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曲筱綃猶豫了會兒,拉走女友,沮喪地道:「他玩不起來,我先走了,你們繼續。進場到現在的賬我去結了,你們…」

「去,瞧不起姐們的錢包嗎?去吧去吧,重色輕友的,真沒勁。」

「嗷,我改天借口出差,跟你們玩通宵。」

在女友們的調侃尖叫中,曲筱綃拉著趙醫生走了。兩人都不敢開車,站路邊等車。可即使趙醫生帥得人神共憤,剛剛玩得昏天黑地的曲筱綃抱著帥哥的胳膊還是覺得沒勁了,為美好而瘋狂的夜晚被提前終結而鬱悶。她不禁自問,究竟誰的生活比較有趣。

趙醫生走到外面,周圍清靜了,才能方便說話。「你再回去玩吧,我自己回去。本來想接你回家的,結果害你玩不好。」

曲筱綃伸出手指在趙醫生額頭畫圈,「我再回去跳,你這兒怎麼想?」

「不會亂想。」

「得,洩露天機了吧?還不會亂想呢,早已經在亂想了。你究竟怎麼想的?」

趙醫生微笑,「我真是一個假惺惺的動物。」

曲筱綃斜睨,忽然一把將趙醫生的胳膊扛肩上,使勁往酒吧裡拖。趙醫生也沒推托,但進去,就被曲筱綃猛灌一滿杯威士忌。仗著酒膽,趙醫生放開了。只是,依然不習慣跟別的女孩磨蹭。下意識裡,他心中保守的弦繃得很緊。曲筱綃見此,不知是放心好,還是鬱悶好。但既然趙醫生不再提昨晚她偷聽的事兒,又與她歡歡兒地玩在一起,曲筱綃巴不得此事不提,引導趙醫生喝好玩好,回家一頭栽倒。

曲筱綃自己也是喝多了,跳累了回座,卻不忘將身體隔在趙醫生與女友們之間。雖然早知趙醫生是正經人,可即使是唐僧都有女妖貼上來,曲筱綃豈敢大意。於是趙醫生被她推坐在最外面。夜深,有服務員過來結賬,理所當然地將賬單遞給坐最外面的男人趙醫生。趙醫生理所當然地接了,但仔細一看,卻嚇了一大跳,想不到這幾個人一夜消費這麼多。可既然已經拿了賬單,趙醫生唯有掏腰包拿出信用卡,讓透支。

曲筱綃醉眼迷離地背對著趙醫生沒看見,她的女友們卻是看見了,有人一舉撲上來,以高難度動作搶了趙醫生手中的賬單,看都不看,就將銀行卡塞到服務員手中。趙醫生忙道:「我來,我是男士。」

搶付女友卻道:「姐付是姐們嫖你,你付是你一個人嫖這麼多姐,不行。」

趙醫生頓時給炸暈了,曲筱綃聽得哈哈大笑,貼著耳朵對趙醫生道:「讓她付,她這幾天賺得很不錯。」

「怎麼好意思。」

「再怎麼不好意思也不用你付,我來。這種地方的消費…你這個月不想按揭了啊。」

趙醫生笑得挺尷尬,可這是現實,這世道門診費都不如醫院門口的停車費高。曲筱綃即使喝多,也看出來了,捅捅趙醫生道:「別在意,今天我們姐們聚會,本來就不會讓男客付。」

曲筱綃以為如此一筆帶過便算數了,不料大家見曲筱綃對趙醫生是真心,走到外面紛紛或豪邁或體貼地告訴趙醫生,他們都佩服專業人士,可專業人士反而收入少,他們理解,以後出來玩別把賬單當回事,盡興最要緊。曲筱綃只能躲在趙醫生背後做手勢喊停,這種理解趙醫生是說什麼都不會喊理解萬歲的。

雖然鬧哄哄玩了一夜,曲筱綃早累了,可她不得不強打精神收斂醉意,留意趙醫生的狀態。即使趙醫生一臉滿不在乎,可曲筱綃在乎,她不覺得趙醫生會真的不在乎。可又覺得說什麼都可能反而是火上澆油,不如不說,只以行動的柔情似水表達她的不在乎。

