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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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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与刚才经历的一切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凯茨脱下运动鞋,取下袜子。然后用贴身的还不太湿的T恤将脚擦干。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有一种隐隐的快感,但是她并不确定何以如此。最有趣的事是她将T恤穿回去时,她有脑子里想像着如果此刻有人进来发现了她,报纸上的标题可能会是这样:盗窃犯光脚被捉!哈哈!但是这个标题永远也没有见报的机会了。
    她把湿鞋和袜子放在一张报纸上,然后开始四处巡视。她的神情极为自然,一切也都显得非常正常。
    这是一个大套间,可以坐3个人的大沙发前摆着一台26英寸的电视,一个质量很好的索尼录像机。墙边,有一套漂亮的立体声音响。墙边有个架于,上面摆满了录像带,一半是TDK牌的,剩下的都是录好的带子,有音乐剧,老电影等等。她还发现了蝙蝠侠系列卡通的带子,以及其他非常有名的卡通影片。架子上的书没有能引起她注意的。右边还有一台戴尔牌电脑台式机。她心里想在做完了别的事儿后,她要打开这台电脑看看里头有什么东西。
    接着,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她拨了特雷沃的电话。
    “你好,朋友。想通知一下你,我进来了。也不难嘛!”
    “做你该做的,然后快点出来。你难道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入室盗窃犯会在现场拉尿?”
    “我一直对此大惑不解。”
    “赶紧出来,凯茨。”
    “好的,好的。”她说,然后关了机。
    凯茨飞快地四处看着。她找到两台摄像机,一台是小型的,另一台大点儿,也是索尼的,更专业一些。很明显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他们有两个摄像机放在这儿?但回答这个问题不是她此行的目的?
    卧室亦无特别之处,除了床单是黑色的以外。厨房里无甚值得一提。浴室里非常整洁。大厅里,也没什么。噢,也没有报警装置。厨房里也没有,但那儿有大量的巧克力饼,装在一个粉红色的肥猪造型的罐子里。
    她暗想:“这就是一个恋童癖房间的样子吗?但是她接着又想起一个恋童癖的房子应该是什么样子?这些都是一些年岁不小的大男人,为什么屋里要放儿童看的卡通片录像带,为什么要有高级录像机呢?”
    对这些问题可以有无数个合情合理的答案。凯茨想起了两件事:一是吉尔·巴瑟露米的咨询;一是她读过的研究论文。这些人是四兄弟,拥有四个幼儿园,处于不同的地区,每座楼上都有一个阁楼,每个都有一个可以通到儿童休息室的通道。男人做幼儿园的老板,住在幼儿园上面,给受惊吓的小男孩照像!
    她还有事要做。三下五除二,事情做完了,她准备离去,突然想起了那台电脑。
    她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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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斯特,下午4点33分。安琪尔静静地坐在茶馆里,面前摆的是吃了一半的蛋糕和一杯有些凉了的茶。他离母亲如此之近,却又如此之远。最后他没敢冒那个险。即使打的那个电话也不安全。
    “妈妈,是我,杰克。”
    “你好,亲爱的。你在哪儿?”
    “斯帕尔丁。”
    “你要去老农场吗?”
    “不,妈妈。我正在工作,但我现在离那儿挺近。就是想给您打个电话。妈,你好吗?”
    “你知道的,老毛病,儿子。”
    “有什么消息吗?”
    “不多。记不记得奥克怀特太太,住在3号?她死了,两天以后乔·奥克怀特在去圣温尼弗拉德的路上也死了。”
    “那很好。”
    “乔和南希死了,这有什么好?儿子?”
    “他们又能在一起了,妈妈。”
    “这样!”
    “唔,妈,我觉得您很好玩儿。如果您早就不信神了,还去教堂干什么?”
    “习惯。去见我的老朋友,至少他们还在那儿。”
    “我不能多聊了,妈妈。”
    “我知道,儿子。有事要做,是不是?还是要去哪儿?”
    “那儿有没有我的信?电话?有没有老朋友过来找我?”
    “只有你说过的那个包裹。我把它放到你卧室里了。”
    他的心刺痛了。“听着,妈妈。如果我能的话,过两天我事情忙完了就来看您。但是我非常忙,有很多案子。它们都很秘密,也有点危险。我常常不知道我下步要去哪儿。”
    “我明白,杰克。”
    “我在邮件里夹了一张生日卡。”
    “你这个乖孩子。”
    “我要走了,妈妈。”
    “我知道。”
    寂静。
    “妈妈?”
    “我在,儿子?”
    “你今天晚上去不去教堂?”
    “跟平常一样。”
    “那么你帮我个忙。为我祈祷一下,好不好?”
