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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斯理長歎一聲——他不知道自己為甚麼要歎息,只是覺得非歎息不可,事情太複雜,太難以想像了。長歎一聲,可以使心頭的鬱悶減輕一些。而這種鬱悶,是由許多不可解的謎團結成的。
  祖天開在圓環歸入盒子之後,就看到了曹夫人。他看到,陰差的左手,緊緊抓住了曹夫人的手腕,雪白的手腕,已被陰差抓得有點紅腫。曹夫人正在竭力掙扎,手拉腳勾,想藉門框的力量,阻止陰差把她拉出去。
  可是看來效果不大,她正逐寸逐寸,被陰差自內室之中,扯將出來。
  一看到這等情景,祖天開只覺得氣血翻湧,怒意直衝頂門——他是一個有懷舊思想的人,甚怒之下的他說道:「你殺了曹普照,自然是深仇,但誰知道你們之間有甚麼糾纏,江湖人早把生死置於度外,死了也沒話可說!
  可是,你竟然這樣對付曹夫人,曹夫人是祖天開的大嫂,這就欺人大甚了!
  祖天開怒意沖天,大喝一聲:「姓陰的,你幹甚麼?」
  這時,他一切豁了出去,也顧不得陰差是拘魂使者的化身了。
  他那一聲大喝,聲威驚人,陰差立時向他望來,只見他的神情,陰森之極。
  丑探N在那一剎間,曹夫人伸過頭去,張口向陰差的手上就咬。
  那一咬,令陰差甩開了手,曹夫人身子一個不穩,跌進了內室。祖天開丑惘b那一剎間,身形一閃,已經到了內室的門口,阻隔了陰差和曹夫人。
  陰差沉聲喝:「讓開!」
  祖天開和陰差的目光一接觸,被陰差眼中的那種森然的寒意,逼得向後退了一步。他在那時,只想先阻擋一下再說,所以他在一踏進了內室,立時就關上了門。
  他聽到了兩下呼叫聲,同時傳出來。門外,是陰差憤怒的吼叫聲。門內,是曹夫人淒慘欲絕的慘叫聲——她已看到了祖天開肩頭上曹普照的確體!
  她撲了上來,祖天開把曹普照放在一張椅上,曹夫人撲了上來,跪在地上,自她的咽喉之中,發出充滿了悲慘的嗚咽聲。
  她並沒有放聲號哭,但是這種嗚咽聲,聽了更是令人肝腸寸斷!
  祖天開在一旁,一句話丑掩〕ㄓW來,他老大的個子,就這樣呆立著不動。只聽得門砰然作響,已被陰差撞了開來,陰差當門而立。曹夫人停止了嗚咽,慢慢站了起來,盯著陰差看。
  她是一個絕色美人,雖然這時披頭散髮,滿面淚痕,但是那令她看來楚楚可憐。陰差的喉際,發出「咯咯」的聲響,神情怪異。
  曹夫人也沒有尖叫,雖然她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悲哀,但是仍然有恰如其分的優雅,她指著陰差,水蔥也似的手指在發顫,她問:「你……究竟是甚麼?你是人還是鬼,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她的責問,甚至不是強有力的,可是陰差卻像是很有忌憚,雙手搖著:「你聽我說。你聽——」
  曹夫人搖頭;「不,我不聽了,老爺……就是聽了你不知甚麼話,才會落得這樣,我不聽了!」
  她說著,又伏向曹普照,背向著門口。陰差走了過來,伸手想去拍她的肩頭。祖天開大喝:「別碰她!」
  陰差並沒有停手,祖天開「呼」地一拳,劈面門打向陰差——這時,祖天開已經橫了心,置生死於度外了,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打出這一拳之後會有甚麼後果。他只想到,陰差既然是拘魂使者,自然也不會那麼容易,就叫自己打中了。
  可是,事情大出乎祖天開的意料之外,他一拳打出,陰差竟不能避開,「砰」地一聲,正打中在臉上,打得陰差連退了三步,登時鼻腫臉青,鼻血長流。他又伸手抹了一下,變得滿臉是血,看來可怕。
  而祖天開那一拳,拳風很勁,令得伏在曹普照身上的曹夫人,身子向後一仰,跌倒在地。
  祖天開看到,曹夫人的神情哀傷莫名,可是那卻是一種靜態的哀傷——永遠不會消退,也永遠不會再加深。一柄匕首的柄,露在她的心口處,整柄匕首,自然都已插進了她的心口!
  曹夫人死了!罷才她伏向曹普照時,暗中以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口,立時氣絕身亡!
  祖天開雖然就在她的身邊,但是竟未能阻止,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也想不到。
  盯著曹夫人的確體,祖天開只是僵立著。而陰差這時,也發現曹夫人死了。
《陰差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