邱瑩瑩跑完生意回到2202,打開門見黑燈黑火,她全不放在心上,關上門便眉飛色舞地打開電熱水器,又插上電茶壺燒水,順手將電腦也開啟,查看訂單。沒幾分鐘,燈光晃了幾下,暗了。邱瑩瑩在黑暗中呆了一下,趕緊用手機當手電,衝出屋子,去一樓找物業。可物業挺不願搭理這種群租房的人,告訴她電工不在,就把邱瑩瑩打發了。

邱瑩瑩實誠,以為人家這麼說,就是電工真的不在,而且也沒再問一下電工手機怎麼打,就灰溜溜回來了。舉目只有2201亮著燈,她便毫不猶豫敲開2201的門。

是包奕凡來開的門。只穿著居家厚恤衫的包奕凡一笑便性感撲面,邱瑩瑩連忙避開眼去,羞答答地甕聲甕氣地道:「安迪在嗎?我屋裡停電了,我記得安迪會修。」

「哦,什麼原因停電?」

「我也不知道啊,電燈暗了亮了幾下就沒電了。」

包奕凡本想問是不是保險絲斷了,但想到安迪還自閉在臥室,就請邱瑩瑩進來,他去敲臥室的門,「安迪,你鄰居家沒電了,問你會不會修。我懷疑是保險絲斷了,你手頭有沒有備用的?」

安迪在裡面揚聲道:「別想調虎離山。」

「還真不是。」包奕凡示意邱瑩瑩自己說。邱瑩瑩才一開口,安迪就打開門出來,但飛快地先白包奕凡一眼,跟邱瑩瑩去2202查看。包奕凡也跟了去,當然,最後是包奕凡動手。

聽著安迪相信詢問斷電前各種現象的時候,包奕凡忽然想到什麼,因此換好保險絲回到2201,先不急著找安迪修復關係,而是打電話給安迪老家的客戶老沈。這一回的電話就是兩個字,「細節」,還是「細節」,猶如他在管理中的一再強調。他這回不是說幾句就結束,而是跟老沈仔細確認,包太問起這句話時你怎麼回答,問起那句是你又該怎麼回答。因為他覺得以他媽的性格,絕不可能放棄今晚找到的蛛絲馬跡,等醒悟過來,回頭一定再找老沈。他得放下臉皮,家醜外揚,與老沈細細統一口徑。幸好,他很放得下臉皮。

安迪聽包奕凡做這事,便在他對面茶几上坐下來,翻出紙筆隨時提示。包奕凡便假裝看著費勁,一步一步地挪到安迪身邊,繼續施展他的肉包子魅力。這回統一口徑用了不少時間,等放下電話,包奕凡道:「餓不餓?我們去吃宵夜。我常去吃的幾家鋪子,你肯定不知道。」

安迪斜睨硬要黏在她身邊的包奕凡,「你好討厭。」

「這句話基本上是你專利,沒人這麼說我。我怎麼討厭了?」

「我挺自得其樂的過日子,你非要擠進來,還給我帶來這麼多麻煩,還賴著不肯走…我對你又下不了重手。我煩都煩死,煩死了,不跟你去吃宵夜,不去,我要在家等通告。」

包奕凡聽著卻笑出來,他裝模作樣地摀住胸口,捏著嗓子傷心欲絕地道:「噢,你這殘忍的小東西,我對你的愛是不為世俗所容的嗎?你為什麼要折磨我,你令我心痛欲裂。」

安迪驚愕,又哭笑不得,除了反反覆覆「你討厭,你好討厭」,無話可說。與包奕凡在一起確實很開心,可包奕凡帶來的煩惱也是無法迴避的,對她而言是災難性的。在應對包太的場合,她完全陷於被動,她總是想不到包太如此能屈能伸,如此厚而且黑,她彷彿精銳裝甲兵陷入熱帶雨林沼澤,完全應付不了黑暗叢林那亂七八糟全無章法的手段。而且,她看得出,連包奕凡都不是包太的對手。因為她和包奕凡遵守承諾,而包太完全可以翻手**,不講規矩,甚至破壞規矩。與包奕凡在一起,不知得面對包太多少匪夷所思的手段。

可是與包奕凡牽手出去吃宵夜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彷彿雙腳邁出去的每一步都是踩在雲端上。而更多的,是一種踏實的感覺,她身邊有個人,一個怎麼使勁趕也趕不走的人。這個人與她一樣有些嫩,有些驕狂,脾氣也很大,都很會自作主張,但這個人是她隨時可以打擾的人,是她可以放心交底的人,是個彼此之間能夠徹底認錯的人。安迪想到趙醫生曾經提起過的「有趣」兩個字,她在燒烤店門外面對著大街的簡陋圓桌邊對包奕凡說:「越來越覺得你是個有趣的伴兒。」

