他們講述的語言各不相同。”

“這點困難大概不會嚇唬住我們。”摩根回答說。

然而,他們確實是在講著不同的語言。如同人類跟星際飛行器進行交談時那樣,現在,在交談者之間也橫著一條相互缺乏理解的鴻溝,而這條鴻溝可能是永遠不能逾越的。

“要是空間軌道塔突然倒塌了呢?……”

這一回,輪到摩根逼視著聖巴拉卡爾瑪的眼睛了。

“倒塌不了。”他以聯結兩個大陸的超級大橋締造者所特有的堅強信念說道。

然而摩根非常清楚地知道,在這類問題上是不可能有絕對把握的。對於這一點,鐵石心腸的巴拉卡爾瑪當然也是知道的。16.金色蝴蝶

大地沐浴著燦爛的陽光;道路彎彎曲曲地盤旋在美如仙境的景觀之中。然而,摩根對此卻無動於衷,汽車開動後不久,他就進入了夢鄉。一陣突然的衝動使他從沉睡中甦醒過來——汽車在制動器的尖厲聲中停了下來,安全帶緊緊勒住了摩根的胸部。

他沒有馬上弄明白自己的處境。難道在繼續做夢?鑽進半開著的車窗的微風濕潤而又溫暖,好像是從土耳其浴室裡吹來似的,而汽車的周圍卻是暴風雪在怒號。

摩根揉了揉眼睛,當他睜開雙目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奇景——他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的金色雪花。

汽車已經無法繼續行駛。大群的蝴蝶像一團濃雲似地向著東方飛去。有幾隻蝴蝶鑽進了汽車的乘客艙,另外的好些蝴蝶落滿了擋風玻璃。司機用所能想到的塔波羅巴尼罵街話狠狠地發洩了一通之後,從車上走了下來。當他將玻璃擦淨以後,蝶群已經明顯減少,只有一些落在後面的、孤零零的蝴蝶在道路的上空飛來飛去。

“您聽說過民間流傳的一個神話嗎?”當汽車開動之後,司機問道。

“沒有。”摩根嘟噥了一聲。神話引不起他的興趣,他嚮往的只有一件事一一那就是快快地重新進入夢鄉。

“我指的是關於金色蝴蝶的傳說。這些蝴蝶是卡裡達沙士兵們的精靈,他們都是在雅克卡迦拉保衛戰中犧牲的。”司機津津有味地講述著。

摩根哼了一聲,希望司機能夠懂得他的暗示。可是饒舌的司機卻毫不理會地繼續說下去:

“它們每年都向斯裡康達山上拚命地衝去,到頭來卻都死在了下面的山坡上。有的時候它們能夠飛到纜車道的中段,但再高就飛不上去了。這對於廟宇來說,真是值得額手稱慶的幸事。要知道,假如它們飛到了山頂上,這就表示卡裡達沙取得了勝利。那時,僧侶們就得離開廟宇。在拉納普拉博物館裡保存著一塊石碑,上面所銘刻的‘神示’中就有這麼一段記載。您想去看看嗎?”

“以後有機會再說吧。”摩根急忙回答道,說完把身子靠到了柔軟的椅背上。但是,他並沒有能夠很快地入睡——在他的眼前,長久地展現著司機所描繪的那幅景象。17,起舞的橋

摩根的辦公室設在內羅畢市(肯尼亞首府一一譯注)全球建設協會大廈六樓的“陸地”分部,他平均每個月有十天左右的時間是在那裡度過的。底下一層是“海洋”分部,而上面一層則是總管理處,也就是協會會長柯林茲和他手下人員的辦公室。為了合乎樸素的象徵意義,建築師把最高一層撥給了“宇宙”分部。屋頂上設置了一所天文台,上面有一架不大的望遠鏡;不過,這架望遠鏡從來沒有正正經經地派過用場。“研究員”們最中意的目標是同協會大廈相距只有一公里之遙的“三星”大飯店的窗戶。通過望遠鏡,能夠觀察到各種極其特殊的、也是最為隱秘的生活方式。

由於摩根在外出期問同兩位秘書保持著經常的聯繫(其中之一是機器人),因此,回來的時候他可以不必擔心會有什麼意外的消息。即使按照尚未廣泛使用機器人的那個時代的規格,他的分部也只能算是一個不很大的部門。在摩根的領導下,共有不到三百名工作人員,但是由於使用了電子計算機,他們能夠進行大量的計算。否則,即使動員了地球上的全體居民,也是無法承擔如此巨大的計算工作量的。

“事情怎麼樣了?”當只剩下摩根和沃侖•金斯裡兩人的時候,他的副手和老朋友問道。

“不怎麼樣。直到現在我還不能相信,這件荒唐的事情會扯住了我們的腿。法學家們是怎麼說的呢?”摩根反問道。

“一切都得看國際法庭的裁決。要是法庭認為這項設計是社會所必需的,僧侶們就只好受點擠了……否則,情況就會複雜化。也許,得給他們來一次小小的地震?”

