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盧卡的軍隊到來之前,吉裡亞諾可以隨意地進入蒙特萊普,他常常能見到賈斯蒂娜-費拉。有時,她有事來到吉裡亞諾的住宅,或來取吉裡亞諾給她父母的錢。有一天,吉裡亞諾看見她和她的父母走在巴勒莫的街上,在此之前,他從未真正地注意到她已長成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他們進城去買在蒙特萊普小鎮買不到的過節服裝。吉裡亞諾和他的手下也到巴勒莫買生活用品。
  吉裡亞諾可能半年沒見過她了,她長得比過去高,也比過去苗條了。在西西里女人中,她算是高個子,她穿著新買的高跟鞋,因此她那兩條修長的大腿走起來顯得不太穩。她雖然才16歲,但她的面孔和體型生長發育在西西里的亞熱帶土壤中,她在體格上已是一個成熟的女人。她的頭髮挽成一個烏黑發亮的高髻,點綴著三把寶石般的梳子,使她的脖子像花瓶上的埃及女人的脖子一樣長,一樣黃金般的顏色。她那雙大大的眼睛流露出懷疑的神情;唯有那張激發美感的嘴暴露出她是異常的年輕。她穿了白色的連衣裙,一條紅色的絲帶在身前飄舞。
  她是這樣一幅可愛的畫像,吉裡亞諾目不轉睛地看了她許久。當她在父母的陪伴下經過他的身旁時,他正坐在一家露天咖啡店裡,他的人分散在他周圍的桌子旁。他們看見了他。賈斯蒂娜的父親板著面孔,絲毫沒有流露出認出他的表情。她的母親迅速地掃了他一眼。只有賈斯蒂娜在經過時盯著他看。她是地道的西西里人,不能和他打招呼,但她直視著他的雙眼,他可以看到她的嘴由於抑制微笑而抖動著。在沐浴著陽光的街道上她是一束耀眼的光,一個年紀輕輕就煥發著青春的富有性感的西西里美人。自從浪跡江湖以來,吉裡亞諾始終不相信愛情。對他來說,愛情是一種屈服的行為,孕育著背叛的種子,但在那一時刻,他感到一種未曾有過的感覺——全身上下湧動著一種要跪在別人面前,甘願成為他人奴隸的願望。他並沒有認為這就是愛情。
  一個月以後,吉裡亞諾發覺他的心裡總被賈斯蒂娜-費拉站在巴勒莫街上的金色的陽光下的記憶所纏繞。他以為這僅僅是一種性的慾望,思念那些與拉-維尼拉一起的纏綿的夜晚。後來在他朦朧的意識裡,他發覺自己不僅夢想著與賈斯蒂娜做愛,而且要和她一起度過一段時光,在大山裡漫遊,讓她參觀他的那些山洞,觀賞佈滿鮮花的狹長的溪谷,用野外的篝火為她燒飯。他的吉他還在母親家,他一心想為她彈奏。他要把近幾年寫的詩歌給她看,其中一些曾在西西里的報紙上發表過。他甚至想到不顧盧卡上校的兩千士兵的特種部隊,偷偷地摸進蒙特萊普,到她家去看望她。此時,他恢復了理智,認識到他的內心裡正滋長著某種危險的因素。
  這是十分愚蠢的。在他的生活裡只能有兩種選擇:要麼被武裝警察殺死,要麼在美國尋找避難所。然而,如果他總在思念這位姑娘,美國就不能作為選擇。他必須使她在頭腦裡消失。如果誘姦她或帶走她,那麼她的父親便會成為他的死敵,他已經有過許多這樣的情況。他曾鞭打過阿斯帕紐,因為他誘姦了一個無辜的少女。幾年來,因強xx罪他處決了三名手下。他對賈斯蒂娜的感情是想讓她幸福,使她愛慕他,使她不把他看作土匪,正像他過去看待自己一樣,希望她的眼睛充滿著愛和信任。
  然而,僅僅是他的理智的思維在探究他的選擇。他早已定出了行動步驟。他要秘密地娶這姑娘。除了她的家人之外,不讓任何人知道,當然阿斯帕紐-皮西奧塔和一些信得過的人員也可例外。無論何時能安全地見到她,他一定要讓她陪伴著一起進山,這樣他倆可以一塊兒過上一兩天。做圖裡-吉裡亞諾的妻子是相當危險的,不過他能安排送她去美國,然後她將等待著他設法逃到那兒。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賈斯蒂娜對他是如何考慮的。