    “杰克,你说过我是个无神论者。”
    “那没关系,妈妈。就像马蹄铁一样,能为人带来好运,不管你信不信。”
    “好吧,儿子。再见,儿子。”
    “再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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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点47分。
    凯茨打开了电脑。机器嘀嘀作响。她按了一下17英寸显示器上的开关。屏幕由黑变亮,命令行飞速地闪过。最后的两个字是“菜单”。
    凯茨的脚感到一阵寒意。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自她进了房子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很紧张。她合上了门插销。接着她走回到电脑前,见屏幕上显示着:
    1.字处理
    2.帐户
    3.D盘
    4.C盘
    5.网络
    她按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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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按了一下FS功能键,屏幕上立即布满了奇怪的文件名。对于这满屏字符,她知道无从下手,按了退出键,然后是F7。当菜单出来后,她没有敲数字,而是打了dir*,按了回车。她运气很不错,其中一个软件是PC-T00ts,运用这个工具,她在硬盘上寻找隐藏文件。找到的她就进行转换,然后存到A盘上。之后,她将所有WordPerfect下的文件全部进行了拷贝。这花了5分钟,用了第二张软盘。接着她又寻找带有“*”的文件,有4个被找到。她非常吃惊,把它们全复制到了软盘上;接着她又寻找带“YSWY”组合的文件,有一个。她又插了一张新软盘,试着查找“Aber”这个字,发现找到的是同一个文件。这次她真正地读了一下那个文件:“在阿伯斯维斯旅馆(译注:阿伯斯维斯是Aher与YSWY的组合词)。突然之间,凯茨十分恐惧。她感到毛骨悚然。这句话上没有什么地址,但是她的心都紧张地缩成了一团。她感到无依无助。所有这一切都来自温切斯特一所房子里不经意的一句话!她必须离开,现在就走。但她首先得让自己的身子停止颤抖。”
    她退出PC-Tools,敲入“菜单”,按了回车。当初始页面显现在她眼前时,她又按了选择5和回车。机器发出响声,互联网正在初接通。她用笔将自己能看见的网址都记录下来,最后她发现了一个名为“最常去的网页”的文件夹。打开一看,里面有6个网址,她将名字一一记录在案。此刻,她能听见外面有汽车刹车的声音,人声,楼梯在响,开门的声音。如果她还不离开,她就得尿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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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收拾好她的东西,湿袜子放进湿鞋里,软盘回到她背上的盒子里,还有那张报纸。她曾经以为自己很勇敢,但此刻她越来越害怕,简直怕得要死。她对自己说要镇静,还停下来用手打自己的耳光,她猜这恐惧跟地界有关:这不是她的地盘,是别人的。
    她来到窗前向下看。停车处是空的。但接下来她看见一辆小车从街那头开过来,减速,右转的指示灯亮了。噢,狗屎!千万不要!凯茨在心里大喊。还好,那车开过幼儿园大门,到第二家住户的门前停下了。
    她又向外看去,四周什么也没有。再看看房子里头,她收拾得不错。一点痕迹也没有。她从来没有来过这儿。电脑关了?关了。门关了?关了。她感到很恶心,差不多要吐出来了。她打开大门上的门闩,深吸一口气,溜了出去,下了一层台阶进了幼托区。
    周围的墙上画着各色图画,或是员工们自己画的,或是某个来访的艺术家的作品。白雪公主和7个小矮人;王子和灰姑娘……现在它们都定定地看着凯茨,让她心里不安,她飞快地下了楼梯。
    楼下的大门上有两个大锁。凯茨伸手去试着扭了扭,心里在祈祷。正如弗兰克所说,人们常常会犯懒。那两把锁转了一下,开了。外边的天空阴沉沉的,还在下雨。但在凯茨眼里这简直就是天堂。在门外的屋檐下她将鞋套在光脚上。她看了一下表,差2分6点。她在法律的另一边呆了两个小时,减寿足有10年。
    但是她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她慢跑着离开了身后的大楼,消失在雨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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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早上6点25。
    凯茨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轻快地上了48号公路的人行道。天气比较冷,也很温,但是对于跑步的人来说却是再好不过。凯茨感觉比较怪异,甚至像有些喝多了酒以后的感觉。她希望跑上几英里会让她的头脑清醒一些。因为肯定是紧张与压力让她不舒服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昨天下午做的事她再也不会去做第二次,再也不会。
    弗兰克的妻子头发收拾得极为整洁,挽了起来。她看起来像个钢琴教师,声音柔和,姿态娴雅。她出去之后,弗兰克告诉凯茨:“这些恋重癖们,互相交流消息,通过互联网传递姓名与图片。好好地查一下他们计算机的硬盘,肯定能找到非常多的东西。”
    但是凯茨当时在那所幼儿园里检查电脑的行动纯粹是一时心血来潮,用安琪尔那里搜来的单词残体来查找更是老天帮助下的灵机一动。结果找出了那么多的材料,这让她非常吃惊。她开始相信上帝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花了20分钟才获准使用旅馆的电脑,因为当时是星期天晚上。她调出有价值的文件将它们都打印了出来,不论是电子邮件还是普通文档。她把剩下的东西放进一个大信封,寄给了特雷沃·琼斯。她依然感到自己很幸运。但是你不知道幸运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开你。
    她捡了一条偏离大路的小径,心想或许她正跑在一条当年帝国马拉松运动会的路线上。那是1958年?
    她跑了大约7英里,也许8英里,大约七点半的时候走了回来,感到浑身舒畅。她飞快地洗了澡,然后收拾停当下楼去吃一顿丰盛的英式早餐,这是她对自己前一夜不喝酒、早上又跑了步的奖励。八点半,她已经在通往新港的路上了。这一次她是在车里。
    到11点她已经接近了伯明翰。20分钟后她经过了5号公路的十字路口向温切斯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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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斯特。
    凯茨静静地坐在靠近城墙的一个茶馆里。她已经吃了一整个蛋糕,喝了茶。她桌上现在摆着吃了一半的第二个蛋糕和第三杯茶。她离安琪尔很近了,她几乎能嗅到他的气息。她想像着安琪尔坐在这里,盘算着应不应该回家看看母亲的样子。如果他来过这儿,他肯定很痛苦。家门近在咫尺,他却不敢回家了,即使打电话也是很危险的。
    只有一个姓斯维特的人列在电话本上。凯茨怀疑她的运气不可能那么好吧?她又查了选民登记处,得到了两个斯维特的地址。她打电话过去,一个没有电话,另一个换了号码,如果杰克·斯维特的母亲在养老院之类的地方呆着,她可得花一番力气了。如果她死了,事情会更麻烦。但是她不会死,凯茨知道她不可能死了。
    她玩着手里的小茶匙和桌上的水杯,陷入沉思,她看看表,已经下午4点43分。她往桌上扔了5英镑,手机拿在手里离开了。
    出了门她钻进了一条小街。首先她给瓦莱丽挂了电话,他正在开会。是的,他们会告诉他凯茨打过电话。
    下来是彼德·梅森。还没回来。他去了温切斯特,为了皇家检察中心或别的什么事。他可能不回来了,因为时间已经不早。她想不想给他留言?好的,告诉他弗拉德打过电话。
    特雷沃·琼斯。
    “噢,嗨,凯茨。他在工作。你想要他的号码吗?詹妮接的电话。”
    “是的。”
    “他告诉了我是怎么回事,”詹妮温柔地说,“这很好。这儿是他的号码。”
    “特雷沃?”
