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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四 曹相国世家第二十四

平阳侯曹参,沛县人。秦朝时做沛县的狱掾,而萧何做主吏,他们在县里都是很有权势的官吏。

高祖做沛公刚起兵时,曹参以中涓的身份随从高祖。曹参率军攻打胡陵、方与,进攻秦朝郡监公的军队,大败敌军。向东攻占薛县,在薛县外城西边攻击泗水郡守的军队。再次攻打胡陵,占领了它。转守方与,方与反叛投降了魏,曹参攻打方与。丰邑反叛投降了魏,曹参又攻打丰邑。沛公赐曹参为七大夫爵。曹参在砀县东攻击秦朝司马 的军队,打败了他,夺取砀县、狐父和祁县的善置。又攻打下邑以西的地方,一直打到虞县,进攻章邯的车骑部队。攻打爰戚和亢父,曹参率先登城,被升为五大夫。向北援救东阿,进攻章邯的军队,攻陷陈县,一直追到濮阳。攻打定陶,夺取了临济。向南援救雍丘,进攻李由的军队,打败了他,杀死李由,俘虏秦朝的军候一人。秦将章邯打败项梁的军队,杀了项梁,沛公和项羽率军东归。楚怀王任命沛公为砀郡长,统率砀郡的军队。于是沛公就封曹参为执帛,号称建成君。又升为戚县县令,属于砀郡。

从此以后,曹参随从沛公攻打东郡尉的军队,在成武南打败敌军。在成阳南进攻王离的军队,又在杠里打败他们,大破王离的军队。追击败军,西到开封,进击赵贲的军队,打败了他,把赵贲围困在开封城中。向西在曲遇攻击秦将杨熊的军队,打败了他,俘虏秦朝的司马及御史各一人。曹参升为执皀。随从沛公进攻阳武,攻占/辕、缑氏,封锁了黄河的渡口,回师在尸北进攻赵贲的军队,打败了他。随从沛公向南进攻韜县,和秦朝南阳郡守在阳城外城东交战,攻陷敌阵,占领宛县,俘虏,平定了南阳全郡。随从沛公向西进攻武关、峣关,夺取了它们。向前推进,在蓝田南攻打秦军,又趁夜在蓝田北攻击秦军,秦军大败,于是到达咸阳,灭了秦朝。

项羽到达关中,封沛公为汉王。汉王封曹参为建成侯。曹参随从汉王到达汉中,升为将军。随从汉王还定三秦,起初攻打下辩、故道、雍县、阨县。在好畤南攻打章平的军队,打败了他,围攻好畤,夺取了壤乡。在壤东及高栎攻打三秦的军队,打败了他们。又包围了章平,章平从好畤突围逃走。因而攻击赵贲、内史保的军队,打败了他们。向东夺取咸阳,改名为新城。曹参率军镇守景陵二十天,三秦派章平等进攻曹参,曹参出击,大败敌军。汉王把宁秦赐给曹参为封邑。曹参以将军的身份把章邯围在废丘。以中尉的身份随从汉王出临晋关。到达河内,攻占修武,从围津渡过黄河,向东在定陶攻打龙且和项他,打败了他们。向东攻占砀县、萧县、彭城,进攻项籍的军队,汉军大败逃走,曹参以中尉的身份围攻并夺取了雍丘。汉将王武在外黄反叛,程处在燕县反叛,曹参率军前往平叛,把他们都打败了。柱天侯在衍氏反叛,曹参又击败叛军,收复了衍氏。在昆阳攻打羽婴,追到叶县,回师进攻武强,乘势打到荥阳。曹参从汉中做将军中尉以后,随从汉王进攻诸侯和项羽,直到兵败,回到荥阳,总共两年。

高祖二年,拜曹参为代理左丞相,率军进驻关中。一个多月后,魏王豹反叛,曹参以代理左丞相的身份另外和韩信率军东征,在东张进攻魏的将军孙],大破孙]的军队。趁势进攻安邑,俘虏魏的将领王襄。在曲阳进攻魏王,追到武垣,活捉了魏王豹。攻占平阳城,俘虏了魏王的母亲、妻妾、儿女,全部占领了魏地,共得五十二座城。汉王把平阳赐给曹参为食邑。因此又随从韩信在邬东进攻赵相国夏说的军队,大破夏说的军队,杀了夏说。韩信和原常山王张耳率军进至井陉,攻打成安君,命令曹参回师把赵国的另一将军戚将军围在邬城。戚将军突围逃跑,曹参追击杀了他。于是曹参率军抵达敖仓汉王的营所。韩信已经打败赵国,当了相国,向东攻打齐国。曹参以右丞相的身份从属于韩信,打败齐国历下的驻军,于是夺取了临菑。回师平定济北郡,攻打著县、漯阴县、平原县、鬲县、卢县。不久,随从韩信在上假密攻打龙且的军队,大破敌军,杀了龙且,俘虏他的部将周兰。平定了齐国,共得七十余县。俘虏了原齐王田广、丞相田光、代理留守丞相许章,及原齐胶东将军田既。韩信当了齐王,领兵抵达陈县,和汉王合力打败了项羽,而曹参留下来平定齐国尚未降服的地区。

项籍已经死去,天下平定,汉王当了皇帝,韩信被封为楚王,齐国划为郡。曹参归还了汉的丞相印。高帝封长子肥为齐王,而任命曹参为齐的相国。在高帝六年赏赐列侯爵位时,与诸侯剖符为凭,让受封者世世代代相传而不绝。曹参食邑平阳一万零六百三十户,封号叫平阳侯,取消以前所封的食邑。