  在過去的五年中,西斯羅-費拉曾是吉裡亞諾隊伍的秘密成員,嚴格地講是情報員,從未參加過隊伍的戰鬥。他和妻子認識吉裡亞諾的父母,而且曾經是鄰居;他們住的地方在離吉裡亞諾的家只隔十家距離的貝拉街上。在蒙特萊普他比大多數人有文化而不安於農活。後來,還是孩子的賈斯蒂娜丟失了錢,吉裡亞諾給她墊了錢並送她回家,留下便條,上面說這個家庭在他的保護下。此後,西斯羅-費拉拜訪了瑪麗亞-隆巴多,主動提出幫助。他在巴勒莫和蒙特萊普收集情報,諸如武裝警察巡邏隊的動向。吉裡亞諾隊伍準備綁架的那些富商的活動情況以及辨認向警察告密的人。他從那些綁架行動中收取一部分錢財,在蒙特萊普開了小酒店,這也有利於他的秘密活動。
  當他的兒子西爾維奧從戰場回來成了一名社會主義的鼓動者時,西斯羅-費拉責令他離開家。並非他不贊同兒子的信仰,而是擔心家裡其他人的安全。他對民主或羅馬的統治者均不抱幻想。他曾提醒圖裡-吉裡亞諾遵守諾言保護費拉家庭,吉裡亞諾盡了最大的努力保護西爾維奧。西爾維奧被謀殺後,又是吉裡亞諾向他承諾,一定為這場謀殺報仇。
  費拉從未責備過吉裡亞諾。他知道吉內斯特拉大屠殺使吉裡亞諾極為震驚和悲痛,這一事件至今仍使他悲懷抑鬱。他是從妻子那兒聽說的,她聽了幾個小時關於瑪麗亞-隆巴多談論她兒子的事。過去他們一家是多麼的幸福,可是幾年前的那個可怕一天,她的一個兒子被武裝警察槍擊,吉裡亞諾為了報仇違背他的善良的天性被迫殺人。從那以後,每一次殺人當然都是不得已的,都是被壞人逼的。瑪麗亞-隆巴多為每一次殺人和每一次罪行辯解,當她談到波特拉-德拉-吉內斯特拉大屠殺時,她卻支吾不語了。啊,幼小兒童的身體被機槍的槍彈打穿,毫無防禦能力的女人被殺戮。人們會怎樣看她的兒子竟然幹了這樣一件事?他不是窮人的衛士,西西里的鬥士嗎?難道他沒有散發錢財去幫助所有飢寒交迫的西西里人嗎?她的圖裡決不會發出這樣一個屠殺的命令。他也曾在黑色的聖母塑像前對她這樣發過誓,然後母子倆抱頭痛哭。
  幾年來,在波特拉-德拉-吉內斯特拉發生的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樣一個謎始終糾纏著西斯羅。帕薩坦波的機槍手們在提高射擊角度上真的出了差錯?難道帕薩坦波僅僅出於他那有名的殘忍好殺的天性,為了一時的快樂而殺戮那些人嗎?會不會整個事件的策劃旨在毀滅吉裡亞諾?或許另有一幫人用機槍開的火?他們不是在吉裡亞諾的命令下,而是由「聯友幫」下達的命令,甚至可能是保安警察的一些人指使的。西斯羅可以懷疑任何人,惟獨不懷疑吉裡亞諾。因為吉裡亞諾要是有罪的話,他生活裡的整個世界就會崩潰。他像愛自己的兒子那樣愛吉裡亞諾,看著他長大成人,從未見他有過任何卑鄙自私,也沒見他動過任何邪念。
  因此,西斯羅-費拉在留心觀察著。他為其他那些沒被盧卡上校投進監獄的秘密成員買水酒。他從「聯友幫」之間的談話中收集隻言片語的信息,他們住在鎮裡,偶爾到他的酒店喝酒打牌。一天夜晚,他聽到他們有說帶笑地談論「野獸」和「魔鬼」與唐-克羅斯一起商談,以及偉大的唐如何使那兩個嚇壞的人成為低聲細語的安琪兒。費拉反覆考慮這件事,用他那準確無誤的西西里人的思維方式解出了其中的聯繫。帕薩坦波和斯蒂芬-安東裡尼曾在某個時候與唐見過面。帕薩坦波通常被叫做「畜生」,「魔鬼」則是安東裡尼的匪名。在遠離深山基地的維拉巴鎮的唐-克羅斯的寓所裡,他們與唐舉行秘密會晤究竟幹了些什麼?他派他的十來歲的兒子帶著緊急信件趕到吉裡亞諾的住所;兩天後他在山裡和吉裡亞諾舉行了一次會晤。他對吉裡亞諾講述這件事。這位年輕人面部毫無表情,僅僅讓他務必保密。費拉沒有聽到更多的話。三個月後的現在,他收到吉裡亞諾的另一次召喚,期望聽到那件事的其餘部分。