摩根在大地構造學委員會中的委員資格常常成為朋友們開玩笑的資料。可是,就連大地構造學家們也還沒有找到(對於人類,這應該說是一種幸運)控制地震的方法。再說,他們也從來沒有提出過這樣的課題。人們還只是學會了可靠地預報地震,從而得以稍稍減輕地震的破壞作用。

“我會認真考慮您的建議的,”摩根聳了聳肩說道:“可是主要的問題搞得怎麼樣了?”

“您自己瞧吧。”

室內的燈光熄滅了。地毯的上方懸著一個罩有坐標網的地球模型。在它上面大約一人高的地方,有一條空間軌道塔的亮線在移動。一系列的字母和數字直接在空中顯示出來,它標示著速度、加速度、質量……

“模擬的速度是正常速度的五百倍。現在開始了。”沃侖解釋道。

一種看不見的力量使發光的線條偏離垂直方向。攝動在向上擴散,這是利用電子計算機模擬貨載在地球重力場作用下的運動。

“偏離量多少?”摩根問道。

“大約二百米。它將要達到三百米,而在此之前……”

亮線中斷了。空間軌道塔被截成丁兩半,它的兩個部分以緩慢的、模擬數干公里時速的減速運動相互分離開來——一個部分向著地球逐漸靠近,而另一個部分則旋轉著飛向宇宙深處……然而,電腦所推演出的想像中的事故,卻被摩根多年來縈迴腦際的真實情景所壓倒了。

這份已有兩世紀悠久歷史的錄像資料,摩根至少已經看過五十次以上,對其中的某些片段,他曾逐個鏡頭地研究過,直到記住了各項最微小的細節為止。影片的情節使美國政府付出了和平時期創記錄的費用——每一分鐘影片都花費了高達數百萬美元的代價。

冷漠無情的鏡頭清楚地照下了一座飛越峽谷的、造型優美(太優美了!)的大橋,以及一輛被受驚的駕駛者停在半途上的孤零零的汽車。用不著大驚小怪!只不過是大橋發生了整個技術史上從未聽說過的異象而已。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數千噸重的金屬構築物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從側面看上去,大橋好像不是鋼的而是橡膠的。高達數米的長長波浪在沉重的結構上緩慢地起伏著,使它好像成了一條發怒的巨蟒。順沿峽谷刮來的風,帶著人耳聽不見的振蕩,激起了構築物的諧振。在幾小時的過程中,振蕩逐漸地增強,可是誰也預想不到它會導致怎樣的結果,而倒霉的設計師們本來可以預料到的結局,眼下卻正在愈來愈臨近了。

突然之問,荷重鋼索在這些足以致命的長鞭的打擊下斷掉了。大橋的路面塌落到了萬丈深谷之中;構築物上的各種裝飾件旋轉著向四面八方飛去。甚至在影片保持正常放映速度的情況下,災難的實況也好像是用慢鏡頭映出的;這種場面的氣勢是無法形容的。實際上,整個事件只不過延續了五秒鐘而已;在這樣短短的時間裡,橫跨塔科馬峽谷的大橋從此在技術史上取得了它那供人借鑒的地位。兩個世紀之後,它的生命最後瞬間的照片被懸掛在摩根的辦公室裡,標題是:“我們最差勁的成就之一。”

對於摩根來說,這並不是笑謔而是座右銘,它隨時提醒他:到處都可能潛伏著意想不到的危險。當他們設計直布羅陀大橋的時候,他仔細地研究了卡爾曼關於塔科馬慘禍的經典著作。這堂課並沒有白上:即使在來自大西洋的最猛烈的颶風襲擊之下,在振動方面也始終沒有出現嚴重的問題,只是路面向一例偏移了一百米,而這種情況是同設計數據嚴格相符的。

可是,設計宇宙升降機是面向未知的一個非常大膽的飛躍,出現一些不愉快的意外情況幾乎是無法避免的。計算升降機軌道下部所承受的風壓並不是什麼難題,但還應考慮到貨載在運動時所引起的振動,以至於太陽和月亮的引力變化作用下所產生的振動。按照所謂的“最壞情況的分析”,所有的這些因素——再加上偶然發生的地震,都是不僅需要逐項加以計算,而且是必須綜合地加以考慮的。

“這種貨運量規範的全部模型所得出的結果都是一致的。”沃侖說:“振動逐漸地增強,然後大約在五百公里的高處斷裂。必須大幅度增加配重的質量。”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要增加多少?”摩根問道。

“一千萬噸。”

憑著工程上的直感經驗,摩根的估計也是這個數字。現在,電子計算機證實了它。一千萬噸!他的眼前出現了以塔波羅巴尼的天幕為背景的雅克卡迦拉山。需要被送上四萬公里高空的是如此巨大的懸崖:幸而這並非是絕對必要的,還有其他的辦法可想。

摩根一向鼓勵他手下的工作人員盡量發揮獨立思考的精神,這是培養責任感和減輕領導者自身工作量的唯一方法。因此,他的同事們常常提出一些摩根本人所未能想到的解決方法。

“我們該怎麼辦呢,沃侖?”

