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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一鹤东飞过沧海

李白早岁的诗歌,多因壮年时的轻易佻达以及中年后的流离奔亡而散逸,这一首,却由龚霸誊录收藏,传于家,于上元二年——也就是李白过世前一年;为魏颢访得而保全。龚霸与李白萍水相逢,初会即诀别,终二人一生未曾再遇。但是李白当日所言,令龚霸心神摇荡,念念不忘,尝以之教诲子侄。魏颢得之于数十年后,闻其语,犹觉斯人斯会,历历在目。

当是时,此诗名为《玉树歌》,本来就是即眼前之景起兴,联想所及,自然是金陵一地所象征的六朝兴替。而古乐府所传,复有《玉树后庭花》之目,由于歌词冶荡,声调绮靡,一向被视为陈后主亡国之因。

大唐高祖武德九年正月十日,上命太常少卿祖孝孙考正雅乐,至贞观二年六月十日,乐成上奏之。当时太宗有意挑起议论,认为天下治道之兴衰,自有其肌理,不应一昧归罪于声歌之轻艳而已。于是对近侍之大臣说:“礼乐之所以成立,乃是圣人缘物设教,以为撙节。至若治道之隆替,岂简易由此而决?”

御史大夫杜淹不意却堕入了这一论辩的圈套,赶紧上奏,夸夸其言:

“前代兴亡,实由于乐——世言轻薄最甚者,莫如《临春乐》、《黄鹂留》、《玉树后庭花》、《金钗两鬓垂》,近幸小人,绮艳相高,极于轻荡,男女唱和,其音不堪之甚!”

皇帝原本想要打断他的慷慨陈词,可转念一想:持此论者,为数夥矣;未若放他畅所欲言,而尽得其异议。于是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微微颔首,让他继续说下去。

杜淹得着了鼓励,亢声接道:“据闻:陈后主每引宾客对贵妃等游宴,又使诸贵人及女学士、狎客等共赋新诗,互相赠答。或采其尤为艳丽之作,以为曲词,被以新声。更选宫女有容色者,成千百数,令习而歌;分部迭进,持以相乐。至于前代,原有殷鉴,南齐之将亡也,国中有作《伴侣曲》者,行路闻之,莫不悲泣,所谓亡国之音也。以是观之,国亡世衰,殆因于乐也。”

声有哀乐抑或声无哀乐,这是魏晋名士玄谈的话题,纯属个人感兴、体悟,颇不易验之于众。大臣们皆未料及,太宗忽然神情肃穆起来,道:“不然!音声感人,原是自然之道。情志欢愉之人,闻乐则悦;心绪忧戚之人,闻乐则悲。悲悦之情,在于人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其民必苦;苦心所感,故闻之则悲耳。岂乐声哀怨,能使悦者悲乎?如今《玉树后庭花》、《伴侣曲》,其声曲俱存,朕当为公奏之,知公必不悲矣。”

天威虽不测,可是皇帝的话里似乎还带着温和的玩笑。就在这个时候,尚书右丞魏征也上奏了。他这一次的进言,出乎许多大臣意外,居然是附和皇帝的看法,他说:“古人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乐,在于人和,不由音调。”

太宗称许了魏征,也趁机对祖孝孙多年来考订雅乐,因而保存了殊方俗乐的努力,表示嘉勉。大臣们到这时才察觉:皇帝对《玉树后庭花》的亲切赏知,是为了要奖掖天下之人,共进各地之乐。因为祖孝孙所从事的正是如此。

大唐制订雅乐,固有庄严国体、附和典仪的目的。可是,更因为要普遍参酌四海之音,十方之曲,而大肆采集南北朝天下纷乱之际,诸异国殊俗的风调,故“陈梁旧乐,杂用吴楚之音;周齐旧乐,多涉胡戎之伎。于是斟酌南北,考以古音,而作大唐雅乐”。

即以古乐十二律来说,前朝之隋,“但用黄钟一宫,惟扣七钟。余五钟虚悬而不扣。及孝孙建旋宫之法。扣钟皆遍。无复虚悬者矣”。祖孝孙按《礼记》所载,恢复古制,“凡祭天神,奏豫和之乐;地祇,奏顺和;宗庙奏永和;天地宗庙登歌,俱奏肃和;皇帝临轩,奏太和;王公出入,奏舒和;皇帝食举及饮酒,奏休和;皇帝受朝,奏正和;皇太子轩悬出入,奏承和;元日冬至,皇帝礼会登歌,奏昭和;郊庙俎入,奏雍和;皇帝祭享酌酒读祝文,及饮福受胙,奏寿和”。