  吉裡亞諾和他的隊伍在群山的縱深處,盧卡軍隊的範圍之外。西斯羅-費拉在夜裡上路,在約會點遇到了阿斯帕紐-皮西奧塔,接著被帶往營地。直到清晨他們才趕到,發現熱騰騰的早餐已準備好。早餐製作精細,擺在鋪著桌布,配有銀餐具的折疊桌上。圖裡-吉裡亞諾身穿絲絨白襯衣和棕黃色的鼴鼠皮褲子,腳上穿著鋁亮的皮靴;頭髮剛剛洗梳過。他看起來從未如此漂亮過。
  皮西奧塔被打發走了,吉裡亞諾和費拉坐在一起。吉裡亞諾似乎侷促不安。他鄭重地說:「我要感謝你給我帶來的情報。我們一直在查這件事,現在我明白這是真的。這情報非常重要。不過,我請你來是要談另外一件事。我知道這將是一件令你意想不到的事情,但願這件事不會使你生氣。」
  費拉吃了一驚,但他客氣地說:「你不會讓我生氣。我欠你的太多了。」
  聽到這裡吉裡亞諾笑了,一種費拉記憶猶新的,當他還是孩子時發出的真摯開懷的微笑。
  「仔細聽我說。」吉裡亞諾說,「與你商量是我的第一步。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再進行了。別考慮我的土匪頭子的身份;我在和你——賈斯蒂娜的父親——談話。你知道她漂亮,你肯定能讓鎮裡的許多小伙子圍著你的家門轉。而且我知道你在小心地維護她的貞操。我必須告訴你,我平生第一次有這種感情。我想和你的女兒結婚。如果你拒絕,我決不再說一個字。你依舊還是我的朋友,你的女兒將會一如既往地在我的特殊保護下。如果你同意,我再去問你的女兒我的想法是否使她中意。如果她不同意,這事就算結束了。」
  西斯羅-費拉聽了這一番話後驚呆了,他只能結結巴巴地說:「讓我考慮考慮,讓我考慮考慮。」他沉默了許久,然後,他彬彬有禮地說:「我寧願讓你做我女兒的丈夫也不會同意世界上其他任何人。我知道我的兒子西爾維奧——願上帝使他的靈魂安息——會同意我的。」他又開始結巴起來。「我僅僅擔心我女兒的安全。假如賈斯蒂娜是你的妻子,盧卡上校必然會尋找一切借口將她抓起來。那些『聯友幫』的人目前是你的仇人,可能會對她做出同樣的傷害。而且你必須逃到美國,否則你會死在這兒的山裡。我不想讓她這麼年輕就當寡婦;請原諒我這樣開誠佈公地講話。不過,這件事也使得你的生活變得複雜,讓我深感擔憂。幸福的新郎意識不到陷阱的存在,失去了對敵人的戒備。婚姻可能置你於死地。我這樣直言不諱,僅出自於我對你的鍾愛和尊敬。這件事可暫且放在一邊,等待一個更好的日子,那時你能更詳盡地瞭解你的未來並且更理智地籌劃這件事。」講完話後,他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吉裡亞諾,不知是否惹他生氣了。
  他只不過使他感到沮喪。他認識到這是年輕人在愛情上的失望的沮喪。這狀況對他來說似乎非常少見,以致於他感情衝動地說出:「我並不是不同意,圖裡。」
  吉裡亞諾歎了一口氣:「這些情況我都已考慮過了。我的計劃是這樣的。我將秘密和你女兒結婚。曼弗雷迪院長將主持儀式。我們將在這山上結婚。在其它地方對我會非常危險。不過我能安排作和你的妻子陪伴著你的女兒,這樣你們就會親眼目睹婚禮的場面。她將和我一起住上三天,然後,我送她回你的家。如果你的女兒成了寡婦,她將會得到一大筆錢,足夠讓她重新開始一個新的生活。所以你不必為你的女兒的前途擔憂。我愛你的女兒,一定會珍惜和保護她的整個生命。我將為她的未來作準備以防最壞的事情發生。但是,和我這樣的人結婚仍然是危險的,因此作為一個慎重的父親,你有一切權利拒絕讓你的女兒冒那種危險。」
  西斯羅-費拉立刻被感動了。這個年輕人講話如此簡明直率,而且話語中充滿了希望,但他的話非常中肯。他已經為生活中的災難和他女兒的未來幸福作了準備。費拉從桌旁站起來去擁抱吉裡亞諾。「你得到了我的同意,」他說,「我一定對賈斯蒂娜說。」