「還想著趕我走嗎?」

安迪搖搖頭,「像有勇氣面對肚子裡的孩子一樣,決定以後拿出勇氣面對因你而來的問題。以後腦袋裡只考慮面對,不再考慮逃避。」

「說話算數!」兩人碰了碰啤酒杯,包奕凡一乾而盡,安迪喝了小小一口。

兩人如此決定了。

關雎爾起床就看到手機裡兩條短信,一條居然是曲筱綃發來。曲筱綃說她的車換給趙醫生用了,而趙醫生的車被她送進改裝店,她要蹭安迪的車,讓關雎爾上班時叫上她。另一條則是有些意外,竟然是據說出任務的好幾天失去音信的謝濱發來,謝濱在凌晨三點的短信裡說,他終於踏上海市的土地了。關雎爾的腦袋裡當即跳出第一反應,呀,今天是週五。週五的早上往往充滿快樂的期待。

關雎爾也不知是不是她戴上了彩色眼鏡,她發現比她稍早起來的邱瑩瑩也是一改最近一陣子的沉悶,腳步歡快得像是跳舞。難道肚皮舞教程對邱瑩瑩這麼有效?關雎爾打折哈欠與邱瑩瑩擦肩而過的時候,隨口問:「什麼事這麼高興?」

邱瑩瑩強忍衝動,「我真的很高興,可我真的沒法跟你說。」

關雎爾的眼睛睜大了半圈,什麼高興事是不能跟她說的呢。「喲,那我偷偷地晚上問樊姐。」

「樊姐也不知道。嗯,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就是高興。」

關雎爾大清早本來就朦朧,這下聽得更糊塗,她直著眼睛進去洗手間,「好吧,不說,我不問。等你想說了再說。」

「我…」邱瑩瑩心癢難忍,忍不住跟著關雎爾到想洗手間門口,若不是被半閉著眼的關雎爾關在門外,她真衝動地不顧一起地說出來了。她早上稍晚起來就是為了避開樊姐,免得見了樊姐就管不住嘴。

關雎爾根本沒想到太多,她哪知道邱瑩瑩在外面想說又不能說,糾結得跺腳呢。她只是在裡面問一句「你知道小曲起床沒」,邱瑩瑩就蹦去2203親自驗證。很快就來匯報:「趙醫生說,小曲昨晚喝酒跳舞,估計起不來。」

關雎爾將牙膏吐了,「她昨晚還發短信要搭安迪的車的,叮囑我千萬叫她。」

「我再去傳達。」邱瑩瑩又渾身是勁地蹦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報:「曲曲起床了。大喊大叫的,要你千萬叫她一起走。咦,她不會打車嗎?幹嘛非要跟你們一起走?」

「我哪知道啊。總之你們不說的,我都不問。」

「誒,小關,我實在太想說了,但你千萬別問我,我不能說。你幫我守住啊。」

「我,難說。」關雎爾心中越發好奇,心中冉冉升起應勤的形象,難道與應勤有關?但她很快自我否定了。寧願相信邱瑩瑩很快走出失戀低谷又遇上新人,也不願相信邱瑩瑩與應勤又走到一起。但關雎爾即使心中萬分好奇,等與曲筱綃一起上了安迪的車,卻絕不透露一句。