这还只是皇家宫室用礼之乐而已。其余如战阵鼓吹之歌曲(凯乐),宴飨集会之歌曲(燕乐),俳优歌舞之杂奏(杂乐);以及汉季以来旧曲——包括乐器制度、歌章古调,甚至“魏三祖所作者”,史籍俱有载收,而因种种播迁之变,其音分散,不复存于内地者,也借助于北地各政权之主所辑纳而保传,谓之“华夏正声”;其后,更损益增补,为设置清商署,而一总命名——谓之清乐。

太宗所属意的,是将普天之下、历朝各代凡能搜罗网致之声歌,一入于当朝。在他所想象的帝国疆域之内,无处不能有笙箫鼓角、琴筝笳笛。甚至连俳优歌舞杂奏,总谓之百戏者,如“跳铃、掷剑、透梯、戏绳、缘竿、弄枕、珠大面拨、头窟礧子、及幻伎激水化鱼龙、秦王卷衣、笮鼠、夏育扛鼎、巨象行乳、神龟负岳、桂树白雪、画地成川之类”,皆普遍摭拾,靡有孑遗。

就像这一首恶名昭彰的《玉树后庭花》,也和许多极具盛名而律吕曼妙、节度婉转的古乐曲并列——像是《王昭君乐》、《思归乐》、《倾杯乐》、《破陈乐》、《万岁长生乐》、《斗百草乐》,乃至于不减庄严的《圣明乐》、《云韶乐》等等,都隶属于太常梨园别教院,以宫廷教习传承,未遭删削而漫灭。

李白这一首诗日后以《月夜金陵怀古》为题而流传,大约是编辑者以领句有月而杜撰。若能返其著作之原本,乃是江边玉立之巨木,作振叶高飞之势,则诗中“一闻歌玉树”便得以豁然而解;至于“玉树”,也有多重命意,倘若不从《玉树后庭花》之歌来看金陵一地的“霸业大江流”,又怎么能够翻转李白与孟浩然看淡“帝王州”的托辞寄语呢?

实则,较李白稍晚一辈的包佶,天宝六年进士,他也有《再过金陵》一绝,诗云:

玉树歌终王气收,雁行高送石城秋。江山不管兴亡事,一任斜阳伴客愁。

比李白晚生近百年的许浑更赋《金陵怀古》一律,其词曰:

玉树歌残王气终,景阳兵合戍楼空。松楸远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宫。石燕拂云晴亦雨,江豚吹浪夜还风。英雄一去豪华尽,惟有青山似洛中。

这两首诗,都隐约呼应着也召唤着李白的那一首排律——李白很少写极为工整的排律,一旦出之以此体,必有深意系焉。一则是有所干谒,行卷奉诗,故以“中式”为上,想来他所干所谒之人,就是那些身在朝堂,谨于绳墨,写诗行文皆持律成积习者;若非如此,也必是要借着中规中矩的格律,刻意显现他游刃有余的神思。

此时在江津驿亭之中,李白略不迟疑,高声吟着他即兴而作的《玉树歌》。

一诗且诵且想,句意连绵递运,孟浩然字字听来,确实吃惊——此子看似不多思索,尽管开篇也用景语“苍苍金陵月”,但是第二句首字便赋予全诗灵动的生机;“空悬”之空,暗示了他对“帝王州”所象征的泱泱大业独具一只冷眼,在这天地相应的格局之下,就有了亘古长存与一时俱灭的对比;是以“霸业大江流”五字一出,旨意收束而境界全开;孟浩然几乎要振衣起立,为之击节。

可是他强自按捺住了,看李白朝亭外暗沉沉、滚逝逝的江水瞥了一眼,顺着那视野极目可见,驰道与江流看似在地角尽头交缠,而李白此刻也掉转文思,再从景观入意,令孟浩然更不禁啧啧称奇的是,这第二度写景时夹杂了虚拟之物,于“渌水绝驰道,青松摧古丘”之后,竟带出眼前不能见而事理不可或缺的“台倾鳷鹊观,宫没凤凰楼”。

鳷鹊观为司马相如《上林赋》所咏之地,原文:“蹶石阙,历封峦;过鳷鹊,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自石阙以迄露寒,都四处,皆观宇之名,属于长安故地甘泉宫外的建筑群落,而棠梨和宜春则是另外两座建于甘泉宫南方的宫殿;大率造于汉武帝建元年间,历经八百余年,早已荒圮湮灭,遗迹不可复寻。以此观之,即使领句以“台倾”二字,也不外是捕风捉影的遐想。李白把来入诗,纯为与落句所述之“宫没凤凰楼”为对仗,却也因着一虚一实的映照,而让先前“霸业大江流”的意思更加沉郁而豪健。

在接下来的一联里,李白悄然投入了自己的身影:“别殿悲清暑,芳园罢乐游”所言正是他数日之前与段七娘等人的一夜游踪,“清暑”非指节候,而是昔年东晋孝武帝在台城之内所建造的清暑殿,传闻“殿前重楼复道,通华林园,爽垲奇丽,天下无比,虽暑月,常有清风,故以为名”。这一联的非凡之处,在于诗人只字不言“我在”,而若非诗人之我在,便不能有其下末联之“闻”;反从下文回顾,芳园之乐游,已然不是当日偏安江南、任霸业消流的帝王,而是在一片萧瑟的秋景之间,徘徊叹息的后人了。

“噫兮!”孟浩然摇头长叹,嘴角眼角带着不胜赞许的笑意,久久才道:“果然是千古不胜之愁!”