曹参以齐相国的身份率军攻打陈豨的部将张春的军队,打败了他。黥布反叛,曹参以齐相国的身份随从齐悼惠王率领步兵和车骑十二万人,和高帝会合攻打黥布的军队,大破敌军。向南打到蕲县,回师平定竹邑、相县、萧县、留县。

曹参的功绩:总共打下两个侯国,一百二十二县,俘虏诸侯王二人,诸侯丞相三人,将军六人,大莫敖、郡守、司马、军候、御史各一人。

孝惠帝元年,废除诸侯国设置相国的法令,改命曹参为齐国的丞相。曹参当齐国的丞相时,齐国统辖七十座城。天下刚平定,悼惠王年轻,曹参把长老、书生都召来,询问安定百姓的办法,到会的原来齐国儒生好几百人,一人说一套,曹参无所适从。听说胶西有位盖公,精通黄老学说,派人携带厚礼去请他。见到盖公后,盖公对曹参说,治理国家的办法是崇尚清静无为,让百姓自行安定,并推举出这方面的同类事情,一一陈述道理。曹参于是让出正堂,让盖公住到里面。曹参治理国家的要领是采用黄老学说,所以他做齐相九年,齐国安定,人们大力称赞他是贤明的丞相。

惠帝二年,萧何去世。曹参听到这个消息,告诉门客赶快准备行装,说:“我将要入朝当相国。”过了不久,朝廷的使臣果然来召曹参。曹参离开时,嘱咐齐国的后任丞相说:“要把齐国的狱市作为威慑手段寄以希望,要慎重,即使坏人不多也不要干扰撤消。”后任丞相说:“治理国家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曹参说:“不能这么说。狱市的职能是惩恶劝善,所以善恶并容,现在你干扰撤消它,坏人到哪里容身呢?我因此把它摆在头等位置。”

曹参原先微贱时,和萧何的关系很好,到他们官至将军、相国时,产生了隔阂。等到萧何临终时,向惠帝推荐的贤臣只有曹参一人。曹参接替萧何做了汉朝的相国,办事没有任何变更,一切遵循萧何制定的法度。

曹参从郡国官吏中物色不善于言辞,稳重厚道的长者,找到后立即召来任命为丞相史。官吏凡是语言文字刻求细微末节,想致力于名声的人,总是把他们斥退赶走。曹参日夜痛饮醇厚的美酒。卿大夫以下的官吏及宾客见曹参无所事事,上门来的人都想进言劝告。客人一到,曹参总是拿出醇厚的美酒堵他们的嘴,过一会,来客想进言,曹参又递酒让他们喝,直到喝醉离去,始终不给来客开口劝谏的机会,如此习以为常。

相国住宅的后园靠近官吏的宿舍,官吏宿舍整天饮酒高歌、喧嚷欢呼。曹参的随从官吏很厌恶这种状况,但又无可奈何,于是他们请曹参到后园游玩,听官吏醉酒高歌、狂呼喧闹,随从的官吏本希望相国把他们召来加以治罪。曹参反而让随从的官吏取酒摆设座位痛饮起来,也高歌欢呼,与官吏们相应和。

曹参看到别人有小过失,专意隐瞒掩盖,所以相府里总是平安无事。

曹参的儿子纜做中大夫。惠帝怪罪相国不理政事,以为这“岂不是轻视我吗”?于是对纜说:“你回去,私下从容不迫地试着问你父亲说:‘高帝刚永别了群臣,皇帝还年轻,你身为相国,整天饮酒,不向皇帝请示汇报,依据什么考虑国家的大事呢?’然而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纜假日回家,闲暇时陪侍父亲,把惠帝的话变成自己的意思规劝曹参。曹参大怒,鞭打了纜二百大板,说:“赶快进宫侍奉皇帝。天下的事不是你应当说的。”到上朝时,惠帝责备曹参说:“为什么惩治纜呢?是我叫他劝你的。”曹参脱帽谢罪说:“请陛下自己仔细想想,圣明英武你和高帝相比谁强?”皇上说:“我怎么敢跟先帝相比呢!”曹参说:“陛下看我的才能和萧何相比谁行呢?”皇上说:“你似乎不如萧何。”曹参说:“陛下说得很对。况且高帝和萧何平定了天下,法令已经明确,如今陛下垂衣拱手,参等谨守职责,遵循已有的法度不变,不也就行了吗?”惠帝说:“好。你不要再说啦。”

曹参做汉朝的相国,前后三年。去世后,谥为懿侯。儿子纜继承侯位。百姓歌颂曹参说:“萧何制定法规,明白画一;曹参接替他,遵循而不改变。执行他的清静无为政策,百姓因而安定统一。”

平时侯曹纜,高后的时候做御史大夫。孝文帝即位,免官为侯。为侯二十九年去世,谥为静侯。儿子奇继承侯位,为侯七年去世,谥为简侯。儿子时继承侯位,时娶了平阳公主,生子襄。时患了麻风病,回到封国。为侯二十三年去世,谥为夷侯。儿子襄继承侯位。襄娶了卫长公主,生子宗。为侯十六年去世,谥为共侯。儿子宗继承侯位。征和二年时,宗因为受太子事牵连被处死,封国被废除。

太史公说:相国曹参攻城野战的功劳所以能如此众多,是因为他和淮阴侯韩信并肩战斗。等到韩信被诛杀,而列侯成就的战功,惟独曹参据有美名。曹参做汉朝的相国,推行清静无为,完全合乎道家的学说。对于刚脱离秦朝残酷统治的百姓,曹参给予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无为而治,所以天下百姓都称颂他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