  離開前,費拉說,他很高興所提供的情報已證實是有用的。接著,他吃驚地發現吉裡亞諾面部的變化。兩眼似乎睜得更大了,英俊的面孔似乎變得冷酷如同白色的大理石一般。
  「我將邀請斯蒂芬-安東裡尼和帕薩坦波參加我的婚禮,」他說。「到那時我們能解決這件事。」後來,費拉才想到,如果一定要保持婚姻的秘密,這確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
  在西西里,一個姑娘嫁給一個從未和她單獨在一起的男人並不少見。女人坐在她們的房屋外面時,那些沒有結婚的女人總要側面而坐,決不能整個臉對著街上看,免得別人說她們淫蕩。小伙子經過時就不會有機會與她們講話,只有在教堂裡例外,因為在那裡,年輕的姑娘們有聖母瑪利亞塑像和冷眼旁觀的母親的保護。假如一個小伙子瘋狂地愛上了側面而坐的少女或想要表示幾句尊重的話語,他必須用文筆優美的信件形式把它寫下來,公開宣佈他的意圖。這是件嚴肅認真的事。因此,職業作家多次被僱用,因為錯誤的語氣簡直可以導致葬禮而不是婚禮。所以圖裡-吉裡亞諾通過她父親來求婚是正常的,儘管他沒有傳達給賈斯蒂娜本人關於他的意圖的任何跡象。
  西斯羅-費拉絲毫不懷疑賈斯蒂娜是什麼樣的反應。當她是小姑娘的時候,她的祈禱結束語是:「願圖裡-吉裡亞諾不受武裝警察的傷害。」她總是心急如焚地為他的母親瑪麗亞-隆巴多送信。後來,賈斯蒂娜聽說關於通向拉-維尼拉房子的地道時,她氣得發瘋。起初,她父母親以為她為那女人和吉裡亞諾的父母的被捕而發火,後來他們才明白是出於嫉妒的原因。
  所以西斯羅-費拉可以安心地期待他女兒的答覆,不會有意外。不過,她得到這消息的方式令人吃驚。她詭譎地對著她父親微笑,好像她早已籌劃了這種誘惑,好像她知道她能夠征服吉裡亞諾。
  在山裡有一個諾曼底城堡,幾乎成了廢墟,20年來無人住過。吉裡亞諾決定在那裡慶祝他的婚禮並度過蜜月。他命令阿斯帕紐-皮西奧塔建立武裝環形防線,保護他倆不受任何突然襲擊。曼弗雷迪院長坐在驢車上離開了修道院,然後被吉裡亞諾的成員帶上了過山小道。在古老的城堡裡,他高興地發現一個私人教堂,雖然教堂裡一切有價值的塑像和木製品早已被盜。不過,那些光禿的石頭美麗極了,活像石頭祭壇。院長並不是真的贊成吉裡亞諾結婚,所以他們相互擁抱後,他對吉裡亞諾開玩笑似地說:「你本該留意這句古諺語:『一個人打牌從來不輸。』」
  吉裡亞諾哈哈一笑:「不過我得考慮我自己的幸福。」他又加了一句院長最喜愛的農民格言,他常用它來為他賺錢的計劃辯解:「記住,約瑟聖徒先削自己的麵包,然後才削使徒的麵包。」這句話說得院長心裡更加高興,他打開文件盒,把結婚證交給吉裡亞諾。這是一張美麗的文件,用燙金的中世紀書法寫成。
  「婚禮將在修道院記載下來。」院長說,「不要擔心,沒人會曉得的。」
  新娘和她的雙親已在頭天夜裡被帶進山裡,他們是坐毛驢來的,住在城堡的房間裡,房間已被吉裡亞諾的人打掃得乾乾淨淨,而且添置了用竹子和草做成的床鋪。吉裡亞諾對於他的父母未能參加他的婚禮感到極度悲傷,因為他們在盧卡上校的特種部隊的嚴密監控下。
  阿斯帕紐-皮西奧塔、斯蒂芬-安東裡尼、帕薩坦波、西爾維斯特羅下士和特拉諾瓦是僅有的出席婚禮的人。賈斯蒂娜已經脫掉旅途服裝換上了在巴勒莫穿的那件成功地迷住了吉裡亞諾的白色連衣裙。她對著吉裡亞諾萊爾一笑,他卻被那笑的輻射搞得不知所措。院長舉行了簡短的儀式,然後他們來到城堡的草坪上,那裡擺放了一張桌子,上面有酒、冷餐和麵包。大家都匆忙地吃飯,為新娘和新郎乾杯。院長和費拉夫婦的回程既遠又危險。他們擔心武裝警察的巡邏隊可能闖進這一地區和武裝環形防線的衛兵交戰。院長想要立刻上路,吉裡亞諾卻擋住了他。
  「我要感謝你今天為我做的事,」吉裡亞諾說,「結婚的日子過後不久,我要搞一次寬恕儀式。但是,我需要你的幫助。」他們輕聲地說了一會話,然後院長點了點頭。
