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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想在兩段對話之間,巴圖做的事,是凝神看一些圖片,也可想而知,那是植入手術是否成功的一項測試。)
  (如果成功,巴圖眼中看出來的圖片,在五百公里的範圍內,都可以通過儀器,在螢光屏上顯示出來。他講的話,同樣也可以在一定的距離之內,被儀器接收到。)
  (這種情形,相當可怕,若是進一步,植入的電子零件,竟然能接收到人的思想,那就更可怕,人就完全沒有了自己,只好接受控制了。)
  (另一段對話,還是巴圖和那個女聲。那位女士究竟是什麼人,我和白素,一直想不出,只知道她身材豐滿,而且樣子一定十分特出,因為巴圖一見就認得出她。神秘的是,見了她,就已經是參與了極度的秘密,由此可知,她一定另外有一個公開的身份,而由她公開的身份,絕對無法聯想到她的秘密身份。)
  還是女聲先開口:「好極了,一切都合乎理想,太好了,現在,你再看這些幻燈片,你看,你認得出那是什麼地方嗎?」
  巴圖先是不肯定的「唔唔」聲,不一會,他就興奮地叫道:「蒙古,蒙古草原。」
  他叫得那麼興奮,自然大有道理,因為他出生在蒙古草原,是一個孤兒,雖然他離開蒙古草原許多許多年了,但是出生地的風光,總會喚起一些童年的回憶。
  女聲問:「好眼光,你可看得出,這是哪一部分的蒙古草原?」
  巴圖笑道:「只怕世界上沒有人能分得出來,除非有特別的地可供辯認,蒙古所有草原,都一樣,從外蒙的唐努烏梁海,到內蒙的扎費特旗,都不會有什麼不同,這是哪裡?」
  女聲說:「真巧,就是原屬唐努烏梁海的西北部的一處大草原。」
  巴圖問:「給我看這圖片,有什麼特別意義?」
  有一下機器運轉的聲音,可能是換了一張幻燈片,巴圖的聲音響起:「那麼多人,咦,有許多軍人,好傢伙,穿將軍制服的,至少有五個人,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他們圍著的……哼,像是一些失事飛機的殘骸。」
  女聲充滿了由衷的佩服:「真了不起,一看就看出了那麼多問題來。這張照片,是我們的一個人拍的,千辛萬苦,才到了我們手上,你再看這張。」
  巴圖「唔唔」聲,然後道:「的確有一架飛機失事了,唔,失事的飛機樣式相當舊,我看,唔,是英國制的三叉戟。」
  發出了「嘖」的一下聲響,多半是那位女士覺得巴圖實在太精彩,所以忍不住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巴圖同突然發出了一下驚呼聲——他自然不是為了突然的美人香吻而驚呼,是想到了什麼特別的事。
  (我和白素聽到這裡,也不約而同發出了一下低呼聲,也是由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巴圖忽然變成了植入電子零件的活機械人,事情已然怪異之極,忽然又和那樣一件事發生了聯繫,實在不能不駭異驚呼。)
  巴圖的聲音,緊張得聽到的人,也忍不住要屏住氣息,他在問:「這……就是那次飛機失事?就是那次著名的墮機事件?」
  女聲十分嚴肅:「不是意外,是被追蹤的空對空火箭擊落的。」
  巴圖吹了一下口哨:「飛機上全是顯赫一時的人物,其中有一個,曾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元帥。」
  女聲道:「是啊,這位元帥,竟然奇跡也似,並沒有死。」
  巴圖發出了一下類似呻吟的聲音:「不是所有公佈,都說他死了嗎?」
  女聲道:「請你看下一張。」
  巴圖簡直在大呼小叫:「真是他,真是他,唉,這個曾指揮過百萬大軍,身經百戰的元帥,現在看來,也就是一個禿頭老人,他身邊的那只箱子——」
  女聲有明顯的吸氣聲:「那是一箱重要之極的文件,人人都想得到,包括我們。」
  巴圖道:「我的任務就是——」
  女聲一字一頓:「把元帥找出來,能連人帶文件一起弄回來最好,不然,只要文件,人可以不要。」
  巴圖沒有立即出聲,只有急速的腳步聲,然後他才道:「人,當然在蘇聯國家安全局手裡,何必去找?只怕這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動人的女聲發出了一下低歎:「奇的是,KGB也在找他。」
  巴圖聲音駭然:「什麼?難道蒙古人把他藏起來了?那不可能。」
  女聲又歎了一聲:「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你看到他,身邊有箱子,背景就是離出事不遠處的草原,那是飛機出事後不久拍攝的。」
  巴圖道:「誰拍的?」
  女聲道:「據我們的人說,是一個牧人,是他叫住了牧人替他拍的,他還對牧人說,他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牧人不認識他,我們的人最早發現那牧人,所以就得到了這張照片。拍了照之後,他連照相機送給牧人,看他的用意,像是有意要使這張照片流傳出去。」
  巴圖的聲音之中,充滿了迷惘:「那有什麼作用?」
  女聲緩緩吁氣:「好讓世人知道他沒有死,可是由於照片沒有公開的機會,就落到了我們手裡,所以,他沒有死,只有極少數人知道。」
  巴圖的聲音有點六神無主:「真想不到,真……真想不到……照片……」
  女聲道:「你自己看,照片的詳細資料。」
  巴圖在喃喃地念:「時間是飛機失事後兩小時,距離墮機地點——」
  女聲有點不滿地打斷了巴圖:「你看就可以了,何必念出來?」
  巴圖就沒有再出聲。
  (我和白素,那時也駭然之極。)
  (「元帥墮機身亡」一事,舉世皆知,可是事實上卻又確有證據,證明他沒有死。)
  (正如巴圖所說,他如果沒有死,一定在蘇聯人手裡,怎麼KGB也在找他?)
  (算算時間,那時離墮機大約三個月。)
  (難怪巴圖消息全無,原來他在從事關係那麼重大。那麼神秘的勾當。)
  (當然他也不能對我說——他說什麼,儀器接收得到,會知道他向我洩露了秘密。)
  (他後來怎麼又到芬蘭去了?)
  (我真是心癢難熬,可是偏偏錄音帶紊亂之至,心急也急不出來。)
《謎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