    “你必须在我上班时打电话过来吗,凯茨?”
    “有问题吗?”
    “没有。”
    “那好,你的收获如何?”
    “你那边怎么样?”
    “呃,是这样。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盗窃犯会在现场拉尿。我给你寄了点东西,一些文件和电脑磁盘,应该明天到。”
    “你想让我怎么处理?”
    “把它交给弗兰克,让他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里头还有互联网网址,因此有可能是网络色情。”
    “你为什么自己不当场看看?”
    “当场,当场会拉湿,特雷沃,你还不知道吗7我在那儿呆了一个半小时,我真的拉了尿。”
    特雷沃笑了:“那是有些长了,弗拉德。其他地方都进展顺利。在雷丁发现了一些极其重要的玩意儿。”
    “谢谢,特雷沃。我很高兴,你知道……”
    “高兴什么?”
    “高兴你很干净。”
    “滚你的,弗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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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驾车走到安琪尔母亲往的那所房子外面。房子的样式极其古老,木头已经略微有些拱了,门前的小径也有了空洞和断裂,这是一所老房子,它的主人肯定也很老了。
    她将车停在门外,拿出她的导游手册装模作样地看起来。她一边看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向左右扫射。经过10分钟,她想,如果有人在对这所房子进行监视,他们肯定是极其优秀和善于伪装的。她拿着一个文件夹,走出车外,来到斯维特太太邻居的门前。
    她按了门铃,等着,接着又按,但依然没人来开门。她在夹子上划了几笔什么,就向隔壁走过去。
    斯维特太太门前没有车,路上的缺口处有几棵草冒出了头。
    她按了门铃,是那种会发光的。铃声响起时有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好像整所宅子里都没有人。
    那种可能被警察监视的感觉极其怪异。她只想早点摆脱这些可能存在着的同行的视线。
    院子里没有响动。她又按了按门铃,接着听到空气中轻微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凯茨又在她的本子上写了几笔。
    “你好?”一个轻柔的声音,并不胆怯,只是有些小心。
    凯茨打开信箱说:“是斯维特太太?我能跟您说句话吗?”
    “我儿子说了别给陌生人开门。”
    凯茨把自己的证件用本子遮着递了进去。
    “我是警察,斯维特太太。如果你透过信箱看一下就能看见我的证件了。”
    她能看见一双眼睛在信箱后面滚动。
    “你是哈罗德的朋友?”
    “不,我是杰克的朋友。”
    那双眼睛更近了:“这么说,你进来吧。”
    凯茨听见门链的声音。门开了。
    斯维特太太笑容满面:“你要喝茶吗?”
    凯茨不能肯定哈罗德是杰克,他的兄弟,还是斯维特女士早已死去多时的丈夫。但是她知道眼前站的是一位慈祥可敬的母亲,这一点她在进门就感觉到了。屋里屋外放着好多家人的照片,在客厅里,照片更多。有安琪尔、詹妮特和他们的孩子;那小孩看起来天真无邪,但他早就注定了要被恶魔带走。
    “加糖还是加奶,亲爱的?”
    凯茨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听见自己说是。
    “一还是两块?”
    “什么?”
    “糖,亲爱的。”
    “不,谢谢你。”
    她听见瓷器叮当碰击的声音,茶从壶倒入杯子的声音。凯茨仿佛看见自己的祖母在老家赫尔福德郡的老房子和祖母倒茶的样子。
    “他名叫罗宾。”伊瑟尔·斯维特说,“他小时候脸蛋是红的,哈罗德叫他红脸儿罗宾。但是我叫他泡泡。我们失去了这孩子,这你知道吧?”
    这就是罗宾。他给一家人带来了多少欢乐啊……
    “爷爷,奶奶!!”
    “你好,小坏蛋,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枪。儿子,你好,詹妮特,你好,你妈妈在厨房里,去跟她问声好。告诉我,小坏蛋,你今天打到狗熊了吗?”
    “没有熊,爷爷!再也没有了!我们能不能去花园看看小鸟儿?”
    “你今天表现好不好,有没有自己刷牙?”
    “刷了。”
    “那我们就可以去看上一会儿了。”
    “妈妈!爷爷要带我看小鸟儿去了!”
    “好啊,你去吧,亲爱的。”
    可是,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伊瑟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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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一个人过。我先是失去了小罗伯特,接着是哈罗德。3年后,我们又失去了詹妮特。接着杰克必须到南边去工作。他是警长,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
    “最令人苦恼的是我们不知道小罗伯特到底出了什么事。杰克说,他一直说不要再抱什么希望了,我们应该面对发生的事。但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能说他就回不来了呢?”
    “是啊。”
    “你是杰克的朋友?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吧?他昨天给我打了电话,从斯帕尔丁打的。”
    “阿伯斯维斯旅馆?”
    “哪儿,亲爱的?”
    “阿伯斯维斯旅馆?”
    “斯帕尔丁没有什么阿伯斯维斯旅馆,亲爱的。”
    “那是我搞错了,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杰克老提一个叫阿伯斯维斯的旅馆。”
    “我想不是的,亲爱的。我们从来没去过一个叫那名字的地方,或城镇,而且我想杰克自己也没去过。”
    “那肯定是我搞混了,他说过一个叫什么多莱的人是那地方的主人。”
    “我不记得认识什么人叫多莱。”
    凯茨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杰克总是提威尔士的小旅馆啊,度假地啊什么的。我常常被搞混。”
    “我们每年度假的地方都一样,巴拉湖边的小屋,但那绝对谈不上是个旅馆,而且那里离阿伯斯维斯很远。”
    凯茨喝着茶。
    “你没说你为什么来这儿,亲爱的,你想赶上杰克吗?”
    “那当然好了,同时能跟您见面,看看小罗伯特的照片真是不错。杰克告诉我——”
    “好了,亲爱的。我们可以随便谈,没关系。罗伯特失踪了,3年10个月以前。他当时只有9岁。”
    “我能问一下是哪儿,怎么失踪的?”
