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意外來客

    5月19日,星期日,正午
    警車很快就來到艾倫女士的家門口。
    當一臉冷峻的勃爾斯正抬腳要進入車內時,凡斯禮貌地朝他點點頭,並一直站在那兒注視著警車離開。
    凡斯隨後叫了一輛出租車,和我一起前往檢察官的公寓。
    進門後他開門見山地對馬克說:「凱奇警官的這種做法真是太唐突了。因此,我必須要求你干預此案。」
    凡斯向馬克簡單述說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馬克很仔細地傾聽著,但從神態上看,他對此似乎有些不以為然。
    「我認為,總的來說,凱奇警官的行為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我不知道我該從哪裡、或以什麼理由進行干預。」
    「我非常非常確定,勃爾斯是無辜的。」凡斯肯定地說,「因此,我要你撥個電話到警察局,要凱奇立刻釋放他。你一定要打這個電話。」他堅持著,「而且要警官在放走這小伙子前帶他到這兒來——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們必須讓他充分瞭解,只有在一種情況下,他才能夠得到自由,那就是只要艾倫家的公子哥兒還躺在停屍間裡,他就必須絕對保持沉默,以確保我們對艾倫女土的承諾不會失信。另外,勃爾斯也得答應,往後必須與我們密切作。」
    「你認識這位勃爾斯?」馬克問。
    「我只見過他兩次。但你不明白嗎?我有我自己的看法……」馬克抿緊了他的雙唇,一副要翻臉的樣子。
    「假如我不瞭解你,我會說……」
    「行了!打電話給凱奇吧,勃爾斯是個好人。」
    馬克走向電話。
    過了十五分鐘,凱奇護送勃爾斯進入檢察官的書房。凡斯很小心地向勃爾斯簡要說明了整個情況,堅持要求他明確承諾「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絕口不提菲利普·艾倫的死」,為了讓他銘記在心,凡斯還特別提醒他要考慮克瑞絲·艾倫的處境。
    當喬治·勃爾斯以一種毋庸置疑的真誠保證遵守這一承諾之後,警官便立刻讓他離去。
    勃爾斯一走,凱奇幾乎是馬上就換了一張臉。
    「昨天我整整忙了一晚上!」他忿忿不平地抱怨,「光為了煙盒,我就少睡了好幾個小時,好不容易才在我認定的地方逮到他——凡斯先生,這本來都是你給我的啟示。但是現在,沒想到你卻要我釋放這小子!」
    看他咬住雪茄的那種狠勁兒,就好像那根雪茄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凡斯先生,假如你以為我從此就不會再盯著那傢伙,那你就錯了。老實告訴你,在我進來之前,史密斯已經奉我之命在門口守著,從勃爾斯前腳踏出這屋子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會每一分鐘都緊跟其後。」
    「我早知道你會那樣做的。」凡斯笑了笑,同時聳了聳肩,「但是,拜託你,警官,對此,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我準備投入我所有的精力來解開眼前的謎團,對了,有沒有關於屍體解剖的消息啊?」
    「當然有,」凱奇仍然沉著臉說,「離開警署前,我就打電話給德瑞莫斯醫生。他說午餐過後他會開始忙這件事,而且今晚就會交出報告。」
    凱奇離開後,我們決定接受馬克的邀請,留下來進午餐。
    3點鐘左右,凡斯和我回到他的寓所,柯瑞一臉憂色地在大門口迎接我們。
    「先生,真是把我煩死了,」他低聲地說,「有一位女士堅持等著想見您。我堅決要她離開,可是好像我怎麼說都沒有用。先生,她很固執,而且很能說。」他迅速地往後一瞥,「我非常謹慎地注意了她的一舉一動,我確信她沒有碰任何東西。先生,我真希望——」「沒關係的,柯瑞。」凡斯打斷了老管家的道歉,遞給他帽子和枴杖之後,逕直走進書房。
    克瑞絲坐在凡斯的大型沙發椅上,整個身體陷進了柔軟的絨椅套裡。可當她躍起向凡斯打招呼時,卻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酶!凡斯先生。」她一臉肅穆地說,「我相信,你一定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我。而且我也肯定,你不知道我會從哪兒得知你的地址的。不過,明天我反倒不怎麼想去拿那件新衣服了……也許我根本不會去。這麼說吧!我會等到喬治確定沒事了以後……」「我很高興你能夠找得到我的地址。」凡斯笑著說,「而且我也很高興,你撩的還是香椽的香水。」
