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 天影 > 第110章 >

第110章

白莲对此似乎很满意,也没有为难阿土的意思,她的神情一直都是在凝神思索着,过了一会后才自言自语道:“这昆仑山上,居然还会有第二个懂得血食秘法的人吗?”

“那个人是谁?”她低下头,盯着阿土的眼睛,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话声听起来有些冰冷,阿土却是在片刻沉默后,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它看着白莲,然后在喉咙中突然发出低沉的吼叫声,似一只猛兽受到了刺激而发怒,对着白莲慢慢露出了雪白的獠牙。

白莲看着阿土的动作,忽然笑了笑,道:“畜生就是畜生,再怎么有天分,还不是蠢么?这个人我知道了。”

她伸出手,拍了一下阿土的脑袋,阿土侧过头想让开,却只觉得眼前一花,白莲的手掌心还是碰到了它的脑袋,正好按在它的狗头之上。

白莲的眉头舒展开来,手指轻轻弹动着,渐渐的,有一股白色烟气从她指缝间飘扬出来,带着浓郁的寒气,在半空中挥发,如同最寒冷的冰块一般。

风雪经。

昆仑派冬峰、化神真君白晨的独门秘法。

阿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立刻趴下了身子,再也不敢轻易乱动。

白莲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看来你还是聪明啊,这一点也是天狼血脉么?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啊,血食秘法居然没让你这只畜生发疯呢?”

“这好像不合情理啊,让我仔细看看。”

第一百八十一章 自由向往

无名山峰的背面一直都是昏暗的,哪怕在白天里也是如此。陆尘走进那片黑暗的范围后,就感觉周围的气温似乎突然下降了很多,同时,一阵阵阴冷的寒风从前方不停地吹过,仿佛阴灵可怕的手掌抚摸过血肉肌肤。

陆尘对此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惊讶,这不过只是阴晦之地中常见的景象之一,对世俗凡人来说令人畏惧,对普通的修士来说,或许也因为罕见而有些麻烦,但是对他来说却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他似乎天生拥有一种融入黑暗的本领,在这片阴影中如鱼得水,无声无息地向前潜行着,没有任何的痕迹显露出来。

没过多久之后,陆尘就看到了那座黑色的宅院。

黑色的大门此刻打开着,隐约可以看到何毅站在庭院中的身影,陆尘隐藏在黑暗的角落中,向那边眺望了一会,然后目光落在黑色大门上方,写着“义冢”两个字的匾额上。

他微微皱了皱眉。

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他大概是能猜到的,只是之前他确实也没想过在昆仑派中居然会有这种似乎凡俗世间才有的东西。而再看了一下周围,阴气森森,黑暗涌动,陆尘很快就判断出,这一片阴地的核心,应该就是在那片庭院里。

义冢,顾名思义,应该是死人才会到这里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会到这里来。哪怕是像陆尘这样过往常在黑暗中行走的影子来说,也轻易不会涉足这种地方。

没有人喜欢这里,或者说,只要是活着的生灵就不会喜欢这种阴气森森的所在,所以自古以来阴地就是属于绝地之一。

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何毅来这里做什么?

如果不是有其他意外的话,陆尘心里大概也已经想到了一个答案。他站在阴暗的角落中静静地看着那间黑色的庭院,心想,原来贺长生死后的尸体是被放在了这里吗?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在那庭院中忽然有一道阴冷的气息飘了出去,如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陡然吐信,似沉眠的恶鬼突然睁开眼睛,一个枯瘦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何毅的身后,站在了那黑色大门之前。

阴风陡然凛冽。

森冷的目光扫过黑暗。

望向那个阴影的角落。

寒风席卷而来,吹起几片枯败落叶,那黑暗里仿佛瞬间风起云涌暗流激荡,然而过了片刻之后,却终究只有几片枯叶在天空飞舞着,然后缓缓飘落下来。

那个阴暗的角落里一片虚无,除了黑暗,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存在过。

看尸人目光冷漠地淡淡扫过,在看到那一片空虚孤寂的黑暗后,他眼底深处似乎也掠过了一丝极细微的诧异之色。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是何毅。

只见他同样也向外头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看到什么,于是皱着眉头对看尸人问道:“前辈,怎么了?”

看尸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在沉默片刻后,忽然问了一句道:“你是一个人来见我的吗?”