    “当时杰克和詹尼特刚在弗德海姆买了一所新房子。杰克当时在曼彻斯特工作,弗德海姆差不多在那儿和这儿之间。那是个好地方,很安全。”
    伊瑟尔停住不言,喝了点茶,她的手微微颤抖。
    “哈罗德给罗伯特买了一辆新自行车,圣诞礼物。实际上是我跟他一起买的。他到商店选的。罗伯特高兴极了!他们一家三口圣诞节后那个周末都来了。我们俩照料罗伯特好让杰克和詹妮特休个小假。他们出去了3天,去的是曼恩岛。就在他们出去的时候,孩子出事了。”
    她又停了一停,吸了口气。
    “我们从来都是很小心的……不要跟陌生人讲话,都叮嘱无数通。罗伯特刚9岁,非常聪明,他长得就像个小天使,这使他看起来比他的年龄小一点。那天他骑着车子出去了,就在附近转悠。”
    “他就那样不见了?”
    “是。没有人看见什么。罗伯特跟他的车子再也没有找到。我们不得不给杰克和詹妮特打电话。我们非常伤心,哈罗德一病不起,一星期后他就去世了。那是我一生中最伤心的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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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轻声地说:“伊瑟尔?我能叫你伊瑟尔吗?这可能说起来有点怪,但是难道杰克没跟你谈过我们的事吗?”
    “我们,亲爱的?”
    “杰克和我。”
    “我不懂,亲爱的。”
    “杰克和我。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
    “那很好。杰克需要一个好朋友。”
    “我希望我们能结婚。”
    “那也很好。”
    “只是——只是小罗宾的事,我想跟他更接近,帮帮他。但是,杰克,他有时好像离我很远。”
    伊瑟尔笑了笑,看着墙说:“他正是那个样子。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就是那个样子,有他自己的小世界。罗伯特跟他很像。”
    “我只是想了解,想帮助他,伊瑟尔。”
    “我相信,亲爱的。但是怎么做?”
    “噢,伊瑟尔,我也不知道。我有时想,杰克心里的悲伤还在那儿,我希望,我希望……”
    “如果你认识罗宾,我的小泡泡,可能对你会所帮助,但是他已经不在了。在某个更好的地方,像杰克说的。你还想喝茶吗?”
    “要一点儿,伊瑟尔,我能用一下洗手间吗?”
    “当然可以,亲爱的。楼梯上面,向左,向左,就到了。”
    凯茨笑了,伊瑟尔·斯维特也笑了。“向左,再向左!”她说,“我再烧一壶水。”
    “明白了。”凯茨说。
    第一间卧室是伊瑟尔的;一个凯茨从来没见过的离地极高的双人床。棉毯、床单,还有一个丝绸被子。一个白色的枕头放在上面。床边还有一小块地毯,其他地方都铺着地板。
    第二间卧室:另一张双人床,床上的铺盖跟第一间几乎相同。凯茨想这应该是杰克和詹妮特的卧室,或许只是杰克后来睡觉的地方。橱柜里什么都没有。
    下来的小房间里是一张单人床,床罩上印着曼联队的标识,墙上贴着曼联队的招贴画,一个足球图案的毛巾放在架子上。在一张小桌子放着一台电脑,非常新不可能是罗宾的。它旁边放着一个外置式的调制解调器。凯茨走进厕所,冲了一下水,制造了点噪音,然后走下楼来。
    当她回到起居室,伊瑟尔正在等她。
    她说:“他在詹妮特死的那天买的那东西。有好几个月他就把自己关在里面。”
    凯茨装出迷惑的神情,伊瑟尔正色道:
    “孩子,别那样!我74岁了,这就够了,74岁了,我可没老糊涂。你刚才在楼上来来回回,你进了每一间卧室。你没想到我知道吧?我在这儿住了28年了。我知道向厕所走过去是什么声音。现在我知道你关心我的儿子。我在你对我撒谎的时候也能看出这个来。但是在我的家里请尊重我。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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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凯茨刚才留在楼下的是一个白头发的小老太太,和蔼可亲。眼前现在的这一个是她刚毅的姐妹,眼睛中闪着严厉的光,身体挺得笔直,比刚才的那个她更高了,那满头的金发如今骄傲地立在那里,丝毫没有衰老之态。
    “呃,我——”
    “你关心杰克?”
    “是的,我——”
    “告诉我事实真相,让一个母亲帮帮她的儿子。
    于是凯茨就告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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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是个好人。他是个非常优秀的警察,工作极为努力。他目标专一,从不言败。我相信他一直在调查罗伯特的失踪案,而且终于有了一定的结果。他是我的上司,但是我们关系挺好。他请了假,我想他可能回到这儿来——来找谁。我也请了假,我想帮他,找出他在找谁,防止他做傻子。”
    “傻子?”
    “自己执行法律。”
    “为什么那就是傻子?”
    “呃,他的事业,他的——”
    “你是不是说他可能发现了拐走罗宾的人?”
    “是的。”
    “然后呢?”
    “我不知道,伊瑟尔。我就是想在他找到了那个人的时候跟他在一起。不管他那时做任何事,我都想让他仔细考虑,三思而后行。就这样,我是站在他一边的。”
    “你不会阻止他。”
    “你认为我不应该?”
    “他是我的儿子。他会做正确的事。你不该。”
    “那我就不拦他。”
    “看着我。”伊瑟尔说。凯茨看着她的脸。
    伊瑟尔又问:“照杰克的决定办?”
    “是的。”凯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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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打开了电脑,那是一台康柏486,旁边连着一台老一点儿的佳能喷墨打印机。
    “你在这儿吧。”伊瑟尔说,“我去给咱们做点饭。”
    凯茨伸出手,碰碰她的手臂说:“谢谢你。”
    电脑发出初始运行的声音,凯茨看着。
    屏幕上出现口令一栏?要求填写。
    她试了试“安琪尔”,打了回来。电脑响了一下,过去了。她将文件都进行了列表。
    机子里头没有游戏,没有好玩的屏幕保护程序,只有DosWindows,WordPerfect和其他两个她从来没听说过的软件。但是那儿有一个调制解调器,凯茨猜这应该跟网络有关。
    这时,伊瑟尔在楼下喊:“鱼肉馅饼好不好?”