纵使是在大匡山上受业,李白也从未受过长者这般的推崇,一时感激,不禁忘形,上前执手道:“夫子有以教我!结句如此更佳,结句如此才是!”

孟浩然不明所以,狐疑道:“结句如何?”

此诗,于是另有一抄,更易末句“萧瑟后庭秋”如此:

苍苍金陵月,空悬帝王州。天文列宿在,霸业大江流。渌水绝驰道,青松摧古丘。台倾鳷鹊观,宫没凤凰楼。别殿悲清暑,芳园罢乐游。一闻歌玉树,千古不胜愁。

“千古之愁,愁系于今,而托之于古耳!”对于进取与否,李白未置一词,仅此转眼间捷思六韵以对,众人几乎随之抛开了原先所要追问之事,但是李白却念念不忘,他要说的是神仙。对于神仙之道——也基于追随赵蕤问学数年的亲切体会——他另有别解,而且相当自豪:“古之为帝王者,欲访大隗、吕尚之贤,岂其悬科名而钓之哉?”

在这里,李白引用了两宗古代帝王的事典,将天下共主求访贤士的本质和手段随口揭露,和大唐以科举牢笼天下英雄作一对比。寥寥几句,引得孟浩然心绪涌动,血脉贲张,这正是他时时悬之于心,却难以诉之于口的想法,经此三言两语,爽迈道出,孟浩然忍不住连连颔首,道:“李郎得此天地精神!”

之所以称许他“得此天地精神”,亦非虚饰之语,而是呼应“大隗”的故事。

《庄子·徐无鬼》上的记载,相传在上古黄帝的时代,有一神人,名叫“大隗”,能通天下至理,居游无定处,只道经常在具茨山(亦称秦隗山,日后属河南密县)出没。黄帝闻其名而慕其义,专驾往访。命方明为驾夫,以昌寓做陪乘,另遣张若、謵朋在马前引导,昆阍、滑稽在车后跟随;可是一旦来到了襄城的旷野,七位圣人都迷失方向。

偏在此时,道旁出现了一牧马童子,七圣只得趋前问路,道:“童子可知具茨山何在吗?”童子答道:“知道。”又问:“你知道大隗所居之地吗?”童子又答:“知道。”黄帝不免有些惊讶,一时兴起,开了个玩笑,道:“怪啊,童子!不仅能知具茨山之所在,又知大隗之所处;则可知治理天下之道乎?”

没想到童子居然回答了:“治理天下,同牧马应是一理,又何必多事呢!我从幼小之时,便独自游于天地四方之间,又有头晕目眩之病,彼时便有长者教我:‘汝应乘白日之车,而至襄城之野。’如今我的病已经渐渐好转,我还得再去天地四方之外游历。若所谓治理天下,也便如此而已!”黄帝听童子说了几句,益发奇其人,执意以之为传说中的大隗,仍坚词请教,如何治理天下。童子无奈而答:“夫为天下者,亦奚以异乎牧马者哉?亦去其害马者而已。”皇帝听了这言简意赅的推辞之语,立刻再拜稽首,连声称天师而退。

许多注解庄子的后学都以为童子所谓的“害马者”为不良之马,或“害群之马”,实则大谬不然。童子以己身罹患瞀病,须“乘日之车”作喻,即是提醒面前黄帝等“迷路”的七圣,治天下没有什么奥义深思,但能像太阳一般照耀透彻即完足矣。

这一节,与《徐无鬼》篇前文所说的相狗、相马之能,以及后文所谓“以目视目,以耳听耳,以心复心”精神上是一致的;无论所“相”的对象为何,遍照明察而已。寻访大隗之不智,乃在识见不明,至于童子是否即为大隗,或大隗究竟存在于否,皆与“如何治理天下”一问相同,固非本旨。这遍照明察,就成为圣人访贤的本分;贤者不自干于圣人,圣人仍须察知孰为贤者。

吕尚的故事更清晰。那是周文王在出猎之前,先做一梦,请卜梦人为之占解,占者云:此次狩猎,将有所得,其物“非龙非彲(按:同螭,音痴),非虎非罴;所获,霸王之辅”。不日之内,周文王果然在渭水北岸遇到吕尚,相谈甚欢,因而留下了“自吾先君太公曰:‘当有圣人适周,周以兴。’子真是耶?吾太公望子久矣!”之叹;这是一个帝王期勉、礼遇臣子的事例,“太公”是周文王的父亲、周太王的幼子季历,“圣人适周”的预言出自太公,则太公之“望”意味对天下士有先见之明,显示了求贤若渴的思慕,而非悬钩以钓的用心。

“圣人既以神仙事贤者,某何不聊以待之?”李白笑了,转向孟浩然一深揖,道,“想来夫子之自处,也无非如此。”

崔五这时举杯向各席邀劝一巡,看众人皆饮了,才问道:“李侯之意,乃谓赴进士举便有损神仙之道了?”

