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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通知。

我第二天是头痛欲裂的醒着过来的,我突然特别后悔为了装小清新,将窗帘换成了一袭白色,阳光一打,光线就全部照射进来,一丝不漏的照在脸上,特别的文艺,却让我欲哭无泪。

我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裴明珠就在这时候敲了我的门。准确的说,是敲了三下自以为是的表示她很礼貌,接着毫不犹豫的扭开了我没有上锁的卧室门。我四仰八叉的仰倒在被窝里,眯起眼睛看她那因为亮度的关系,而越见端正的面孔。裴明珠手上端了一碗小米粥,放在我床边后,便再次转身往外走去。

她脚步到门口,最终又很优雅的倒回来,翘了翘兰花指向我宣告。

对了,通知你一声,我告别单身了。

在裴明珠的身影消失在房间以后,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咀嚼着她的那几个字眼,告,别,单,身。然后我一个筋斗从床上翻起来,跳下床出去,直接推开裴明珠的房间,将她梳妆台那些引以为傲的化妆品,统统扫到篮子里,接着头也不回的往门外冲去。裴明珠扯住我睡衣的衣袖尖叫,Oh my gosh!

我扔掉她这些高端的化学东西,等同于去掉她半条命,所以她一把抱住我连连报备。

身高一米八!年方28!长相不出众但气质优雅!姓沈名焕谈吐幽默自诩一朵花!

我终于不再闹腾,将手里的东西还给她,学着她平常视所有东西为无物的样子,撩了撩头发,高傲的点了点下巴,抄着手道,嗯哼。她很迅猛的将自己的心爱之物全部锁紧了抽屉,在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情况下,她一个巴掌从我头顶拍下来,特别恼羞成怒。

我喊痛,纠结着问她难道我刚才的行为,不是很像她平常走的女王范儿路线吗?那个时候,我和裴明珠的发型已经很相似了,都是中分,不过裴明珠是卷发,我直发。原本我没有想过要和她恩爱到弄一样的发型,只是后来不知在哪里看见说,中分的都是女王气场,我终于恍然大悟,为何裴明珠给我的感觉都是她要高人一等,盛气凌人,原来是发型的原因。所以从那以后,我也开始留中分。

裴明珠伸出食指重重的戳上我右方脸颊,她说不,夏平安,你特别像走狗。

我无所谓的切一声,表示对结束她单身的那位男士感兴趣,结果她就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完了以后侧过头通知我。

去整理一下,晚上吃饭。

见到沈焕的时候,我才确定裴明珠没有骗我。

比较阳光,身上鲜少28岁男子应该有的样子,言谈之间平易近人,会说冷笑话,但不咄咄逼人。看他的穿着打扮以及约见的餐厅,个人能力应该也不俗,总的来说,第一次会面我给了他99分。最后那一分,准备留待他和裴明珠修成正果的那一天。

沈焕说,他对裴明珠是一见钟情,在公交车上。那天,他突然就兴起去坐了一次公交,最前排,靠近刷卡的位置,车子摇摇晃晃过了一站后,裴姑娘闪亮登场了。她镇定的走上车,然后镇定的掏出卡,最终准确无误的放在刷卡机上,立即很清脆的报出了一句:Be。学生卡。可坐在最前面的沈焕,却亲眼看见,那句报语,是从裴明珠嘴里说出口的。结果司机很迅速的,将要往里走浑水摸鱼的裴明珠叫住了。

诶,姑娘。

裴明珠满张脸憋得通红,头也不敢回,那司机最终却道了句,真没看出来,你们现在的学生打扮都这么成熟啊。

然后整节车厢里,余下沈焕再也止不住的笑声。

沈焕叙述完毕,已经体贴的将裴明珠碗里的牛排切成小块,将盘子又推到她面前。我趁这个空当,若有所思的扫了裴明珠一眼,她和我视线相接,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随即咳了几声解释。

我那天,钱包掉了……

后来,我和沈焕已经开始熟识了以后,我对他说,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高中时候我经常干这事儿,裴明珠效仿的话,他们就这样错过了。沈焕真是没什么脾气,完全与他拆弹专家的职业不相称。我明显在挖一个陷进等他跳,逮着机会敲诈,他却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是的平安,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鞍前马后。

鉴于我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裴明珠看上的男人,于是裴明珠真的也相信了,沈焕确实有许多过人之处。不过她要我举例最好的一点,我想了想,说最好的就是,当哪天你真的惹毛了我,我威胁你要绑个炸弹在你身上后,你再也不用害怕了。裴明珠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回答我,好想法。语毕,她去冰箱里拿水果,打开冰箱门以后似想起什么的回头对我说。

