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慢慢地、輕輕地走到門後,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一個男性的聲音說:「科列特?」她聽不出是誰的聲音。但是這不是霍特克斯的聲音,它不帶一點英格蘭口音。「科列特。」
    她靜靜地,一動也不動地呆在那裡,左輪手槍就放在她的身邊,她的腦子急劇的旋轉,想猜一猜他是誰。她把眼睛趴在門的-望孔上往外看,但是一個人都沒有看見。喊她的名字的人緊貼著牆壁,從門的-望孔裡根本就看不見。她沒有辦法弄清他是否還站在那裡。樓道裡都鋪了地毯,根本聽不到腳步聲來判斷一下。
    她來到電話旁邊又給弗恩打了一個電話,希望他能提前回來,但是他還沒有回來。
    她來到客房的臥室,極力地想她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但是,她知道她必須找機會離開這兒去艾倫-李旅館。或者她應該等著惠特利回來然後打電話讓他到水門賓館嗎?她把兩個問題都否定了。
    她低下頭看著電話,看了看給賓館的另外房間的電話表。她腦子裡進行了一番激烈的鬥爭,然後她拿起話筒,詢問了查詢處,接著飛快地撥了1010房間的電話。電話響了很長時間。她剛想掛斷,埃裡克-愛德華卻拿起了電話。
    「埃裡克,我是科列特。」
    「我簡直不敢相信。神秘女人的臉。讓我喘口氣。我一直在工作。你在哪兒?」
    「我……我就在附近。」
    「我知道你在華盛頓。我的秘書已經告訴我了。你會在這兒住多長時間?」
    她想說永遠,但是她卻說:「我確實不知道。我想見你。」
    「我希望你願意和我見面,」他說,「上次在英屬維爾京群島從我身邊消失的方式非常令我傷心。」
    「我也是迫不得已。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謝謝你給我留下的紙條。今天晚上晚些時候我要和別人一起吃飯,但是……」
    「我今天晚上真的需要和你見面,埃裡克。」
    「你現在能來嗎?在我去換衣服之前,我們可以一塊喝點什麼。」
    科列特停頓了一下說:「好吧,我10分鐘以後去你那裡。」
    「我希望你不會介意一個渾身是汗的主人。」
    「那沒什麼關係。你自己在那兒嗎?」
    「當然。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10分鐘。」
    「好吧,我住在1010房間。」
    「我知道。」
    掛斷電話以後,她穿上雨衣,把左輪手槍插進雨衣的口袋裡。把包往肩上一甩,朝門口走去,又把耳朵貼在冰涼的鐵門上聽了聽。門外沒有聲音。接著她聽到盤子的碰撞聲和一個人的口哨聲——賓館的一個服務員端著托盤走過她的房間。她聽見這叮叮噹噹的聲音消失在遠處,一切又平靜了。她盡可能輕手輕腳地把鏈子鎖打開,轉動門把手上的鎖,把門打開,然後朝走廊的左右看了看。外邊空空如也。她確信自己帶了鑰匙後,從門縫裡走了出去,然後關上身後的門。
    電梯就在她的左邊大約100英尺遠。她飛快地朝電梯走去,這時霍特克斯從電梯後面走廊的一個拐角處走了出來。她停了下來,轉過身,發現賈森-托克爾從相反的方向朝她走來。他的右臂上纏著帶子,那只茄克袖子就披在他的肩上。「科列特,」托克爾說,「冷靜點,我想和你談一談。」
    「滾開。」她說,朝著電梯退去,手伸進她的口袋裡。
    托克爾繼續朝她走來,說:「不要傻了,科列特。你犯了一個大錯誤。你必須聽我說。」「住嘴,」她說,手中端著槍從口袋裡拿出來,指著他。於是他直挺挺地站在那裡。「這次我不會失手。」
    「卡希爾小姐,你非常不理智。」霍特克斯在她的身後說。
    她扭頭看了看他,朝著他比劃了一下武器,「我讓你離我遠點,否則我會殺了你。我不是說著玩的。」
    兩個人都停下了腳步,看著她朝電梯走去,她的頭前後轉動,就像一個人在觀看乒乓球比賽一樣,這樣可以同時看到他們兩個人。
    「抓住她。」托克爾大叫了一聲。
    霍特克斯伸出胳膊,跌跌撞憧地朝她撲來。她一直等到他快要抓住她的時候,猛地抬起膝蓋朝他的腹股溝頂去。他大叫一聲跌倒在地,雙手捂著他受傷的陰部。
    科列特跑到電梯前,按了「下降」的鍵。幾乎就在同時一個電梯的門開了。裡面沒有人。她退進去。「不要追我。」她說。電梯的門隨著她的話音慢慢地關上了。