“又不然!”李白徐徐答曰,“神仙之道,无所损益;其晦明参差者,帝王之道耳。牧马童子自述其瞀,岂其瞀哉?固是讽黄帝不知眼前童子为神仙罢了;周文王称太公‘望’子久矣,眼目自在他周室之人面上。某等,不过神仙自为,以待明时而已——这正是渭滨之钓,直钩无饵食之谓也。”

倘若帝王不自昏瞀,必有寻访之能;神仙人物如大隗、吕尚者,又何必趋时干禄呢?李白采取了逆其理以证之的辩术,令崔五也哑口无言了。其中机栝,是将士人赴举竞试,视为干扰帝王耳目的手段,而举进士、考明经以及应诏而就诸般制科的事,就徒然自暴其喧哗纷纭了。

“某飘然一身,匆促南北,明朝即赴广陵,未料能逢今夕高会,得闻仙音如此——”孟浩然颊光泛红,神采奕奕,话也多了起来,“某曾有杂吟一联,谓:‘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沉吟再三,不能续作;今日聆李郎一席言,洵知音人也!姑举以此联佐觞奉谢。”

诗句往来,平添意气,李白欲罢不能,停盏凝眸略一扫视,慨然再歌,这一度,作的是古风。他把前一首里的“玉树”信手拈来,重新布置,转采汉武故事。相传汉武帝在宫外起神明殿九间,广为装饰,极豪侈之能,所施设者,“葺珊瑚为枝,以碧玉为叶,植玉树之法,花子或青或赤,悉以珠玉为之”。命名就叫“玉树”。而李白一向心仪、模拟至再的北周诗人庾信曾作《谢滕王集序启》,文中即有此句:“若夫甘泉宫里,玉树一丛;玄武阙前,明珠六寸。不得譬此光芒,方斯照烛。”

不过,李白转用事典、匠心独运,虽然同用“玉树”之词,却将陈叔宝《玉树后庭花》的荒淫冶荡,一转而成就了帝王光芒烛照的意象——对于即将东行的孟浩然而言,未尝不是一番明时可待的祝福:

一鹤东飞过沧海,放心散漫知何在。仙人浩歌望我来,应攀玉树长相待。尧舜之事不足惊,自余嚣嚣直可轻。巨鳌莫载三山去,我欲蓬莱顶上行。

“某知之矣!”崔五听了,忽然抚掌大悟而笑,道,“仕,抑或不仕,固非丈夫所宜关心也;但看他圣人眼力如何耳!原来‘玉树’之深意尚能有此。”

这一笑,引得范十三也兴味昂扬,当下举盏起身,一指李白袖口微露的匕首,居然深深一揖,满顶白发闪映着巨烛明月的光芒,道:“今夕一别,某等渡江而北,再会何期?李侯或能以一诗相赐,聊慰攀慕否?”

“固所愿也!”李白道,“玉树一歌,不能不有三叹。”

石头巉岩如虎踞,凌波欲过沧江去。钟山龙盘走势来,秀色横分历阳树。四十余帝三百秋,功名事迹随东流。白马金鞍谁家子,吹唇虎啸凤凰楼。金陵昔时何壮哉!席卷英豪天下来。冠盖散为烟雾尽,金舆玉座成寒灰。扣剑悲吟空咄嗟,梁陈白骨乱如麻。天子龙沉景阳井,谁歌玉树后庭花。此地伤心不能道,目下离离长春草。送尔长江万里心,他年来访南山皓。

较诸先前赠孟之作,这《金陵歌送别范宣》更是有心为之的一首,分别采取了三个层次的铺陈角度,益发细腻地对金陵的形势、范十三的欣赏,以及江山与人物之际会的感叹。虽然结语在“伤心不能道”,但是离离的春草所象征的生机却扭转了灰飞烟灭的伤感。其下跳转长江万里之心,再添奇崛雄迈的祝福;最后,还拿范十三少年白发的形貌开了个颇具推许之趣的玩笑,南山皓,所指当然是商山四皓,如此一来,李白非但还是重申了以张良自况的志意,也借由那四位受到两代帝王崇仰、信赖的国师而再一次泄漏了他自己对前途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