    凯茨喊着说那很好。
    她又开始查找批处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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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遇着了更多的密码。她试着键入“哈罗德”、“斯维特”和“泡泡”。她还再次试了“安琪尔”。第一层密码她是用“巴尼—诺茨”通过的;最后一个是“斯凯奇”,在这之前斯凯奇斯和伊瑟尔的少女名都失败了。这使她可以观看图片,让她认识了一个叫多莱的男人,接触到一个连接全欧洲的邪恶网络。最后,最后,她接触到了阿伯斯维斯旅馆。
    那些图片让她恶心,让她难过,让她感到耻辱,为一些她并不十分确定的事情感到耻辱。但是比这一切都更可怕的是她意识到杰克为了打入这个网络,不得不强迫自己做多少令他恶心与痛心的事情。读那些电子邮件,开恶心的玩笑,说恶心的话,跟这些渣子称兄道弟!
    你想要女孩儿,雅克?12岁以下?11岁,没错儿,你要泰国的还是菲律宾的?如果你要菲律宾的,我可以保证给你弄一个黄花儿小姑娘,你是第一个。10岁大的?9岁的?行,行,我们定期去曼谷,我们认识几家极好的旅行社,绝对不会出问题。
    录像带有没有?你想要什么样的,雅克?你想要金发的?还必须是男孩?我想是的,而且必须真的小。多小才算小,我这儿多大的都有。9岁,或10岁?那不叫小,杰克!
    凯茨看得十分艰难,她精疲力竭,好像跑了10个马拉松。她看着墙上足球招贴画上小罗宾的英雄们。他们兴高采烈,精神抖擞。可是小罗宾呢?有一刻,凯茨十分仇恨男人。
    她想到楼下,伊瑟尔·斯维特,一个母亲在做鱼肉馅饼,而楼上,只要花几千英镑,你就可以和地狱相连。而别处还有好多这样的楼上,上了网的楼上。她知道的,一个在从卡迪夫到凯尔菲利的路上,一个在布莱顿,还有那些在阁楼里,破屋子里和地下室里的……这些都是被掩盖起来的,还不完全为人所知的变态的毒瘤。盗贼、虐待狂,普通用户都能接触到!她想让这些玩弄小孩儿的人个个都死,而且死得很慢,很可怕。很难看。
    落入这些人手中的孩子,被摧残,被凌辱,被利用。当最后一丝灵魂被这些魔鬼榨净之后,他们被带到荒郊野外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被最后杀死,埋在一个浅坑里。杀人者回家,洗澡,穿上干净的西装,然后道貌岸然地去上班。
    花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才彼此这么熟了,杰克。但是我们对朋友够意思。你想不想来阿伯斯维斯旅馆度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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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6点42分。
    凯茨下了楼。她到走廊时,伊瑟尔从厨房里出来了。她的眼里闪着光亮,双手在围裙上擦着。
    “噢,你好,亲爱的。鱼肉馅饼——”
    她突然住口不说了,因为她看见了凯茨的脸色。凯茨抓起她的手:
    “我不能停下来吃饭,伊瑟尔,我不能停。我需要到另一个地方去。
    “跟杰克有关?”
    “跟杰克有关。”凯茨说。
    “他不在斯帕尔丁?”
    “不在,伊瑟尔。”
    “你还回来吗?”
    “我会尽力。
    凯茨亲了一下杰克的母亲,然后飞快地离开了。她依然不能确认这所房子是不是受到了监视,但是她非常担心个别过于聪明的警察,会拉住她阻挠她按时找到安琪尔。
    她钻进小车,镇静了一下,准备开走。她还用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以使自己看得更清楚。她发动了车子,然后看见伊瑟尔·斯维特出现了二楼的窗户里。她的表情是一种夹杂着悲伤的欢乐,十分古怪。伊瑟尔终于等到了一个结局,虽然可能不是一个快乐的结局,但总算是一个结局。她从罗马大街驶上55号公路,向左拐然后一直往北开,直到上了53号公路。10分钟以后她已经在56号公路上向曼彻斯特开去了。她心急如焚,但是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将连这压在80英里以下。她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难受和无助。
    晚上7点59分。
    她经过62号公路、66号公路,默默地向前开。
    外面雨在慢慢地飘落,天已经黑了。她在找一座小山,一个水库。
    雨从挡风玻璃上滑落,马自达的前灯将雨幕撒开一道昏黄的光亮。她不得不减慢了速度,心中的恐惧在增长。她在寻找、寻找。
    快到9点,她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标志。它挂在一堵石头墙上,在雨夜中默默无语。凯茨为了确认,打开了手电筒,没错,就是这儿。
    在她前面,矗立着一幢农舍,门外停着几辆小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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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开着车经过这个农场——那儿一共有4辆小车——拐了个弯,将车停在路边。她走出小车,几秒钟内就被淋了个透心凉。她打开小车的后备厢,胡乱地抓住她所能找到的东西:一卷绳子,一个撬棒,长长的手电棒,然后她回到路上,向农场走去。她的腰前别着手机,就这样走了约30码,远处射来汽车前灯的光柱,她躲进了路边的沟里。她跪在深浊的泥水里,那辆小车开近了,减速停下,然后掉头开进了农场。3个男人走了出来,从雨帘中冲进屋子。情况极其严峻,即使屋里除了安琪尔没有别人,力量对比也是三比一;而真正的情况可能糟得多。
    最简单的办法是打999报警。她可以呆在这儿,最坏的可能性是染上肺炎。她还可以退回到车上去打这个电话,或者……
    凯茨想起了小罗宾。
    她从沟里爬出来,猫着腰向前走。雨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脸上,但是它带来的噪音很好。在大门口,凯茨弓下身子侧耳细听。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她猫着腰继续向前摸,溜进了谷仓旁的阴影里。她向房子的方向望去,心里想的是:你浑身太湿了;你可能会死在这儿,弗拉德。
    凯茨取出手机,但又一想:真的要从这儿打电话吗?她回头看看谷仓高高的大门。里面会更安全点儿。她推开谷仓的门,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雨像擂鼓一样砸在屋顶上。
    她站起来,将门合上。鼻子里立刻头被土豆的气味填满了。她用手电照照,一屋子的土豆从地上一直沿一个斜面堆到了接近顶棚的地方。这让她想起了一个词:肉山酒海。
    在她右边有一个梯子,她顺着爬了上去,发现有一扇窗户大小的门。她将门向外推开,探出身去。外面漆黑一片,而且她也知道人们很少向高处看,因此她打电话将是很安全的,没有人会发现她。大雨滂沱,她几乎听不见开机的嘀嘀声。她敲了一个号码,按了“发送”,将电话靠近她的耳朵。
    手机飞快地响着,嘀……没有信号。
    她又按了号码一遍,发了出去。
    还中嘀嘀的无信号声。
    凯茨看了看下面的场子,又按了一遍号码和“发射”。
    还是没有信号。
    真他妈的王八蛋,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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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量不要去想会发生些什么,弗拉德。赶紧逃吧,难道你疯了?你知道这些畜生会做些什么!