明天中环路要封街,你上班的时候记得绕过那里。

我不知所以然,为什么要封街?哪个总理来访问了?不能啊,这儿又不是大北京。

裴明珠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状似不经意地道。

陆卫两家联姻,那排场小得了么,据说那一条街要专门停放宾客的车。

像一记闷锤,突然就提醒我,那些好像被我刻意用橡皮在脑海中擦掉的事情。我知道裴明珠肯定是故意的,所以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径自回了房间。

第二天上班,VV叫我去整理这一期的作品推荐表,结果我却莫名的心神不宁,将一作者资料交了上去。叫我写一篇文章的推荐语,结果我来来回回只想出一句,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VV把我叫进办公室,她的办公桌上还有今天新鲜的报纸,我看见那张熟悉的轮廓,发尖鬓角都整理得无比妥帖,正统的灰色西服,玉白色领带,衣冠楚楚。

我的眼睛,还是克制不住地往上面瞄了瞄,VV肯定注意到了,否则,她不会清咳两声,来拉回我的注意力。她没有多问我怎么回事,只是将大大的文件一把压在那份报纸上,很痛快的给了我一句话。

今天先回去吧。

我知道,她必定是以为我被陆轻舟甩了,所以才体贴的做出这样的善意之举,但我在那一刻,就是不愿意让她觉得,我和陆轻舟有什么。况且,本来也就没什么。总之,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我开始意识到,虽然我竭力保持镇定,但思维始终是短路,甚至停止运转的。不过更让我确定的是,如果现在让我什么事都不做去一个人放空的话,我都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我经常都对裴明珠说冲动是魔鬼,所以我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于是,我在VV的沉默中很镇定的摇了摇头。

谢谢,我只是昨晚没睡好。

接着很乖顺的退了出去,回到座位上,强迫自己正常起来,做新一期杂志的专栏排版。

下班时候已经是六点,秋天已经到来,暮色浮动,凉风朝我聚拢。

我徒步走到公交车站,期间接到裴明珠的短信,她说晚上不在家吃饭了,和沈焕有约,问我要不要一起,我想了想,最终拒绝。我忽然有些理解,在高中时候,明珠鲜少参加我和许灼的约会,那时,我以为是她和许灼不对盘,现在才知道,有些画面,美好得你就是不忍心插进去,不敢打扰一分一毫。但不想直接回家,所以去了居民楼那里。平常是周末才去的,今天却特别想见到多一点的人,哪怕是和我有过冲突的邓蕾。

我到达居民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周围的行人穿着单薄风衣,脚步匆匆地从我身边穿梭而过,配合着风景,有种清洌孤绝的的味道。

踏进只有一圈昏暗灯光的楼梯,习惯性的摸索着往上走,一共六十八梯。我无聊的一步步数着,自娱自乐,在第六十七梯,要转弯的时候,我撞到了人。是个大婶儿,我匆忙的低头道对不起,那大婶儿似乎认得我,操着望城当地人的口音问我。

姑娘,你是来找隔壁家的?

我也认出她来,是许灼隔壁的邻居。我点点头,称是,她却大惊地望着我问。

他搬走了呀,没有通知你?

刹那,我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在剧烈收缩,条件反射的捉住她的手,也不管熟不熟,就这么突兀的提高音量问,什么时候?!那大婶见我着急,急忙好心的告诉我,就刚刚,大概就十分钟前吧,俩孩子拖着行李,估计去前面路口打车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叮叮咚咚地跑下了楼。

我奔跑在浓重的夜色里,周围闪烁的灯光都成了摆设,所有人也只是闯入者,他们不重要。居民楼离路口步行有十分钟的路程,在我离我以为的终点越来越近时,却在前方那些突如其来的光束里,瞥见那件我再熟悉不过的白衬衣。

可它的衣角,最终隐没在了那辆车里。

我朝着那个方向奔跑,从来没有如此声嘶力竭的喊一个人的名字。

许灼!!!

我以为我用尽力气,他就能听到我打从心眼里的呼唤。风混合着那嘶喊发出了犹如裂帛的声音,我如一个偏执的妇女,不依不饶的追着离家出走的丈夫。

接着,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那车中途停顿了一下,却仅仅只有一下,随即又呼啸着离我越来越远。

我终于喘不上气,被迫停下来,弯腰不均匀的呼吸。

就在此时,天空忽地传来了一声闷响,我抬头,居然发现是巨大的烟花在头顶盛开,它们零星地砸落下来。绽放的方向是中环路那边,订婚宴应该正式开始了。我停在原地,盯着那个热闹的方向,内心一片空茫茫。

那烟花美得让人几乎潸然泪下,我看见周边所有人都停下了匆匆的脚步,它们同我一起,驻足凝望这盛大。有车行由远及近的行驶过来,急促的按着喇叭,似乎控制不住刹车,我却恍然未觉。

眼底最后的画面是五彩星芒。而我,终于成为了最安静的观望者,再不做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