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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沒有回答,良辰美景已齊聲叫:「到了。」
  我全神貫注在和水銀說話,沒有注意車外的情形,這時一抬頭,才看到車子已停在金碧輝煌的大酒店門口了。
  四個人下了車,美景將車匙和一張鈔票,拋給門口的司機,小姑娘揮霍起來,真令人吃驚,我暗中決定,要和白素,好好教訓她們認識金錢。
  到了我房間中,把那幅油畫放在面前,我和水銀喝著酒,良辰美景低聲商談,我道:「將軍,你還想證明什麼。」。
  水銀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又伸手抓起酒瓶來:「我想證明,一切全是老狐狸的安排,十年之前的鬼話是,現在巴圖的失蹤也是。」
  我盯著他看,搖頭:「不可能,巴圖調查那件古怪之極的失蹤,起因完全是因為他偶然遇上了女教師和那些小學生。」
  水銀長歎一聲:「俄國人再安排這樣……的事,目的何在?」
  水銀語音鏗鏘,聽來大有斬釘斷鐵的味道:「想結束這場間諜戰,使所有人相信,人真可以進入畫中,這更證明,元帥,全世界要找的人,正在他們的手中。」
  我陡地吸了一口氣,水銀話,否定了一切巫術魔法的幻想,認為一切都只不過是間諜戰的把戲,這自然不是很合我的胃口,我道:「剛才你還告訴我,人不在KGB的手裡,有著確切的證據。」
  水銀的神情,顯得十分悲哀,他歎了一聲:「俄國人真正要把元帥藏起來,還是可以做得到,我說一切全是俄國人玩的馬戲,那只是我一個人的意見,別人,連最高決策者在內,都認為人不在俄國人手上。」
  我盯著他,水銀也相著我。
  我已經隱隱感到他想說什麼,有一種忍不住想笑的感覺,他並沒有把他想說的話直接說出來,而是轉了一個彎:「唉,我是實在身不由主,不然,我一定到莫斯科去,探索真相。」。
  聽得他這樣說,我實在忍不住了,近年來我脾氣好了很多,不然,不是一拳打向他的下頦,就是一杯酒潑向他的頭臉,我的脾氣好得非但沒有動粗,而且沒有哈哈大笑,等他繼續說下去。
  這傢伙,他居然有點臉紅,又不敢正眼看我,可是還是抱著億分之一的希望,將他的最終目的說了出來:「其實,你去抽查真相,是最合適人選。」
  我反應平靜之極,食指向上,左右搖動了幾下,表示拒絕,他又道:「巴圖是你朋友,他若不是進入畫中,也必然在俄國人手裡……」
  我明白他的意思,不等他講完,就冷冷地道:「還是先說說什麼純黑的的狗我絕對不會到莫斯科去。」突然之間,我哄笑了起來,笑得這位著名的水銀將軍,狼狽之極,張皇失措。
  良辰美景也不知道我忽然大笑為了什麼,張大了眼望著我,我指著水銀:「你可以派一個人去,比我適合,這個人,和你的部下,外號「烈性炸藥」的一個女上校,關係十分親近,他的名字羅開,外號叫亞洲之鷹。」
  水銀極其懊喪:「你以為我沒有想到過?我甚至找過浪子高達,他媽的……」
  這是水銀將軍第二次口出粗言了,我饒有興趣地望著他,他苦笑:「浪子倒一口答應,不過他要一百萬美金一天酬勞,先付三年。」
  我笑得前仰後合,但突然之間,止住了笑聲——我看到良辰美景的神情不對頭,她們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這時,我犯了一個錯誤——我現出了相當吃驚的神情望著良辰美景,雖然那只是極短的時間,而良辰美景那種躍躍欲試的神情,也立時,消失,可是一切都已經落在水銀眼中。
  我討厭和笨人來往,喜歡和聰明伶俐的人打交道,但是和聰明人來往,也有利弊,非得打醒十二萬分的神情不可,不然,他要是想計算你的話,你就會吃虧。
  水銀當然是聰明人,他外號「水銀」,那就是任何隙縫,他都可以鑽得進去的意思。我後來終於不可避免,捲入了這場自有人類歷史以來最大的間諜戰,就是為了當時的一時不慎——我怕良辰美景不知天高地厚,想到莫斯科去「活動」,所以才吃驚,同時以十分嚴厲的目光,制止了她們的妄想,看來已經成功了。
  但是這一切,既然被水銀看到,又覺得可以利用的話,事情就大不相同了。
  他並沒當時發動,只是搖頭:「一定要有極出色的人去,才能把人找出來。」
  我歎了一聲;「我不認為有什麼人比巴圖更出色,連他都失敗了,別人也不會成功。」
  水銀轉動著手中的酒杯:「可惜他卻上了人家的當,真以為自己進入了畫中。」
  我來回走動,思緒甚亂,水銀不相信人會進入畫中,甚至現在那幅油畫就在他的面前,他還是不信,認為那一切全是精心安排的結果。
  水銀這樣想法,自然比「人進了畫中」來得實際,可是,有一個關鍵性問題:如何可以安排巴圖捲入那宗謎一樣的失蹤?
  我停了下來:「話接上文,那頭狗,怎麼一回事,巴圖在海地研究巫術,又跑到赫爾辛基來幹什麼?」
  水銀望了我半響:「在接收到的資料中,可以整理出結果來,可是……嗯,這是我們國家一個高級特工人員的機密,我沒有……」
  我不等他講完,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立時走到門前,打開門,極不客氣:「對,你沒有必要告訴我,請吧。」
  水銀顯然想不到我行動會如此激烈,僵住了不知如何才好。他只好乾笑:「你看看,我又沒說不講。」。
  我仍然板著臉,本來,他一見我,顯得那麼高興,也確然很令人感動,但現在知道他的高興,全然是由於他以為我會替他去執行任務,那非但不值得感動,而且令人感到他的卑鄙。那自然不會有好臉色給他。我道:「要說,就痛快些。」
  水銀用大口喝酒的動作。來掩飾他的,當時,我也曾想了一想,他何以忍受的我惡劣態度而不離去,但當時未曾想到他有一個更卑鄙的陰謀要展開。我相信他當時一面喝酒,一面心中定然用最難聽的話在罵我。
  他甚至嗆咳了幾秒鐘,才道:「綜合的資料是,巴圖在巫術研究之中,得到了靈感,告訴他,有一長純黑的狗,會告訴他心中之謎的答案,於是,他開始找那條狗。」
  我感到匪夷所思:「找一頭黑狗?世上黑狗千千萬萬,上哪兒找去?」
  我「哼」地一聲,懶得搭腔,良辰美景道:「那黑狗會……口吐人言?」
  我沒好氣:「對,會念推背圖!」
《謎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