    那么赶紧去吧,弗拉德,开车找一个电话能用的地方。给当地警察打电话请求支援。
    我不能,我不能,安琪尔在里面!里面还可能有个小孩!
    她看着下面,除了黑暗,大雨和那几辆小车外,能看见的就只有亮着黄色灯光的三个窗户。但是没有人向外看,没有人走动;感觉好像她掉进了一个无声电影里,雨声是一种背景杂音,如果她在活动,就无影无踪;如果她停下来思考时,雨声就擂鼓一般响彻整个空间。但是她不得不思考。我操!
    她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又试了试电话,还是打不通。
    嘀—嘀—嘀。
    噢,我的天。上帝,你在哪儿?
    她抬头看看,又拨一遍。
    嘀—嘀—嘀。没有反应。好吧。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从梯子上爬了下来。她手里举着手电,四下寻找武器。屋里除了土豆和麻袋而外,一无所有。她把几个大土豆装到一个麻袋里,也算是一件武器。接着她又这样制好了另外两个土豆加麻袋的武器,然后关了手电,走进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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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不清楚谷仓的大门是不是发出了响声,反正她没听见。雨声、风声将一切其他声音都掩盖了。
    凯茨看见了停在那里的有豪华轿车,如美洲虎、福特,也有普通的越野车和百姓用车,如一个客货两用车,一辆罗诺特19。
    她仿佛听见吉尔说:“凯茨,各种人,各种社会地位的人都有。他们看起来可不像野兽。他们中有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从失业的到公司经理,全都有。他们能量很大。”
    她仔细地看着这些车,中间有一辆肯定是安琪尔的。她猫着腰仔细地察看车里有没有报警装置的黄红相间的指示灯。豪华车肯定有防盗器,但是她希望它们的主人觉得离曼彻斯特已经够远了,所以没费事开防盗器。
    这时她看见农场的屋子里有一盏灯灭了,另一盏亮了。前门开了,有人出来了,脚步声由远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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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全身僵硬了。她正躲在美洲虎小车与福特车的中间。那个人可以选6条路,其中一条就是她所在的地方。她抓紧了手里的电筒。我的天,如果他要离开,他会发动小车,然后……
    脚步声向右边拐去,凯茨随着那人的声音调整着身体的方向。那人个头比较高,淡褐色头发,打开越野车的后备厢取出一个长长的盒子,里面有电线伸出来。
    凯茨看着天空笑了。那个人走回屋子,跟其他人交谈了几句,门关上了。
    这么说这辆越野车肯定不是安琪尔的,而他也不可能买或租一辆美洲虎。她也没见过安琪尔开一辆客货两用车,这么说只能是那辆罗诺特19型车了。上帝好像又回来了。她擦擦脸,站直了身子看里面是不是有防盗器。没有灯。她走回去取出撬棍。但转念一想,她将撬棍放下了。她走到司机座位旁的车门。是的,车没锁。车钥匙还插了车里。这是安琪尔的车没错,时刻准备上车就跑。她溜进车里,坐下来。
    她屏息等了一会,开始检查车内的情况。车后座上有一个耐克运动包。她侧身过去把它提了过来。包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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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正要开门出去时注意到了那个麦克风。它就在驾驶员头顶的上前方。是一个车载的蜂窝式电话。她低头再看,在旁边放着耳机。这个机子电源充足,天线也好,值得一试。她抬头看看院子,轻轻扭动了车钥匙,电话发出了滴滴声。她又看了一眼院子。
    雨已经停了。周围突然显得极为寂静。凯茨能听见小车的加热风扇在转,就关了。她戴好耳机,敲了一个号码,按了发送。耳机里传来拨号的声音。接着有人接了电话。她很想让自己声音正常一些,但是她发现自己在悄声细语,而且声音沙哑。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嘴有多干。
    “特雷沃,是我,凯茨。”
    “线路真糟糕,弗拉德。”
    “线路棒极了,特雷沃。我需要你记下一些东西,好不好?”