  賈斯蒂娜擁抱她的雙親;她的母親流著淚,用哀求的目光看了一眼吉裡亞諾。賈斯蒂娜在她的耳朵旁竊竊私語了幾句,她便開懷大笑起來。他們再次擁抱,然後她的雙親騎上了驢子。
  新郎和新娘在城堡的主臥室裡度過了新婚之夜。這間房子曾被洗劫一空,但圖裡-吉裡亞諾用毛驢運進了一張大床墊,還有從巴勒莫最好的商店裡買的柔軟的床單、鵝絨被和枕頭。浴室和臥室一般大,備有大理石浴缸和一個大的洗滌槽。浴室裡當然不會有自來水,這得靠吉裡亞諾親自從城堡旁流過的歡快的小溪裡用水桶將水運進來。他還給浴室配備了賈斯蒂娜從未見過的洗澡用具和香水。
  她一絲不掛,起初感到害羞,雙手放在兩腿之問。她的肌膚金黃,身材苗條,但有著成熟女人的豐滿雙乳。他吻她時,她的頭微微地移開,因此他僅觸碰到她的嘴角。他耐著性子,並非出於情人求愛的技巧,而是出於一種在他開展游擊戰時對他特別有用的戰術感。她鬆開長長的黑髮,完全遮蔽了她的Rx房,他撫摸著她的頭髮,對她談到在命中注定的那天,他在巴勒莫第一次見到她是一個成熟的女人。那時她是多麼的美麗。他背誦一些關於她的詩歌,這都是他在山裡獨自一人思慕她的美貌而寫的。她鬆弛地躺在床上,鵝絨被蓋著身體。吉裡亞諾躺在被子上,可是她轉移開她的視線。
  賈斯蒂娜告訴他,那天送她哥哥的信時,她是如何愛上他的,以及他未能認出她就是那個幾年前他給墊錢的小女孩的時候,她是多麼的沮喪。她告訴他,自從她11歲起,每天晚上她是如何為他祈禱的,就從那時起,她已經愛上他了。
  聽了她的這番陳述,圖裡-吉裡亞諾歡喜異常。她是愛他的,當他獨自在山裡時,她在思念著他。他不斷地撫摸她的頭髮,她抓住他的手,緊緊地握著。「我請求你的父親對你談結婚的事,你感到意外嗎?」他問她。她頑皮而得意地微微一笑:「不,自從你在巴勒莫盯著我看之後,」她說,「從那天起我就準備嫁給你。」
  他俯過身深深地吻了一下她那深紅色的嘴唇,她沒有避開瞼。他吃驚地感到她的嘴唇和呼吸是那麼的香甜,以及他的肉體所作出的反應。他生平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肉體在溶化,在消失。他開始發抖,賈斯蒂娜掀起鵝絨被讓他到被子裡和她在一起。她側過身來摟住他,這樣他們可以一塊兒滾動。她的身體與他所接觸過的別的女人的身體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她閉上了眼睛。
  圖裡-吉裡亞諾吻她的嘴,她的緊閉的雙眼,接著吻她的Rx房,她的皮膚非常柔嫩,炙熱的肉體幾乎燙了他的嘴唇。她身上的氣味使他暈眩,那氣味是如此的香甜,絲毫沒有受到生活中的痛苦的侵蝕,充滿了青春的氣息。他的手往下移到她的大腿處,她的柔滑的肌膚散發出一陣快感,從他的手指傳到他的大腿根,再傳到他的頭頂,這種快感幾乎使他疼痛,對此,他吃驚地放聲大笑起來。後來,她的手放到他的兩腿之間,動作非常輕柔,使他簡直失去了知覺。他和她做愛,情慾既狂熱又從容。對於他的愛撫,她的反應是緩慢而勉強,然而,一次以後,她激發出了同樣的情慾。夜裡剩下的時間他們都在做愛,除了短促的做愛的驚叫外,他們都沒有說話。破曉時,賈斯蒂娜精疲力竭地睡著了。
  接近中午時,她醒了,發現巨大的大理石浴缸裡盛滿了冷水,洗滌槽旁的桶裡也都盛滿了水。屋裡看不到圖裡-吉裡亞諾。有一陣,她為獨自一人而害怕;過後她步人浴盆開始洗澡。她走出浴缸後,用一條大的棕色的粗毛巾擦乾了身子,用了洗滌槽上的一種香水。梳洗打扮完畢之後,她穿上了上路的衣服,一件深褐色的上衣和一條白鈕扣的汗衫。腳上穿了一雙實用的輕便鞋。
  室外,五月的陽光,和西西里的往常一樣,焦灼似火,可是山上的清風使空氣冷卻下來。在折疊桌旁,篝火冉冉,吉裡亞諾已經為她準備了早餐——烤粗麵包片、冷火腿和一些水果。還有幾大杯牛奶,牛奶裝在用樹葉裹著的金屬容器裡。
