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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太空一日(一)馆长,明天见

警车、摩托车、特护专车组成的车队,在中国的西北戈壁,披着朦胧的霞光,庄严地驶过胡杨林和弱水河,驶向那个谱写过许多壮丽诗篇的地方——火箭发射场。长征一号 F型火箭在晨光中巍然挺立,像一柄巨大的倚天长剑,从苍茫地面指向浩瀚天空,箭体上五星红旗和“中国航天”四个大字十分醒目。

清晨 5 点 50 分,车队抵达塔架下。

总指挥李继耐上将带领载人航天七大系统的负责人前来为我送行。在短暂的交谈中,几位老总再一次告诉我,他们那个系统的工作是最稳定、最安全、最保险的。这些以严谨著称的科学家,平时从他们那里是很难听到“最”这个字的,但此刻,他们说了许多“最”,说得很肯定、很坚决。我明白,他们是想以此来增强我的信心。

在与首长和专家们道别后,我乘防爆电梯登上飞船平台,其他人员和车辆迅速撤离。

6 时整,现场只剩下了 4 个人:我、一位教员、一位工程师和一位医生。这时候,按照程序,我还不能进舱开始工作。

发射前的所有程序都是倒着推的。飞船是 9 点整发射,进舱的时间是往前推 2 小时 45 分钟,我应该在 6 点 15 分进舱。现在是 6 点,离进舱工作还有 15 分钟。

我们感到了 15 分钟的漫长。

我们已经到了高达 50 多米的发射平台上了,平台相当狭窄。这时没有工作可做,只能等着,几个人都默默无语。只听见塔架发出的机械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寒冷,寂静。

火箭已经加注了足足 430 吨的燃料,想一想那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一个巨型炸弹。有位国外的航天员曾经说自己是“在炸弹顶端飞行的人”。此刻我们就在炸弹上等着。

远处,几台摄像机对着我们,这个时刻是我们一生中难以遇到的,谁都一动不动。气氛有些凝滞。

大家都很紧张,实际这时候我也紧张。后来回想,是这种等待太难受了,在很高的地方,在一个巨大炸弹的上面待着,暂时的宁静让人不安。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有好几分钟谁也不讲话。

这时,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为了缓和气氛,提议说:“咱们给利伟讲个笑话吧,放松放松心情。”可三个人谁都讲不出来。

一会儿,帮我关舱门的那位工程师开口了,没话找话,他问我:“知不知道当年给苏联的航天员加加林关舱门的工程师现在干什么?”

我说:“还真不知道。”

工程师就告诉我:“他现在成了俄罗斯航天博物馆的馆长。”

其实,他讲的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几个人谁都没笑出来。但大家的紧张得到了些许缓解。

一会儿,帮我关舱门的那位工程师开口了,没话找话,他问我:“知不知道当年给苏联的航天员加加林关舱门的工程师现在干什么?”

我说:“还真不知道……”

工程师就告诉我:“他现在成了俄罗斯航天博物馆的馆长。”

其实,他讲的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几个人谁都没笑出来。但大家的紧张得到了些许缓解。

终于,6 时 15 分,我接到命令:“神舟五号可以进舱!”

进舱之后,我首先接收飞船,由工程师在舱外协助。要看飞船是不是正常,各种手柄位置是不是和单子上一样,每检查确认一项,我就报给工程师,他手里拿着“确认单”打钩。

接收飞船的程序用了十几分钟完成,我在“返回舱状态确认单”签上名字,把它交给工程师。

工程师这时的主要工作已经完成,帮我关闭舱门后就撤离了。在关舱门前,他对我说:“利伟,咱们明天见。”

我微笑着回答他:“馆长,咱们明天见。”我听见外面的几个人都笑了。

成功返航后,在欢迎仪式上,我又见到了这位工程师。我们笑着拥抱,我对工程师说:

“咱们又见面了,馆长!”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叫他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