    “好。”
    “我先告诉你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如果你20分钟内接不到我的电话你就给布莱顿警察局、曼彻斯特中心局、还有999打电话,告诉他们我接下来告诉你的话。我在曼彻斯特以北农村的某个地方。”
    “接着说。”
    “好。”凯茨说,“首先是一些名字,一些车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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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悄悄溜出车子,拎着耐克包,轻轻地关上车门,藏回到这排车的后面。现在雨早都停了,但她感觉到身上更湿了。她弓着背,小跑到谷仓,然后避开房子射出的灯光,横穿门前的车道,钻入灌木丛中,摸到了房子旁边。
    多数地方都有感应器,一个装在前门,一个装在后门。你如果更有钱,或更偏执,房屋两侧也会各装一个。从这儿可以看清楚这所房子侧翼没有那东西。凯茨从藏身处溜出来,到了房子的拐角。她停下了吸了好几口长气,这让她镇静下来,又给了她充足的氧气。这技巧是柔道里学来的。她转到第一扇黑着灯的窗户前,倾听,什么也没有。
    第二扇窗户亮着灯,好像有说话声传出来。她还能听见古典音乐,非常低沉,要么是在屋里声音开得很小,要么是从别地儿传来的。隔着窗帘,她能知道有人在走动,但是却什么也看不见。她该怎么办?走上前去,按响门铃?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安琪尔的声音:“操你妈!”然后是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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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来到前门,按响了门铃。就好像她把整个世界都给关了一样,所有的动静都没有了。音乐停了,人声没有了,惨叫声消失了,只有铃声似乎在回响。她又摁了一下。水滴在门前的台阶上。她笑了笑,又开始下雨了。她感觉到有人来到了门前。她深深吸了两口气。然后门开了。她又笑了。
    “你好。”她说。
    那个人张嘴想说话,凯茨眼睛向下看去。那个人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就在这时,凯茨用安琪尔的手枪开枪击中了他的膝盖。
    如果他没叫,凯茨还可以再射中一个。她狠狠地踢在那人的喉咙上,用麻袋在他脑袋上砸了一下。这下他该睡上一会儿了。
    然后她转身射向美洲虎的挡风玻璃,报警器尽职地呜呜响了,指示灯一闪一闪,大灯也亮了。她大喊:“警察!”然后跑过了那间有人的屋子。
    她迅速地在房子里转身,射击,又放倒了两个,伤的都是膝盖。一个家伙昏了过去,另一个拼命挣扎。
    她看见对面另一扇门嘭地关上了,屋里传来挪动家具的声音:这从她的角度来看反倒是好事一件。她走到挣扎的那个家伙跟前,在他脑后踢了一脚,然后把他翻了过来。
    那人面如死灰。她把枪塞在他的嘴里,然后往里推。他给整得很难受,干呕起来。凯茨把枪拿开,等了一下,用枪顶着他的脑门,那人哭爹喊娘,又是哀求,又是呻吟。她想杀了他,推了推枪,那人打个哆嗦。
    “现在听着,你这个渣子。你还有一点儿活命的机会。告诉我里头有谁,为什么在这儿。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如果你胡说,我也会回来杀了你。
    她推推枪,看着他。他的牙上有血,他想说,但是哆哆嗦嗦地喘着气,仿佛哮喘病发作一样。
    “好吧。”凯茨冷静地说着把枪举起,瞄准。
    “7个!”那人说。
    “什么?”
    “我们一共7个人,还有杰克逊。我们都在这儿。
    “你出来的那个屋子?”
    他点头,凯茨也点点头:“好了,如果你要活命,现在开始向大门爬。我要烧了这个地方。
    他看着没动。凯茨挥了一下手枪。他开始向外爬,血在地板上流了一路。
    “嗨,”凯茨喊,“你忘了你的朋友。”
    他只管向前爬。凯茨能闻见他拉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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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必须踩在那人身上才出了前门。她又回到雨里,来到锁着的那间屋子窗外。她不肯定,但是她请窗户可能是可以开的。使她担心的是这屋子会不会还有出口。她跑回去,跨过那个伤了腿的家伙。
    她靠着墙,大喊:
    “警察!你们有几个人在里头,让他说话!”
    “弗拉德?”
    屋里传来钝物击打人身的声音,接着凯茨相信她听见安琪尔在笑。
    “你在不在里头,多莱?”凯茨喊,“我要杰克!”
    有人回话:“杰克,你要他?他值什么钱?”
    凯茨查看了一下弹夹,开始冲门开枪。枪口冲着上部,屋里传来惊叫声,惨叫声,她好像听见安琪尔在哈哈大笑。
    她身边全是烟,耳朵嗡嗡作响,当她停止射击时,门上有一个两英尺见方的大洞。一个柜子被推到了门前,有人在喊:“快点,快点!”另一个人气急败坏地喊:“他妈的卡住了,我告诉你!”
    安琪尔在大笑,接着她听见他说:“干得好,弗拉德!”
    屋里传来一声重击,安琪尔没声了。凯茨装好了子弹。
    她又跑了出去,窗户上贴着好几张脸。她举起枪他们都消失了。她开了两枪,玻璃和一些窗框爆裂了。她大声冲屋里喊着,具体喊什么,她根本就没注意。一个受伤的家伙从前门的台阶上爬了下来。她差点击中他,命令他不许动。
    “说屋里那些人叫什么?”
    “多莱,利波,格林和史密斯!”
    “好。现在你呆着别动,不然你就他妈死定了。”
    她又跑了进去。第三个受伤的人在地上趴得更低了,像一滩烂泥。他也拉屎了。
    “多莱?”
    “什么?”
    “你肯定知道我现在可不讲什么法律。我只想要杰克。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交易?滚一边去,女士。我们这儿有5个人。我们都有家伙,你冲进来第一个吃子弹的就是你的人,杰克。”
    这话让凯茨气得发疯。她又冲门开了好几枪,然后说:“好,好。多莱,如果你有家伙,怎么还不打出来?你躲在里头,吓得屁滚尿流。别给我胡扯了。”
    “什么样儿的交易?”
    “我要杰克。”
    “我们就把他给你?”
    “交换。”
    “换什么?”
    “换你们的命。让杰克出来,我把枪扔给你。”
    “别骗人玩儿了。”
    “我到窗子那边去!”凯茨喊,“有任何家具的移动,我就点了这地方,你和杰克,一块儿完。”
    她现在正冷静下来。但是她必须装得很生气。
    她走回到雨里,来到窗户跟前。
    “好啦,多莱,我先扔些子弹进去。你把它们给杰克。让他到窗口来,我当着你的面把子弹倒空。然后我们交换,杰克换枪。我们有30秒的时间离开,这足够了。”
    没人应声。
    “多莱?”