    她看了看控制盤,按了7層的鍵。電梯到了底下的一層後,她跑著穿過大廳,轉了一個彎,來到另外幾部電梯前。她瘋狂地按著電梯的鍵,直到其中的一部電梯停了下來。電梯的裡面有一對夫婦。她進了電梯,按了一下10層。那對夫婦跟著她在10層下了電梯。她等他們進了房間,然後路過他們的房間,直接朝1010房間走來。她敲了敲門。門立刻被埃裡克-愛德華敞開了。他穿著藍色的健身短褲和一件不帶袖子的灰色運動衫。頭髮因為汗而濕漉漉的,緊貼在黑黝黝的額頭上。
    「你好,埃裡克。」她說。
    「你也好。」他說著向後退了一步,讓她進來。他關上門,插上門閂。
    她來到房間的中央,低頭看見一對賓館的啞鈴和地板上的一堆皺巴巴的毛巾。她又回到他的身旁。
    「見了面就不親我一下嗎?」他從她的身後問道。她轉過身,歎了一口氣,低下眼睛,身體開始顫抖。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臉流了下來。
    他用胳膊緊緊地摟著她。「嗨,現在快說吧,事情沒那麼糟。對我熱情點,否則我會很傷心的。」
    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抬起頭來說:「我被弄懵了,埃裡克,也被嚇壞了。你知道我為什麼來華盛頓嗎?」
    「不知道,你只是說你有事情要處理。」
    「但是你知道是什麼事情嗎?」
    他搖搖頭,笑了笑說:「不知道,除非你告訴我,否則我永遠不會知道。」
    「我被派到這兒來殺你。」
    他看著她就像她是一個小孩子在撒謊一樣。她說:「是真的,埃裡克。他們想讓我殺了你,並且我說我會的。」
    「讓你殺我是一回事,」他說著,走到窗下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同意殺我是另一回事。你為什麼要殺我?」她把雨衣扔在長椅子上。
    「我不會。我是說我沒有,我決不想這麼做。」
    他笑了笑,「你簡直不可思議,你知道嗎?」
    她搖搖頭,走到他的面前,在椅子前邊蹲下身,「不可思議?不,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真正的我是一個受到迷惑很深但又醒悟過來的女人。」
    「對什麼醒悟了,我們在蘭利的好朋友嗎?」
    她點點頭,「這個所謂的公司,我的生活中的每一個人,還有生活本身。」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們想讓我殺你因為他們認為你是一個雙料間諜,向蘇聯人出賣關於巴納納奎克計劃的情報。」
    他咧嘴笑了笑,聳了聳肩。
    「上次我去英屬維爾京群島找你,向你詢問如何度假只是在撒謊。他們讓我那麼做。他們想讓我接近你,弄清楚你在那裡幹什麼。」
    他往前斜了斜身子,用手撫摩著她的臉龐,說:「我知道,科列特。」
    「你知道?」
    「不很確定,但是我對此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因為幾個原因所以我並沒有在意。第一,我愛上了你。第二,我感覺到我們在快艇上死裡逃生之後,你失去了為他們做事的興趣。我說的對嗎?」
    「對。」
    「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會使人從另一個角度考慮事情,不是嗎?你可以看到你和我在他們的眼裡是多麼微乎其微。我們可以為了他們瘋狂的所謂的責任感和愛國心,提心吊膽出去辦事,但是當出了事的時候,我們就是一些可以隨便拋棄的犧牲品。不准問任何問題,只是『結束』一些人,然後繼續蒙騙其他人。」
    他的話使她感觸很深,就像別人說出你已經考慮過的話一樣能打動她的心。她想起托克爾和霍特克斯以及與他們的鬥爭。「在這個賓館裡有兩個男人極力想在大廳裡攔住我。」
    他挺直了腰,「他們是誰?你認識他們嗎?」
    「是的,一個是賈森-托克爾,控制巴裡的精神病醫生。是他給她洗了腦子,埃裡克。另一個是一位名叫馬克-霍特克斯的英國人,接管了巴裡工作的那個人。」
    愛德華平靜的臉變得嚴肅起來,他朝窗外望去。「你認識他嗎?」科列特問道。
    「我聽說過他,他是英國情報局的,一個應該挨揍的老傢伙,他參加了MI-6計劃,在中東,我這樣認為。」
    卡希爾說:「我認為托克爾就是殺害巴裡和戴維-哈伯勒的兇手,或許不是他親手殺的,但是我確信他是幕後指揮者。」
    愛德華仍然繼續靜靜地頂著窗戶。最後他轉過身對她說:「我有一個建議給你,科列特。」「也不是什麼建議,雖然沒有什麼把握。如果……巴裡或許會,」她等待著他說完他的想法。然而他卻說:「就智慧而言,巴裡不及你的十分之一,科列特。」