    「哦!沒錯!」她開始有些笑意,「你知道嗎?一開始我並不怎麼喜歡這種味道,但現在——不知怎地——我就是喜愛它!這是不是很好玩?我相信人的愛好都是會改變的,如果……」「那當然,」凡斯微微一笑,邊點頭邊說,「只有鬼怪、幽靈才幹不變。」
    「也許……可是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什麼鬼怪,從小我就不相信。」
    「對,當然沒有什麼鬼怪。」
    「我一發現你住得離我這麼近,我就在想『這真是太好了』,因為我剛好有許多重要的問題想問你。」她仰頭看著凡斯,似乎在估量他對她這番話的反應,「另外,我也發現了關於你的一些其他事——就像我和喬治,你的名字裡也只有五個字母!這一定是命運,不是嗎?假如你有六個字母,也許我就不會再來找你了。但是現在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會變好,不是嗎?」
    「是的,親愛的,」凡斯點頭,「我相信事情一直都在往好的方向。」
    她鬆了一口氣,好像她剛剛清除了她和凡斯之間的某種隔閡。
    「現在我要你坦白告訴我,為什麼那些警察要帶走喬治。雖然喬治已經打電話告訴我他沒事了,但是我還是很擔心也很煩惱。」
    凡斯在她正對面坐了下來。
    「你真的沒有必要為勃爾斯先生擔憂,」他說,「今早帶走他的人,很愚蠢地誤以為他和某些可疑的事情有關聯。但是,請你相信我,所有的事在這一兩天裡都會明朗化。」
    「可是,要不是發生了什麼非常嚴重的事,那些人怎麼會今天一大早就到我家來,還不斷地為難喬治?」
    「當然,」凡斯解釋,「他們的確碰上了一件很嚴重的事——親愛的,昨天晚上在多姆丹尼爾發現了一具死屍,而且……」「就算是吧,但凡斯先生,喬治怎麼可能跟這件事有任何關係?」
    「你說得非常對,我也確信他和這件事沒有關係。」
    「那麼,為什麼我送給喬治的香煙盒,竟會讓這些人那麼無禮?撇開這個不說,喬治的煙盒又怎麼跑到他們手上了?」
    凡斯猶豫了好一陣子,然後才開口。
    「這件事情的真相是,」他耐心地、慢慢地說,「勃爾斯先生的香煙盒,是在死者的口袋裡發現的。」
    「喔!但是,喬治不會把我送他的東西給別人的。」
    「正如我所說的,我認為那是個天大的誤會。」
    女孩兒楞楞地望著凡斯好長一會兒,然後說:「凡斯先生,假如……我是說,假如這個人不是自然死亡,假如他是被……被謀殺的,就像你告訴過我,你昨天在河谷區殺了某個壞傢伙那樣。然後,假如警察在他的口袋裡發現了喬治的香煙盒,而且假如……唱,這太可怕了。我在報上看過,有時候警察認定罪證確鑿的殺人犯,其實卻是無辜的人;假如……我們該怎麼才能……」她忽然間停下來,而且極為恐懼地摀住嘴巴。
    凡斯靠過去,緊緊握住她的手。
    「別這樣,別這樣,我親愛的!」他說,「你怎麼開始相信起子虛烏有的事來了?你不可以這樣。你放心,勃爾斯先生不會有事的。」
    「但還是有可能會發生一些什麼事!」她說道,臉上的恐懼已稍稍平息,「難道你看不出來,那還是很有可能的嗎?而且,萬一真有什麼事發生的話,你就非得……」她的眼睛裡,交織著驚恐和懇求的神情。
    「今天早上喬治被帶走之後,我擔心得不得了。你知道我做了什麼嗎?我離開市區去找苔絲談。當我碰上麻煩時,通常都會去找苔絲,有時候甚至沒事也會去。她總是說她很高興看到我,因為她希望我能在她身邊。我猜那是因為我是個能夠感受超自然力量的人。苔絲有個極神秘的小屋,進去後會讓人有一種與外界隔絕的感覺。那個房間四周掛滿了長長的黑窗簾,你看不到任何窗戶,只能看見一扇門;而當這黑色帳幕橫拉過惟一的一扇門時,你會覺得你正在一個遙遠的地方,天地之間只剩下苔絲和告訴她種種事情的精靈。」她不自覺地看了看四周,輕輕打了個哆嗦。
    「苔絲的窗簾上畫著一個大手掌,上面有許多線條,還有一些有趣的記號——苔絲稱它們為『象徵』。她的桌子上擺著一大一小兩個玻璃球,還有一幅星象圖,星象圖的四周有些有趣的文字,表示也許你是一隻螃蟹、一條魚或一隻山羊,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那麼,這一次苔絲跟你說了什麼?」凡斯好奇地問道。
    「哦!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呢。」克瑞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有一種神秘的力量,但是當我告訴她有關喬治的事時,她卻顯得很詫異。她問了我一些很奇怪的問題:當時到我家的是誰,喬治的煙盒,還有其他……好像她很希望我能多說一些。我猜想,她的目的是要看透我的心思,因為這就是心靈感應術。總而言之,她說喬治不會有什麼事——凡斯先生,就和你告訴我的一樣。不過,她說我必須幫助他……」她忽然停了下來,熱切地望著凡斯。