  周圍看不到人,所以賈斯蒂娜撲到圖裡的懷裡,盡情地吻他。然後她感謝他做的這頓早餐並埋怨沒有叫醒她,否則她會做的。很少聽說西西里的男人做這樣的事。
  他們在陽光下吃飯。殘垣斷壁的城堡圍牆將他們關閉在內,也關閉了他們的喜悅。諾曼底塔的殘留部分高聳在他們上方,塔尖上裝飾著色彩斑斕的馬賽克。城堡的入口有漂亮的諾曼底門柱,通過破損的石頭可以看見教堂的祭壇穹頂。
  他們在城堡的傾圯的圍牆內的院落裡漫步,穿過橄欖園林,園內零星地長了一些野生的檸檬樹。他們費力地經過長滿了鮮花的花園。那些花都是一些在西西里繁茂潑辣,隨處可見的花——希臘詩人筆下的日光蘭、粉紅色的銀連花、葡萄紅的風信子和血紅色的阿多尼斯,傳說它是因沾上了維納斯情人的鮮血所致。吉裡亞諾摟住賈斯蒂娜;她的頭髮和身體都浸透了這些鮮花的香氣。在橄欖園的深處,賈斯蒂娜滿不在乎地將他推倒在巨大地毯似的五顏六色的鮮花上,他們再次做愛。在他們的上方一小群黃黑相間的蝴蝶在盤旋飛舞,然後直飛而上進入廣闊無垠的蔚藍色的天空。
  在他們的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他們聽到山的遠處傳來的槍聲。賈斯蒂娜吃了一驚,但吉裡亞諾使她消除了緊張。他們在一起的三天,他始終小心謹慎,決不製造產生恐懼的因素。他沒帶武器,眼前也看不到武器;他的槍藏在教堂裡。他從不違背他的警惕性,他曾命令他的人呆在看不見的地方。可是,槍聲過後不久,阿斯帕紐-皮西奧塔出現了,肩上挎著一對血淋淋的野兔。他把兔子扔到更斯蒂娜的腳下,說道:「燒給你的丈夫吃,這是他最喜愛吃的。如果你燒壞了,我們還有20只。」她忙著剝皮清洗時,他衝著她微笑著,他對吉裡亞諾打個手勢。兩人走到圍牆倒塌的拱門處坐下。
  「喂,圖裡,」皮西奧塔咧開嘴笑道,「她值得我們為她去冒險?」
  吉裡亞諾平靜地說:「我是一個幸福的人。現在告訴我你打到的20隻兔子。」
  「盧卡的一支巡邏隊,不過兵力強大,」皮西奧塔說,「我們將他們阻擋在環形防線之外。有兩輛裝甲車。其中一輛開進了地雷區,燒得很慘,就像你妻子將要燒的那些兔子一樣。另一輛對著岩石開了一陣槍便跑回蒙特萊普的老窩。他們會在明天早晨再來,當然來尋找他們的同伴。他們會大舉進攻。我建議你們今晚離開這兒。」
  「賈斯蒂娜的父親明天黎明將來接她。」吉裡亞諾說,「你安排了我們短暫的會見嗎?」
  「是的。」皮西奧塔說。
  「我的妻子離開後,」吉裡亞諾說到「妻子」一詞時口吃起來,皮西奧塔哈哈笑了。吉裡亞諾微笑著繼續說下去:「把那些人帶到這兒,我們將了結這件事。」他停頓了片刻又說;「當我告訴你關於吉內斯特拉的真相後,你吃驚嗎?」
  「不。」皮西奧塔說。
  「你留下吃晚飯好嗎?」吉裡亞諾問道。
  「在你們蜜月的最後一個晚上?」皮西奧塔搖了搖頭,「你知道這個諺語:留心新娘的烹調法。」這一古老的諺語當然是指合夥犯罪的新朋友中潛在的背叛行為。皮西奧塔重複它,其意思是說吉裡亞諾決不應該結婚。
  吉裡亞諾微微一笑:「這一切不會持續太久,我們必須為新的生活作好準備。確保明天守住防線直到我們處理完所有的事。」
  皮西奧塔點了點頭。他朝賈斯蒂娜正在燒飯的篝火掃了一眼。「她是多麼漂亮的姑娘。」他說,「想一想她就在我們的鼻子下長大,而我們從未注意到她。但是要小心。她父親說,她有脾氣。別讓她掌握你的槍。」
  這又是狡猾的西西里農民的粗俗語,但吉裡亞諾似乎沒有聽見,皮西奧塔翻過花園的牆,消失在橄欖林裡。
  賈斯蒂娜將採集的鮮花放進她在城堡裡找到的舊花瓶裡。這些鮮花使得桌子格外生輝。她端上已做好的飯菜,兔肉燒大蒜和番茄、一木碗橄欖油沙拉和紅葡萄酒醋。在圖裡的眼裡她似乎有點緊張,有點傷感。或許是槍聲的緣故,或許是因為阿斯帕紐-皮西奧塔出現在他倆的伊甸園裡,他面容憂鬱,黑色的槍搖晃地掛在身上。