    「如果這些天來我自己有一件事情沒有想到,那就是狡猾。」
    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地吻著她的前額,「你在你的生活中已經見過大部分人們難以想像的事情。你不僅親眼目睹了已經爛掉根基的中央情報局,他們所謂的情報,而且你還是一個受害者,就像我一樣。巴裡不會明白這些。她從來不會認識到她是如何被他們利用的。」
    卡希爾一直身子,蹲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我不明白。」她說。
    「我覺得對巴裡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她已經死了。但是對你來說卻不一樣,你可以……你可以重新回到她停止的地方,在她的記憶中的那個地方。」他的臉上忽然間容光煥發,就好像他剛才所說的是一個意義深遠的重大發現一樣。「對,你可以這樣看,科列特,就像做一些巴裡記憶中的事情一樣。」
    「這樣看什麼?」
    「做一些事情來伸張正義,為一切因為他們而發生的事情報仇。包括你失去的好朋友,和那個為她工作的年輕人。你可以為這個世界做一些非常有意義的事情,科列特。」
    「你是什麼意思?」
    「隨我來。」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她臉上那迷茫的表情說明了這一點。
    他向前走了幾步,用一個低沉而又帶有父愛的聲音說:「科列特,我想讓你仔細考慮一下這兒個星期以來所發生的事情,從巴裡-邁耶的死開始。」他盯著她的臉,「你知道巴裡是為什麼死的,是嗎?」
    「有時候我覺得我知道她的死因,但是我從來不敢確定。你知道……很確定,是嗎?」
    他的臉上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就像嘴中吃到一口非常難吃的東西。他用同樣的語氣說:「巴裡丟掉了性命是因為她不聽我的話。她在開始的時候還聽我的,因此她也沒受到什麼傷害,但是後來她就聽別人的話了。」
    「托克爾?」
    「是的。他對她的控制力非常強。我警告過她。我盡我最大力量去說服她,但是每一次她總是要去見他。他已經控制了巴裡的另一部分意志。」
    「我知道事情是這個樣子的,但是……」
    「但是什麼?」
    「如果她是這樣服從他的話,他又為什麼殺害她呢?」
    「因為那就是他們那個愚蠢的意志控制試驗的缺陷,科列特。他們花費了無數的錢,犧牲了一個又一個人的性命,但是仍然不能……永遠不能……製造出一個他們能夠完全控制的人。這是不可能的,並且他們知道。」
    「但是他們……」
    「是的,他們還在不停地花錢,不停地試驗。為什麼?參與這些項目的那些混蛋,像托克爾,現在無法自圓其說了。他們誇大了試驗的結果,不停地保證要實現突破,而且那些控制資金的人宣稱我們的對手也在進行同樣的試驗,而且規模更大,並以此為理由要求更多的錢。巴裡可能已經被托克爾控制了,但是他並沒有擁有她。或許如果他擁有她的話事情就會好些。或許他認為自己擁有了她。」
    科列特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考慮他所說的話。
    「托克爾給巴裡灌輸了許多謊言,操縱著她來反對我,」愛德華繼續說,「對她來說,這是一個悲劇性的錯誤。她不知道該信任誰,最後把自己所有的牌都放在了錯誤的牌手手中。」卡希爾走到一張桌子旁,用手按著桌子,兩眼看著桌子的表面。儘管她努力地去考慮他所說的一切,但是她還是理不出一個頭緒。一切都太間接了,在她心中引起的疑問比自己所得到的答案還多。
    「埃裡克,為什麼巴裡會遇害?她究竟知道些什麼,使他們非得殺死她不可?如果她活著的話,誰會面臨很大危險而被迫鋌而走險呢?」
    他靠近了她,「你必須明白,科列特,巴裡知道她所做的事情會帶來什麼樣的危險。」
    「做一個情報員?偶爾向布達佩斯送的情報是不會有多大風險的,埃裡克。」
    「要是她所帶的情報被認為會對公司造成破壞,就會有風險。」
    「為什麼會對公司造成破壞呢?她為它工作,不是嗎?」
    「開始是,然後……好吧,讓我和你好好談一談,科列特,談一談我做事的一貫方式。我不想刻意地去緩和它,也不想去說些支支吾吾的話。巴裡最後看明白了,與……對方合作是很明智的。」
    科列特搖了搖頭,「不,我無法相信巴裡是一個雙料間諜。不,對不起,我無法接受這個。」