今天安迪的車上,關雎爾不再是特困生,特困的是曲筱綃,鑽在後座打哈欠。但只要有曲筱綃的場合,想冷清是不可能的。「安迪,包總走了沒?」

「還在,他今天在海市有點兒事要處理。又沒人管你考勤,你起這麼早幹嘛?」

「鬱悶,想找你們說說。你們最好給我打氣,我快支撐不下去了。」

安迪知道是怎麼回事,昨天曲筱綃接她的時候提起過。關雎爾則是全無頭緒,「我一直覺得小曲活力充沛呢。」

曲筱綃沒接關雎爾的話,而是問安迪:「你跟包總的問題解決了?」

「解決了。聽你的,既然相愛,就要千方百計在一起。遇阻擋,見神殺神,見佛殺佛。」

關雎爾與曲筱綃聞言都驚訝,曲筱綃先問出來:「你們兩個這麼般配,還有誰阻擋你們?包總的前人?」

「他媽。」

「哦,那就麻煩了。」

「你覺得他媽最大麻煩是什麼?會怎麼做?」

「噢,停車。」關雎爾卻忽然大叫一聲,嚇得安迪趕緊踩剎車。

「怎麼了?」

「我,我…對不起,我下車,門口遇見一個…」關雎爾伸手指指大門口門衛邊上站著的一個英挺小伙子,「你們先走。別等我。」

「嗷…」曲筱綃頓時來勁了,以高難度姿勢竄往前座,伸長脖子看關雎爾下車後找的那個男孩子。可小區車到狹窄,後面的車子被堵住,急得按喇叭,安迪連忙將車開走。「誰啊,誰啊,你見過嗎?」

安迪搖頭,「不認識。也不知道。」

「長得還可以,不過站著的姿勢真贊,筆挺,人一下就英俊了。難怪不肯要我介紹的唐虞允。小關有眼光,哎呀,我應該跟著下車的。這破雙門車,真不方便。」

「22樓所有人的男朋友你都調戲一下過,這回能不能放過小關的?」

「嘻嘻,這個再說。你跟包總的媽怎麼了?」

「她為了不讓我跟包子在一起,會做到什麼地步?你別問為什麼,原因太一言難盡。」

「原因不知道,我怎麼知道她會做到哪一步啊。反正你小心他們那種人,跟你這麼說吧,我爸媽那代人做生意做出來做大的,基本上哄嚇騙拐什麼都玩過,我跟他們玩玩還差不多,你差遠了。弄不好她們那種人把你賣了,你和包總還一起幫他們數錢呢。你說,包總媽怎麼你了?」

「目前還沒下手,但你說的沒錯,跟我昨晚的感覺合拍了。我就覺得他們像熱帶叢林沼澤裡無序生長的物種,做事底線很低。行,我知道了,讓我再想辦法。不行就請教你。你和趙醫生呢?」

「唉…」曲筱綃前所未有地歎氣。「我看得出,他也很努力地忽視我的缺點,一直在逗我開心,甚至自動陪我去泡吧讓我玩得開心。可真不是我多心,我覺得我們在一起越來越累,很累啊,我都笑不出來了,還得假笑。可能我這回闖禍闖得有點大,我心虛他不開心,才會這樣。希望我送他的禮物能讓他激動起來。我這兩天一直想逗他開心呢,我從小到大就沒這麼巴結過人,我都是看著他的臉色做人了。我最怕的是再這麼拖兩天,我得累垮,他再帥也沒法讓我堅持下去。可我心裡想堅持下去,我認定他了。我就是喜歡他,想巴結他,霸佔他,他什麼都好。唉…」

安迪聽曲筱綃竟然不尖叫了,而是唉聲歎氣,知道問題是真的非常嚴重。「簡單點兒說,你覺得跟他在一起累。我昨天跟包子也有這感覺。但今天目標確定,再困難也不會視作累。你也試試,找出解決問題的目標?」

「我知道目標在哪兒,但這輩子追不上了。他那麼完美,我這麼草包。」

安迪無計可施。這算什麼狀況?

「你是不是調整一下你的心態?你不是草包,你有你的智慧和魅力。」

「可你們讀書人真的看得起我嗎?我說話用錯一個詞,你們哪個沒斜眼看過我一下?」

安迪認真解釋:「斜眼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完美主義,對於身邊的錯誤無法漠視,但也僅僅只是眼皮跳一下的原始反應而已。另一種是不包容,看人片面。趙醫生應該不是後者。而你可能誇大前者。」

「瞧瞧,瞧瞧,就是你們這種人,說話巴不得用最少的字,你們自己偷懶痛快了,什麼前者後者,我們聽著的可累了,還得動腦筋想什麼前者後者。話就不能好好說嗎?我要是這麼說話,早被客戶打死,哪還輪得到生意。你們就是仗著你們是專業人士,人家一定要聽你們,所以說話個個玩玄的,最好人家只能聽懂一半,顯得你們高明。你們討厭,好討厭。」