  他們對面坐著,慢慢地吃。她是個不壞的廚師,吉裡亞諾想。她靈巧地給他切麵包,揀肉以及給他的酒杯倒酒。她從母親那兒受到過很好的訓練。他以讚許的目光注意到她是一個胃口很好的人——她不是那種體弱多病的人。她抬起目光看見他正注視著她。她對著他笑嘻嘻地說:「飯燒得有你母親的好嗎?」
  「比她的好,」他說,「但是千萬別告訴她。」
  她依然像貓一樣地看著他。「有拉-維尼拉的飯好嗎?」
  圖裡-吉裡亞諾從未和一個年輕姑娘搞過戀愛。他冷不防地被問住了,但他的戰術頭腦迅速地對這問題作了分析。接下來便是關於和拉-維尼拉的做愛問題。他不想聽到這樣的問題也不想給以回答。他對這年長女人的愛從未像對這年輕女人的愛那樣深;但他依然對拉-維尼拉懷有溫情和敬重。她是一個飽受磨難和痛苦的女人,對此,這位嫵媚誘人的小姑娘卻一無所知。
  他矜持地朝賈斯蒂娜笑笑。她站起身收拾桌子,心裡在等著他的回答。吉裡亞諾說:「拉-維尼拉是個了不起的廚師,用她來和你作比較是不公平的。」
  一隻盤子飛過他的頭,他禁不住放聲大笑。他因自己在家庭舞台上所扮演的角色而得意地發笑,也因為溫和柔順的面具第一次從這年輕姑娘的臉上剝去。可是,當她開始哭泣時,他將她摟在懷裡。
  他們站在那兒,在銀白色的黃昏的微弱光線下。在西西里這樣的光線落得很快。他對著她那烏黑發亮的頭髮裡露出的紅潤的耳朵說:「我在開玩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廚師。」他的頭埋在她的脖子下,這樣她看不見他的笑。
  在他們的最後一個晚上,他們主要在交談,很少做愛。賈斯蒂娜問到有關拉-維尼拉的事,他告訴她,那都是過去的事,應該忘記掉。她問他,將來他倆如何相互見面。他解釋說,他正安排送她去美國,然後在那兒與她會面。但是她父親早已告訴過她了;她只是關心在她去美國之前他倆如何設法見面。吉裡亞諾發現她絲毫沒有想到他不可能逃跑,她太年輕了,因此她料想不到悲劇的結局。
  她的父親在天剛亮時來了。賈斯蒂娜為了最後的時刻依戀著圖裡-吉裡亞諾,然後就走了。
  吉裡亞諾走向破城堡的教堂,等待阿斯帕紐-皮西奧塔帶給他那兩個頭目。他一邊在等,一邊用藏在教堂裡的槍武裝了自己。
  婚禮前與曼弗雷迪院長的交談中,吉裡亞諾告訴過這位老人關於他懷疑斯蒂芬-安東裡尼和帕薩坦波曾在波特拉-德拉-吉內斯特拉大屠殺的前兩天與唐-克羅斯會晤過。他向院長保證他不會傷害他的兒子,但關鍵是要弄清真相。院長告訴他事情的全部過程。正如圖裡估計的那樣,他的兒子已經向他懺悔過了。
  唐-克羅斯曾要求斯蒂芬-安東裡尼把帕薩坦波帶到他在維拉巴的寓所秘密會晤。安東裡尼奉命守候在房間外,裡面那兩人在交談。這是在屠殺的前兩大。五一慘案後,斯蒂芬-安東裡尼質問帕薩坦波,他承認,唐-克羅斯付給他相當可觀的一筆錢,要他抵制吉裡亞諾的命令,使機槍朝人群裡掃射。帕薩坦波威脅道,如果安東裡尼向吉裡亞諾告發此事,他將咬定安東裡尼在交易敲定時和唐-克羅斯一起在房間裡。安東裡尼非常害怕,除了他的父親曼弗雷迪,沒對任何人說過。曼弗雷迪勸他要守口如瓶。大屠殺後的一個星期,吉裡亞諾一直在極度的憤怒與悲痛之中,他肯定會把兩人都幹掉。
  吉裡亞諾再一次向院長保證,他不會傷害他的兒子。吉裡亞諾按照他準備要做的指示皮西奧塔,但要求他們一定要在蜜月後賈斯蒂娜回到蒙特萊普之後了結此事。他不願先當屠夫後當新郎。