    「你必須接受,科列特。思想開放一點。不要老是覺得做一個雙料間諜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她所做的事情是很高尚的。」
    「高尚?他們說她是一個叛徒。」
    「惡意的攻擊。難道在這個世界上達到理智的平衡是背叛行為嗎?難道拯救成千上萬個無辜的人們的生命,像這個試驗中的匈牙利人的生命,是叛變行為嗎?當然這不是。巴納納奎克試驗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就注定要失敗的,就像海灣豬以及在伊朗試圖實施拯救計劃,還有所有其他受到誤導的我們以自由的名義進行的計劃一樣,巴納納奎克計劃一旦實施,最終的結果只會是匈牙利許多無辜的人民的死亡。巴裡開始的時候沒有看到這些,但是我最終說服了她。」
    「你說服了她?」
    「是的,而且我還想說服你。自從我一開始遇見你,我就想這樣做,但是我從來沒有確信你會接受這個想法。我覺得現在你可以接受了,就像巴裡一樣,一旦她明白之後就相信了。」「繼續往下說。」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同這些瘋子戰鬥。我希望你能擔負起巴裡沒有完成的工作。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往一個地方送點情報,這會對你所稱為的『對手』非常有利。」
    卡希爾的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腦子裡『嗡』的一下子。他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是一個雙料間諜,並且把巴裡也招募到自己的麾下,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不知道自己是痛打他一頓好呢還是從房間裡跑出去好。這兩種衝動都表現在臉上。「我每次都想方設法地為你辯護。對他們說他們誤解了你。是我錯了。」她用一個非常平靜的聲音說。突然她暴跳如雷,「該死,你這該死的!我一直以為托克爾是那個洩露巴納納奎克機密的雙料間諜。我確實這樣認為,但是現在你卻向我承認你是這個雙料間諜,並且洩露了機密。你這個王八蛋!巴裡是因為你而被人謀殺的,而現在你又想讓我也處於這種境況。」
    他慢慢地搖了搖頭,說:「科列特,你能夠提供的情報比巴裡多得多。她太天真。那就是她遇到麻煩的原因,也是導致她遇害的原因。當我想起巴裡的時候,我不知道像托克爾那樣的人究竟控制了她多少。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並且他告訴她讓她去揭發我。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決不應該讓她陷得如此深,但是我愛上了她,我做這些事情太容易了,並且常常是為了我自己的利益。」
    「愛?你把讓一個女人出賣自己的祖國稱作愛?」
    「愛可以是各式各樣的。我們的合作很愉快,不管是私人的還是工作上的,直到托克爾把這一切都弄糟了。巴裡從我們的合作中得到很多錢,科列特,比從中央情報局那裡得到的多得多。」
    「錢?那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當然,對她來說也很重要。錢本身並沒有一點壞處,不是嗎?讓我建議我們作點事情。從你的高頭大馬上下來,好好聽我講。我將取消我今晚的約會,然後就在這個房間裡和你共進晚餐。我們將進一步相互瞭解一下。」他笑了一笑,「並且我們可以重續英屬維爾京之緣。坦誠布公地談一談,科列特。你並沒有必要非得聽我的。只是坐下來談一談少不了什麼。」「我不想談論這件事情。」她說。
    「你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是什麼意思。」
    「你已經捲入進來了,因為你知道的太多了。那會說明點問題,不是嗎?」
    「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他聳了聳肩,彎腰拿起啞鈴,幾次舉過頭頂。「我要和你做一筆交易。你所要做的一切是回到布達佩斯,然後告訴他們我是清白的。我會給你一些資料,設計一個圈套讓他們相信託克爾一直為蘇聯人幹事。這就是你所有要幹的事情,科列特,告訴他們你發現這些情況,並且像一個出色的公司僱員那樣把它揭發出來。他們就會全力去對付託克爾,然後……」「然後怎樣?幹掉他?」