安迪不得不眼皮跳了又跳,「你們兩口子吵架,關我什麼事啊。做人要專一,連討厭人也得專一。討厭你的趙醫生去。」

「我愛他,不能討厭他,連想一下討厭都不行。你就委屈做一下替死鬼吧,我不是有意的。可你真不是好知心姐姐,我跟你吐苦水你還跟我計較,以後我找樊大姐去。」

「很好,我最樂見你找小樊。」

「嗷,我早知道你不願聽我抱怨。其實樊大姐可愛聽我找她數落我們趙醫生了,可她整一個平常人,自己還正拚命裝高級呢,又仇富仇精英,又巴不得是富二代和精英,我要是找她訴苦,你說她該怎麼擺正位置嘛,罵我好呢還是罵趙醫生好?她連自己的還搞不清楚,我找她能找出什麼花頭來?不像你,又富又精英,一上來就罵我心態不對。好吧,你一定是對的。」

安迪又是直跳眼皮,「這是什麼邏輯?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靠,又是邏輯,我最恨趙醫生眨巴眨巴眼睛問我這是什麼邏輯。難道你跟包總說的每一句話都彼此能領會?」

「邏輯又不是萬能。比如你的『我是女生我是孕婦』就把包奕凡一舉降服,我就趕不上你。所以你只要調整心態就行。不是你不行,而是你以為自己不行。如果趙醫生認為你不行,那就是他的錯。另外,你需要調整一下態度,不要隨意傷人。今天到現在為止小樊都與你沒交集,你隨意出口傷她是你的不對,如果你在趙醫生面前也那麼做,他應該不會一笑置之。比如我經常很欣賞你的率性,但很頭痛你對他人有意無意的傷害。要知道,你對自己率性是性格灑脫,對別人率性就是作惡。這點一定要區分清楚。好吧,我題外話說得太多,打住。你繼續訴苦,我保證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不打斷你,但保證沒法幫你解決問題,你情商比我高多了。」

安迪自以為說了題外話,曲筱綃卻被說得發愣,「可是,我只是背後消遣樊大姐幾句,樊大姐身上又不會少塊肉,你幹嘛這麼嚴肅。好吧,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條條框框多,真麻煩。」

「我那是題外話,你儘管繼續訴苦。」

「沒法跟你訴苦了。你這人真討厭,你就不會裝糊塗點兒,我說什麼你都同情一小下下,立刻說趙醫生做得確實不對什麼什麼的。你幹嘛要說得清清楚楚呢,被你一說,我更加覺得他什麼都對,我什麼都不對,他肯定在看不起我。」

「好吧。不過我不能如你所願,我現在深刻同情趙醫生。你們平時是怎麼對話的?你對他也是這麼胡攪蠻纏的嗎?我投降,適應不了你上一刻還在認可,下一刻立刻換種方式否定的流氓邏輯。你前天對我說,戀人之間只問態度不問對錯,可能不一定適合所有人群。你不妨反省。」

「我討厭你,臭安迪,臭趙醫生,臭蟲,都是臭蟲。你們都太不好玩了,沒法跟你們玩了。幹嘛做人這麼死板啊,嗷…」

但令曲筱綃失望的是,無論她如何尖叫,安迪最多是打開窗戶放出聲波,卻一路保持四平八穩地開車,完全不為所動。這種尖叫若是換到她爸媽身上,她爸媽早不問是非,只給態度了。而安迪將她送到公司大樓下,還不要命地給一句臨別贈言,「事情的最終解決需要靠理智,而非態度。」

「靠,前晚包總到底怎麼惹爆你的?我要問他取經去。」曲筱綃只能一腳將車門踢上,算是洩憤。安迪算是她遭遇過的最差的耳朵,可回頭一想,安迪卻完全解決了她心中的疑問。她很肯定,趙醫生想的與安迪差不多。可答案讓曲筱綃心中壓力倍增。要她用理智解決與趙醫生之間的矛盾?怎麼理智?毫無疑問,她的理智只能達到被趙醫生斜眼取笑並不值一駁的高度,讓她怎麼敢在趙醫生面前理智?曲筱綃搖搖晃晃地進去大樓搭電梯上班,她發現做個總經理都比做趙醫生的女友容易。

關雎爾幾乎是奮不顧身地跳下安迪的車站穩之後,才發現自己失態了,她把自己的情緒亂暴露了,尤其是暴露在了曲筱綃面前。不知晚上肚皮舞課遇見曲筱綃,曲筱綃該如何借題發揮。可關雎爾幾乎沒法多思索此事的後果,在看到謝濱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時,她紅著臉忙迎上去,其餘什麼話都讓位給關心,「怎麼了?負傷了?」

「學藝不精。不過還是厚著臉皮出來見人了。還好,只是皮肉之傷,並沒有傷筋動骨。」

《歡樂頌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