    还是没声,只有雨在天地间肆虐。
    “多莱?”
    “多莱?”
    “什么?”声音已有了一些……
    “做不做交易?”
    “这交易并不诱人。”
    “如果你还想等更好的,你是做梦!”
    接着她听见柜子轻轻移动的声音。她跑回雨中,跑进房子。一个人正从门上的洞里向外爬,她追上去用枪把砸在他头上。那人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地上。她瞟了一眼,看见了被胶条封住的嘴巴。是安琪尔!她拖着安琪尔离开,窗户传来一声巨响。安琪尔倒下了,凯茨心如刀割。但是安琪尔的眼睛说走。
    她又开始跑,跑进外面的雨中,向大门跑去。他们必须得经过大门的。黑夜现在变得极为险恶,可恨,门外的灯还亮着,汽车的报警器还在叫着,闪着。她正在跑,什么利器击中了她的额头。
    136
    凯茨躺在水中,巨痛不断袭来。她感到一只皮鞋踩在她身上,另一只在她头上。接着是一阵没头没脸的踏踩,但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雨还在下着,她想,这儿有4个男人,1支枪,指着她。这时,传来小车车轮与砂石磨擦的声音。一个人托住她的头,吐在她脸上。接着有人喊,这个人举起了枪,枪声响了,就在她头边。然后那些人不在了,这个人也不在了。只有雨,只有雨在下着,一辆小车正在冒烟……
    137
    雨还在下,凯茨很疼,她很疼。那儿有一间农舍,还有灯光。她过去求救。在门前的车道上有一个男人,双腿在流血。旁边一个男的,情况一样。在大厅里,一个人坐起来,没有什么血,眼睛瞪着。她来过这儿。
    她测了一下那个人的脉,没有。她能听见雨声。还有一扇门,熏黑了,破碎了,有一个大洞。门外那个车道上的人死了,另一个也死了,这好像跟她有些关系,她几乎都能记起来了。柱子上撞着一辆汽车,她出了车祸吗?
    她走上前去。两个人躺在地上,一个扭曲成一团,另一个高而瘦,很安详,但是他哪里有些不对头,他的脸上全是乌青的痕迹。他没有脉搏。地上躺的另一个也没有脉汽车把他顶在墙上,另一个在车头上,撞得乱七八糟。这是第六个。他也没有脉。
    有没有第七个,第八个?她感到恶心,她感到车里头有点冷……
    车里没有人。什么人也没有。那边有好多车,就在那边。她走过去。有人在里面,浑身是血。
    一个人坐在土豆堆上,穿着一件晚宴服,捧着他的腿在哭。那条腿正在往外冒血。这个人,多莱,用一只手压在那儿,想保全性命。另一个人,全身血乎乎的,正在向多莱爬过来,他是安琪尔。你听见你说“安琪尔!”你记起了你是谁。你是凯茨·弗拉德,一个警察。
    安琪尔停住了,他爬不动了。你看着那个叫多莱的人,他说:“救救我,看在上帝份上救救我!”突然之间,你又明白了所有的事。
    你走向安琪尔,亲爱的,悲伤的安琪尔。你能听见多莱用上帝的名义在求救。你转向安琪尔,他看见了你,想认出你来,一些生命的活力又回到他身上。他笑了,一个小孩儿的笑,听故事时的笑,“抱抱我,爸爸”时的笑。你知道你哭了,你根本不在乎。
    你抱起这个好人,他很重,你也病着,但是你们一起向那堆土豆和那个社会渣子移过去。他还在那儿苦苦哀求,求你救命。你和安琪尔挪到他那里,你帮助安琪尔拿起一颗土豆,抓起来,然后把它砸在这个叫多莱的畜生脸上。你抱着安琪尔,他已经死去多时了。你抱着他,等待他的灵魂升入天国。你想起了一个叫詹妮特的女人和一个叫伊瑟尔的母亲,还有一个小小的金头发的罗宾。你用左手紧紧地把安琪尔抱在你的怀里,他像睡着了一样安详。你用右手把土豆扒下来,堆在那个叫多莱的畜生身上。你的安琪尔睡着了,你也睡着了,你听见警笛声响成一片……
    圣诞前夜。
    吉姆·布莱特,穿着绿裤子,红上衣,黑斗蓬,戴着黑色面具,正在高兴地玩儿。
    “他不愿意脱下来,”汤姆·布莱特说,“我告诉他蝙蝠侠赶走了坏人,现在他坚持认为自己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好得多了。”凯茨说。
    卡萝尔说:“是好得多了。但是你真的不需要……”
    “那45镑不是我的。”凯茨说。
    “他高兴极了,不管怎么说。”汤姆说,凯茨笑了。
    “这是给你们两个的。”凯茨摸了摸眼睛上方的小疤,递过一个信封。
    “我们没给你买任何东西,”汤姆有些歉疚地说,“我们想得为你的婚礼买点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
    凯茨又笑了,说:“里面是剪报,阿肯幼儿园集团的覆灭。它自愿解体,进行清算,我听说了。还不清楚是不是会对他们提起诉讼,但是在他们的四所幼儿园里发现儿童色情材料这件新闻已经让他们没法办下去了。人们纷纷把小孩儿带走。还有那起布莱顿大火,朱利安·特里斯好像脱不了干系。证据都是间接的,但是皇家检察院决定放手一搏。”
    汤姆打开了信封,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这是什么?”
    “科洛纳报告,你别问。是发生在曼彻斯特北部的一件离奇事。7个恋童癖和一个人死了。3个是死于颈部勒杀,另两个是被汽车撞死的,还有一个是先撞后勒而死。第七个是叫多莱的男的,死于失血过多,是交通意外。”
    “另外那个人呢?”
    “他叫杰克·斯维特。我叫他安琪尔,是我的同事,一个好警察。他调查你儿子的案子,他当时去卧底,出了差子,他们枪杀了他。”
    “我很遗憾。”
    “我不遗憾。”凯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