    「你會幫我讓喬治擺脫困境吧?媽媽說你告訴過她,你會盡你所能地幫助喬治。我知道我可以做個偵探,你只要告訴我該怎麼做就成。你知道的,我必須幫助喬治。」
    凡斯沉思著起身走到窗邊,過了一會兒後才又落座。
    「你不就是想當個偵探嘛!」他笑容滿面地說,「我認為這是一個很棒的想法,所以我決定給你我所能提供的最大幫助。我們會一起工作——這麼說吧,你將是我的助理。但是,你必須認真投入,而且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可是我們的紀律。」
    「嗅!凡斯先生,這真是太好了!簡直就和冒險故事的情節一樣。」克端絲立刻顯得精神百倍,「那麼,現在就告訴我怎麼做個好偵探。」
    「很好,」凡斯點點頭,「讓我想想看……首先,你必須抓住任何可能有用的線索……留意可疑地點的任何足跡……接下來,你應該經常注意辦公桌上的記事簿,從裡頭尋找線索……墨水和字跡,通常可以反映出一部分真實的東西。另外,你一定知道香煙也是很重要的線索。假如你發現了煙蒂,也許就能知道抽這煙的是誰。你會開始找尋抽那種牌子的人,有時候煙蒂也會暴露吸煙者的性別等等——比如說,假如煙蒂上沾著口紅,那麼你就知道,抽煙的是個塗某一種唇膏的女士。」
    「哦!」克瑞絲突然有如大夢初醒般沮喪地插口說道,「假如昨天我仔細察看燒壞我衣服的煙蒂,也許就知道是誰幹的了。」
    「有可能,」凡斯快樂地回答,「當然,還有很多其他的方法。比如說,假如某人進入有只看門狗的房子裡犯下了罪行,而且你知道當時完全沒人聽到狗吠聲,那麼你幾乎就可以確定,這個聞人者和這隻狗很熟。你一定知道,看門狗不會向熟人叫個不停的,還有其他很多的方式……」「我也知道一種!」她非常急促地打斷凡斯的話,「香水——你覺得呢?舉例來說,假如我們發現了一個女用手提包,聞起像是素馨香水,那麼我們就尋找使用素馨香水的女土——而不使用桅子花香水的。問題是我並不很擅長分辨味道,你呢?我總是會把這種香味認成那種香味,每次都能把喬治氣得哭得。他就是有辦法分辨各種味道,不只能馬上辨識出任何種香水,還知道每一種香味都是怎麼來的,知道一種香味與哪東西特別有關聯,甚至這東西我聞都聞不出味道來。他就有這種天賦,像今天早上一看到煙盒他就聞出味道來……啊,凡斯先生,還是請你繼續說吧!」
    凡斯又繼續談了半個小時,很詳細地談了一些他認為她會感興趣的事情。當克瑞絲都已經準備離開了,他還按鈴叫來柯瑞,給了柯瑞一道少見的指示。
    「柯瑞,只要這位年輕的姑娘到訪,」他說,「不論何時都要好好接待。假如碰巧我外出,而她又希望能在這裡等我,你也要讓她感到賓至如歸。」
    當艾倫小姐走了後,凡斯對我說:「為了讓這孩子覺得這世界還不算太壞,我們必須找些什麼東西讓她能夠感覺到光明。你知道嗎?我懷疑這些年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是越來越多愁善感了。」
    之後,他慢慢地喝了一口手裡的白蘭地。的,還有其他很多的方式……」「我也知道一種!」她非常急促地打斷凡斯的話,「香水——你覺得呢?舉例來說,假如我們發現了一個女用手提包,聞起來像是索馨香水,那麼我們就尋找使用素馨香水的女土——而不是使用桅子花香水的。問題是我並不很擅長分辨味道,你呢?我總是會把這種香味認成那種香味,每次都能把喬治氣得哭笑不得。他就是有辦法分辨各種味道,不只能馬上辨識出任何種類的香水,還知道每一種香味都是怎麼來的,知道一種香味與哪些東西特別有關聯,甚至這東西我聞都聞不出味道來。他就是有這種天賦,像今天早上一看到煙盒他就聞出味道來……啊,凡斯先生,還是請你繼續說吧!」
    凡斯又繼續談了半個小時,很詳細地談了一些他認為她會感興趣的事情。當克瑞絲都已經準備離開了,他還按鈴叫來柯瑞,給了柯瑞一道少見的指示。
    「柯瑞。只要這位年輕的姑娘到訪,」他說,「不論何時都要好好接待。假如碰巧我外出,而她又希望能在這裡等我,你也要讓她感到賓至如歸。」
    當艾倫小姐走了後,凡斯對我說:「為了讓這孩子覺得這世界還不算太壞,我們必須找些什麼東西讓她能夠感覺到光明。你知道嗎?我懷疑這些年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是越來越多愁善感了。」
    之後,他慢慢地喝了一口手裡的白蘭地。

《香水殺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