    「那不是我們所關心的問題。你知道,是不是?巴裡帶著大約兩萬美金去付給一些匈牙利的官僚們?」
    她沒有回答。
    「我現在拿著這筆錢。」
    「你把她殺了,然後拿到這筆錢。」她自己都感到很奇怪怎麼會這樣坦白他說出這句話。「我怎麼拿到這筆錢並不重要。但是重要的是如果你能幫助我澄清這件事情,一半就會是你的。這件事情過後,如果你打算和我長期互相幫助,還會有更多的錢。好好考慮一下,等到你退休後你還會拿到一大筆錢。」當他曲臂舉起啞鈴的時候,又發出一聲笑聲,「我知道在我最後退出之前我最多還能幹一年。我需要足夠的錢來開辦自己的出租公司。我不想從一無所有來自手起家。你想想在這一年中得到的是什麼東西,科列特?在瑞士買一套房子,一架飛機,在外國銀行裡存一大筆錢,這輩子再也不用工作了嗎?這些都屬於你。」他把啞鈴扔到地板上說:「怎麼樣?共進晚餐?來點香檳?我們將為你所要的一切乾杯,任何人,然後我們可以……」
    「做愛?」
    「絕對。多年前我給自己定了一個規定,我決不會讓任何事情阻礙這件事情,尤其是當我碰到像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女人讓我……」他搖了搖頭,「讓我重新墜入愛河。」
    她去拿長椅上的雨衣。他一下子跳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後頸,用指尖使勁按著她的動脈。她看見他裸露的雙臂的肌肉一漲一漲的,臉因為怒火漲得通紅。「我一直耐著性子好好對你,」他說著,推著她穿過房間,來到臥室。愛德華把她扔在床上,雙手抓住她羊毛衫的前邊,使勁把它撕開。
    她一下子滾到床下,在地板上朝著門爬去,然後站起身來,衝進客廳。她一把抓住雨衣,躲到長椅的後邊,以爭取時間從雨衣口袋裡拿出左輪手槍。他的動作太快了,她剛要從口袋中拿出武器,但是他一下子就抓住她的手腕,扭到背後,白色的塑料手槍一下子掉在了地板上。
    「狗娘養的,」他說,「你想殺了我,是嗎?」
    他的自我在這個時候受到很大的傷害,鬆開了抓住她手腕的手。她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跑到一架大電視面前,電視上放著她的手提包,她抓過手提包,努力找個地方躲起來,找一個地方她可以喘口氣,把雷管準備好,沒有這麼一個地方——她唯一的逃跑路線就是跑進大臥室裡去。她跑進裡面,用力關上身後的門。但是他很容易地就把它給推開了,而且這股勁使她朝著床跌去。她的膝蓋碰在床沿上,突然她躺在地板上,猛地拿出手提包中的小工具。他低著頭,兩眼瞪著她,「你不明白這場遊戲,是吧?如果你決定加入我方,來為生活增加一些精彩,你覺得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你覺得這樣如何,你當一名間諜,如果出了事你就跑回家找媽媽怎麼樣?」
    「我……請不要傷害我。」她說。手提包掉到地板上,但是她抓到了裝好的雷管並且攥在自己的右手裡,兩手伸到背後摸索著床邊。
    「我也不想,」他說,「我不是為了好玩才傷害別人的。有時候,但是……有時候我不得不這樣做,好了。不要逼著我去傷害你。」
    他的兩眼盯在她的裸露的Rx房上。他笑了笑說:「多麼漂亮的女人。科列特,你會看到我們將快結束。那將妙不可言。我們將把這筆錢藏起來,然後找一個地方去盡情地享用……就我們兩個人。」
    他往前靠了靠身子,用雙手捧著她頭的兩側。臉距她的臉只有幾寸。他開始吻她的嘴唇。她掙扎著往後退,眼前呈現出他們曾經一起度過的那個夜晚。他扭過頭來說:「你真美。」
    突然她猛地抬起手把雷管塞到他的嘴唇上,她的拇指一按開關,炸藥爆炸了,把氫氰酸和數不清的玻璃微粒打到他的臉上。他喘了一口粗氣跌倒在地,手仍然撕著她的羊毛衫,臉痛苦地抽搐著。
    卡希爾也聞到了氫氰酸的氣味。他們的臉離的太近了。她一下子蹲下,把手伸進開著的手提包,找到盛著硝基的瓶子,把它打開放在鼻子下面,大口大口地吸著,祈禱著它會見效。
    「我……」愛德華說。現在他在地板上蜷成一團,一隻手張著,他最後的表情是滿臉的乞求。卡希爾躺在地板上,頭就靠近床腿,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喘了一口氣,最後又痛苦地抽搐了一下,頭往旁邊一扭,死了,兩隻眼睛還睜得大大地望著她。

《中央情報局疑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