  他正在諾曼底的破城堡的教堂裡等待著,它的屋頂是蔚藍色的地中海天空。他背靠著殘毀的祭壇,當阿斯帕紐-皮西奧塔帶那兩個頭目進來時,他就這樣接見他們。下士已經由皮西奧塔安排,站在用槍可以控制帕薩坦波和斯蒂芬-安東裡尼的地方。這兩人被直接帶到祭壇前,面對著吉裡亞諾。特拉諾瓦坐在教堂的一個石凳上,他對此一無所知。他在漫長的夜晚指揮環形防線,現已精疲力竭。吉裡亞諾沒有告訴其他任何人他要對帕薩坦波幹些什麼。
  吉裡亞諾曉得,帕薩坦波像一頭野獸可以感覺到氣氛的變化,嗅出從其他人身上發出的危險的氣味。吉裡亞諾對待帕薩坦波十分小心,完全和他平時一樣。他和帕薩坦波之間總保持著比和其他人更遠的距離。事實上,他有意分配帕薩坦波和他的一幫人到遠處去控制靠近特拉帕尼的地區,因為帕薩坦波的野性使他倒胃口。他利用帕薩坦波處決告密者,也用他去威嚇那些頑固的「請來的客人」,直到他們交出贖金為止。僅僅看到帕薩坦波的模樣便通常使得那些俘虜們膽戰心驚,因而縮短了談判的進程,如果這還不夠,帕薩坦波就會威脅他們,不付贖金,他將要對他們和他們的家人採取什麼樣的手段,並話中有音地告訴他們,「客人們」將要停止討價還價,會被盡快地放掉。
  吉裡亞諾用他的微型衝鋒鎗指著帕薩坦波說:「我們分手前必須結清我們的債務。你違背了我的命令,你接受唐-克羅斯的賄賂,在波特拉-德拉-吉內斯特拉製造了慘案。」
  特拉諾瓦瞇著眼睛看著吉裡亞諾,為他自己的安全感到疑惑,吉裡亞諾是否要查明誰是罪魁。是否他可能也會被牽連。他本該採取行動保衛他自己,但是,皮西奧塔也把手槍瞄準了帕薩坦波。
  吉裡亞諾對特拉諾瓦說:「我知道你的人員服從了我的命令。帕薩坦波沒有。他這樣做危及你的生命,因為如果我沒有發現事實真相,我就會把你們二人都斃掉。現在我們只需對付他。」
  斯蒂芬-安東裡尼紋絲不動。他再次相信自己的命運。他一直對吉裡亞諾忠心耿耿,而且和那些上帝的信徒一樣決不相信上帝會有惡意,因此以上帝的名譽承認所有的罪過,他絕對相信他不會受到傷害。
  帕薩坦波心裡也明白。出於動物的內在本能,他意識到他已死到臨頭。除了他自己的凶殘本性,什麼都幫不了他,可是兩隻槍在對著他。他只能玩弄花招,拖延時間,做最後的、孤注一擲的反抗。因此他說:「斯蒂芬-安東裡尼給我帶的錢和口信——帶他來對質。」他指望安東裡尼會採取行動保護自己,這樣在他的行動的掩護下,反抗的良機就會到來。
  吉裡亞諾對帕薩坦波說:「安東裡尼已經承認了他的罪過,而且他的手從未碰過機槍。唐-克羅斯就像欺騙我那樣欺騙了他。」
  帕薩坦波張皇失措地說:「可是,我殺了上百人,你從不抱怨。波特拉事件已過去兩年了。我們在一起已有七年的時間,那是僅有的一次沒有順從你。唐-克羅斯給我擺理,讓我相信你不會因我的所為而太難過。你僅僅由於心腸太軟而不願親自幹這件事。我們已經殺了那麼多人,多死一些人和少死一些人又算得了什麼?我個人對你從來沒有不忠過。」
  此刻吉裡亞諾明白,要使得此人懂得他的行為的嚴重性完全是徒勞的。然而,此事為什麼讓他如此大動肝火?多年來他自己難道就沒有佈置過一些幾乎同樣殘忍的行為?諸如處決理髮師,將騙人的牧師釘死在十字架上,綁架、殺戮武裝警察,毫不留情殺死間諜等行為?如果說帕薩坦波是生就的殘暴之徒,那麼他又是什麼,西西里的鬥士?他感到內心裡不情願將他處死。所以吉裡亞諾說:「我給你時間讓你同上帝言歸與好。跪下,開始祈禱吧。」
  其他人早已離開了帕薩坦波,留下他一人在他命中注定的那塊方寸之地上。他做出似乎要跪下的姿態,接著他那蹲著的矮小身軀朝吉裡亞諾猛撲過去,吉裡亞諾跨上一步迎上去,扣動微型機槍的扳機。槍彈將帕薩坦波掀到半空中,他的身體卻朝前撲過來,擦著吉裡亞諾摔下去。吉裡亞諾跨步避開。
  那天下午,帕薩坦波的屍體在一條山路上被武裝警察的巡邏隊發現。一封短箋釘在屍體上,上面寫道:一切背叛吉裡亞諾的人的下場——

《西西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