“可以利用設在月球上的彈射器。不過,這種方法既費時間,而且費用也高。必須動用月球的土壤,然後再造到所需的空間軌道上。此外,還會產生心理學上的問題……”

“這我明白。我們不應該有第二個聖•路易斯•多明哥。”摩根沉思地點了點頭說。

這是南美洲一個小城鎮(幸而是小城鎮)的名字;一塊預定供地球附近某個空間站用的月球土壤,意外地落到了這個小鎮上。看樣子,這是由於沒有瞄準目標而造成的,這樣一來,地球上就出現了第一個人工隕石坑。這一事件造成了二百五十人死亡的慘劇。從此以後,地球上的居民對於“宇宙發射”就持強烈的反對態度了。

“要是能夠利用某個空間軌道合適的小行星,事情就好辦得多了。”沃侖繼續說道:“我們已經注意到有三個這樣的小行星。但是,最好那裡能有製造超級纖維用的碳。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石二鳥’了。”

“一石嘛……似乎是大了點兒,但這種設想我很欣賞。月球上的彈射器恐怕不適用——否則,我們倒是可以把它借用幾年。當然,採用這種辦法不可避免地要損失一部分貨載。假如您的小行星質量不夠大,我們倒還可以利用升降機本身把短缺的質量補送上去。當然,最好能夠不消耗這麼多的動力。”

“這種方法可能是最經濟的。”

“真的嗎?”摩根問道。停頓了一分鐘以後,他又補充道:“假如是這樣的話,那宇宙工程師們可就要恨死我了。”

“幾乎跟聖巴拉卡爾瑪一樣地恨我。”摩根自言自語地繼續說道。

其實,這話他說得並不公道。對於真正的宗教信徒來說,是根本不許有仇恨的感情的。在那兒,當他們在廟裡的時候,喬姆•戈持貝爾的一雙眼睛所表示的也是另外一種意思:要毫不動搖地鬥爭到底。

是的,要用凡是可用的手段進行鬥爭。18.判決

在保爾•薩拉特所具備的許多品質之中,有一點是頗為令人厭煩的;他會高興地或者傷心地——隨著事件的性質而定——在最最意想不到的時刻打電話來詢問:“您聽過新聞了嗎?”拉扎辛哈有時恨不得回答他說:“早就聽過了,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可是,他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剝奪保爾那點小小的歡樂。

“喂,這一次是什麼?”他毫無熱情地問道。

“第二頻道正在播放馬克辛娜•杜瓦爾同參議員柯林茲的談話。看樣子,咱們的摩根博士惹上了麻煩。我請您馬上收看一下。”保爾急切地說道。

拉扎辛哈撳了一下按鍵。保爾那激動的面孔就換成了馬克辛娜•杜瓦爾的影像。她坐在人們非常熟悉的演播室裡同全球建設協會的會長談著話,後者明顯地在為某種事情而感到憤懣。

“……柯林茲參議員,現在國際法庭的判決已經作出……”傳出的是馬克辛娜的女低音。

拉扎辛哈撳下了“記錄”按鍵,關閉掉收音部分,並隨後接通了同亞里士多德之間的私人通聯線路:

“早安,亞里。我想瞭解一下國際法庭今天就斯裡康達山廟宇一案所作的決定。請扼要介紹一下。”

“結論一:廟宇土地的永久租用權是得到塔波羅巴尼國法律批准的,同時也獲得了世界法律的承認,登記號為二0八五。上款一致通過。結論二:由於所設計的空間軌道塔構築物會在具有重大歷史文物價值的境域內造成噪聲和振動,因此,它同民法典的條文有牴觸。在現階段,公眾輿論對該項設計方案的呼聲還不足以影響本法庭的意見。此款通過的票數為四比二,一票保留。”

“謝謝,亞里,書面的副本不要了,再見。”

發生的全部情況完全在預料之中。可是,拉扎辛哈竟然無法分辨自己的心情——他究竟是感到高興呢還是悲傷?

同舊時代保持著千絲萬縷關係的拉扎辛哈,頗為高興地看到了這樣一點:各種古老的傳統仍在受到尊重而被保存下來。無論人們的信仰所採取的方式有多麼古怪,它們總會受到千方百計的保護。不言而喻,這些信仰必須是不觸犯公眾利益的。

與此同時,拉扎辛哈感到了一種輕微的惋惜之情。他幾乎已經使自己深信,只有摩根那種近乎幻想的企圖,才能把塔波羅巴尼(同時也就是整個其餘的世界)從飽食無憂和自滿自足的停頓境界中挽救出來。現在,法庭堵塞了這條道路。這種情況即使不是永久性的,至少也會在許多年內保持下去。

操縱台上請求通話的指示燈已經亮了一分鐘左右。拉扎辛哈撳下了按鍵。

“您全都清楚了?”薩拉特教授問道。“這下子范涅華•摩根算是完了。”

拉扎辛哈沉思地向著老朋友注視了幾秒鐘:

“您總是喜歡過早地下結論,保爾,願意打賭嗎?”

《天堂裡的噴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