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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描绘的是清明时节吗?

宋代张择端所作《清明上河图》是我国古代美术遗产中的伟大作品之一,是我国古代风俗画的杰出代表。自从它问世以来,受到上至当朝皇帝、下至文人学士的赏识和珍藏,辗转至今,历时八九百年,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历史上对张择端创作《清明上河图》的年代,以及“上河”一词曾有过一些争论。对画中描绘的是清明时节,从金代以来,似无异议。“清明”一词,最初见于金人张著的跋文,在他的跋文中曾引《向氏评论图画记》说,张择端有《清明上河图》及《西湖争标图》,这样《清明上河图》的名称才开始定下来。元人杨准在他的长跋中还着重说明这画卷题签的是宋徽宋赵佶,并盖有小印。明人李日华在他的《味水轩日记》中记载,这画卷不但有宋徽宗的瘦金体题签、双龙小印,并且有宋徽宗的题诗,诗中有“如在上河春”一句,这样一来,这画卷描绘的是春天景色就更不用怀疑了。近代及当代美术史家郑振铎、徐邦达、张安治等,更大张“清明节”说。如郑振铎说:“时节是清明的时候,也就是春天三月三日,许多树木还是秃枝光杈,并未长叶,天气还有点凉意,可是严冬已经过去了。”这样,把“三月三日”这个具体日子也肯定下来了。又如张安治在新近出版的《中国古代美术作品介绍丛书。清明上河图》一书中肯定这幅画是描绘“在清明节这一天城郊人民的种种活动”,画面上描绘了“一些清明节的风俗特征,如上坟、探亲、轿上插柳枝、大店铺装饰了‘彩楼欢门’等”。

1981年《美术》第二期所载孔宪易《清明上河图的“清明”质疑》,似乎是第一个对画中描写清明节提出异议的。孔除对上述跋文及《味水轩日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外,并就画面中所描绘的内容提出了八点质疑,现简介如下:一、画卷的开始,画有一队小驴驮着木炭从小路而来。“这是画家首先告诉读者,这是秋天,冬日不久来临,这些木炭是东京准备过冬御寒用的”。

秋季营运冬季货物比较合理,商人早在春天营运冬季货物,在时间上来说太早了,不符合经济规律。二、画面有一农家短篱内长满了像茄子一类的作物,赵太丞家门口垂柳枝叶茂盛,还有画面上出现了光着上身的儿童,这些都不可能是清明时节的事物。三、画面乘轿、骑马者带着仆从的行列,上坟后回向城市一段。孔文分析了拿着扇子、光着膀子等人物形象之后认为,“这群人虽然有上坟扫墓的可能,倒不如说它是秋猎而归更恰当些。因为,上坟四季皆有可能,就插花而言,春秋二季都能解释得通。今从画面种种现象来看,说是秋季更符合实际些”。四、画上有不下于十个持扇子的人物形象,除个别上层人物有可能用扇“便面”外,一般群众持扇应该说是夏秋季节用于驱暑、驱蚊,如果这画卷画的是清明时节,感觉不大对头。五、草帽、竹笠在画面上多处出现。孔文认为“草帽、竹笠是御暑、御雨的东西,图中既不下雨,这肯定是御陽用的,根据当时东京的气候,清明节似无此必要,这是值得我们怀疑的”。六、画面上有“一处招牌上写着‘□暑饮子’(‘暑’字也可能是‘香’字)这样的小茶水摊。“孔文认为”如果‘□暑饮子’中的‘暑’字不错的话,这足以说明它的季节“。七、在虹桥的南岸、北岸、桥上有几处摊子上放着切好的瓜块。孔文认为可能是西瓜。八、画面上”临河的一家酒店,在条子旗上写着‘新酒’二字,这是画家明确地告诉读者,画的是中秋节前后“(着重号系孔文所加)。孔文查证了资料,两宋间无清明卖”新酒“的记载,而《东京梦华录》却有”中秋节前,诸店皆卖新酒“的记载。至于”彩楼欢门“,根据宋代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记载,东京酒店的”彩楼欢门“系永久性的,并非清明特有的标志。

孔文最后还对画中的“城门楼”作了分析,认为那城楼可能是东京宋门外东郊的蜘蛛楼。为此并提出了下面的设想:据《宋会要辑稿》载,当时东京内、外城及郊区,共划分136坊,外城东郊区共划分3坊,第一坊是清明坊。同时,从《东京梦华录》中得知,在坊巷中有“军巡铺”及“望火楼”

的设置,这些“军巡铺”“望火楼”是北宋政府专款修建的,有些是借庵、观、寺、院等处的,正因为这样,认为清明坊可能借蜘蛛楼作望火楼以备警。这样一来,《清明上河图》便可以解作从清明坊到虹桥这一段上河的景色了。《清明上河图》除以其深刻的题材内容和卓越的艺术技巧举世瞩目外,还以其丰富性和真实性受到专家学者们的赞赏,画中所描绘的情景甚至地理位置都可以从《东京梦华录》中得到印证,对于这幅写实性的风俗画,孔宪易的文章尽避尚无足够的有力的论证推倒“清明节说”,对《清明上河图》的题解其理由尚难令人置信,但他在文中提出的几点质疑也不无道理。

继孔宪易《清明上河图的“清明”质疑》一文后,最近邹身城在中国宋史研究会上提出论文《宋代形象史料〈清明上河图〉的社会意义》,认为“清明”既非节令,亦非地名。画面涉及沿河数里好几处街道,并不局限于郊外一个地点。图中景物有摊贩桌上切开的西瓜,有光着上身在街头嬉戏的儿童,还有十多人挥动扇子,这些都不是清明时节的征候。这里的“清明”一词,本是画家张择端进献此画时所作的颂辞,所以距北宋较近的金代留下跋文说:“当日翰林呈画本,承平风物正堪传”。点明此图主题在于表现承平风物,然而这种歌舞升平,正是北宋末年社会大动乱的前奏。明代董其昌《容台文集》认为张择端新作是“南宋时追慕汴京景物,有西方美人之思”。则是说靖康之变后,画家流亡南宋,回首北望,勾起国恨家仇,此时此地追慕故国风物,寄托着深沉的哀思。果真如此,画题“清明”一词使这幅画的主题带有讽刺性的色彩。尽避孔、邹二文尚无足够的论证推倒“清明节说”,对《清明上河图》的两种新解也还尚有商榷之处,然而,对《清明上河图》这幅写实性的风俗画的研究总算有了新的突破,广大读者期待着专家学者们对它作更深入的研究。

(罗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