何毅点点头,道:“是的。”

看尸人“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走回了那个黑暗的院子中,那黑色的大门在他身后无风自动,就这样缓缓合上了,将所有的黑暗和秘密,又再一次地隐藏起来。

宅院外的黑暗如深海一般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以后,离刚才那个角落不远处的另一个黑暗地方,从地面上忽然有一阵细细的颤动,然后像是黑暗分解,渐渐的,一个影子从黑暗中重新现身出来。

那是陆尘。

此刻的他脸色看起来有几分冷峻,再一次望向那座庭院的时候,目光也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阿土趴在地上,用一种带着几分戒备的目光看着身边的白莲。这个拥有着出尘般美丽容颜的小女孩,此刻正露出淡淡的微笑,如白玉一般白皙晶莹的手指,正轻轻在阿土背上黑色的毛发间轻拂而过。

点点如水晶般细微透明的白色碎屑,像一点点一片片碎雪粉晶在她的指尖飘起又消散,与阿土黑色光亮的皮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白色而冰寒的光辉中,淡淡的一缕缕气息在阿土的肌肤上轻轻碰触着,有些弹了回来,有些则渗了进去。

渐渐的,白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疑惑之色,似乎她发现了一件完全没有想到的、极其古怪的事情。

过了一会之后,她停下了手指的拂动,那些碎雪般如玉屑的粉末也随之消失。

阿土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见白莲似乎并无其他异色,便一点点向前挪去,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白莲将阿土的动作都看在眼底,但不知为何,也没有去阻止它,她明亮而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那只黑狗的身影,但目光却仿佛看到了更远处。

“不对,这不是血食秘法…血食何等霸道,一旦施法后,就算不爆体而亡,至少也是个疯癫狂暴的下场,怎么还会像你现在这样…”白莲盯着阿土,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喃喃道,“可是这只狗体内,分明就是有血食的痕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世上,竟然还存在着另一种与血食同源通脉,却比血食秘法更强的功法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南方那些蛮人几千年来为此所死的几十万条性命,岂非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白莲霍然站起,不知为何,她美丽的脸庞上涌起了一阵兴奋的微红,她盯着阿土。

阿土有些莫名的害怕,向后退了一步。

“陆尘…”白莲低低地笑了一下,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道,“有意思啊有意思,陆尘,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陆尘在黄昏之前赶回了飞雁台,这其中,阿土还耽误了一点时间,在他从那片黑暗的义冢之地出来后吹了好一会口哨,阿土才从山林里跑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阿土看起来情绪不算太高,但除此之外似乎也并无异样,无伤无痛的,陆尘心中同样还记挂着那片黑暗义冢中的诡异身影,便对阿土没有太过注意。

不过在走上飞雁台山道的时候,无论是陆尘还是阿土,人和狗的情绪似乎都经过这一段的走路调整了过来。阿土开始高兴地跑前跑后,陆尘也远远地看到了在即将到来的黄昏光辉下,那个在飞雁台上悠闲散步的身影。

不知为什么,看见那个女子安静的身影时,陆尘还是觉得自己心情好了许多,他露出了笑容,向着苏青珺远远地挥手,喊了一声。

苏青珺听到了他的声音,回头看了过来,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黄昏降临时,金色的阳光铺洒在茫茫白色的云海上,将目光所及之处的云层都染成了美丽的金黄色。黑狗在飞雁台上快活地跑着玩着,两个人的身影站在悬崖边的平地上,被拉出了很长的影子。

“回来了啊?”苏青珺对陆尘说道,“还真是去了一整天呢。”

陆尘笑着道:“是啊。这一来一去的路程也不算短,再加上,我在城里跑了好些地方买了不少东西,就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总算是及时赶回来了。”

苏青珺瞄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袋子,眼中露出几分好奇之色,道:“到底是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陆尘呵呵一笑,招手让苏青珺走到一旁有几块岩石的边上坐下,然后从随身带着的那个袋子中掏出一样纸包的东西,递给她。

苏青珺接过来,只觉得手心中还有些微微的温热,看了一眼陆尘,陆尘笑而不语,只是用目光示意她打开纸包看看。

苏青珺伸出手指轻轻拈开纸头,掀开了两层的薄纸后,便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那里面是一团黑乎乎的小圆丸子,同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肉香气味。

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看向陆尘,道:“这是什么?”

“烤泥鳅。”陆尘笑着说道,“你尝一尝,味道很好的。”

苏青珺怔了一下,道:“这东西…也能吃吗?”

“可以啊。”陆尘道,“你别看它一团黑,但实际上外焦里嫩,里面的肉十分鲜美。我打小时候就最馋这玩意,可惜那时候没钱买,一看到就流口水呢。”

苏青珺犹豫了一下,却是微微皱起眉头,道:“泥鳅这种粗鄙之物,生于污水溪河中,本身又无半点灵力,吃了对修炼没有丝毫益处,我们为何要吃它?”

“不为什么啊。”陆尘耸耸肩,看着苏青珺的眼神温和中又带着一丝笑意,道,“只是为了好吃而已,我想你不必做每件事,都一定是要对修炼有用处才去做吧?”

“…是这样吗?”苏青珺似乎有些疑惑,又有几分莫名的心动。

“尝尝看?凡人穷人才能吃的美味哦。”陆尘看着她,不知为何,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然后微笑着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过怎样的生活就过怎样的生活,这不才是最好的么?”

苏青珺笑了起来,看着他,忽然问道:“那你心里是想过那种日子啊?”

“当然啊,我好想过自由自在不被人摆布的日子啊。太想了!”陆尘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黄雀胖子

那天苏青珺最后还是抱着几分好奇的心情,试着吃了一下烤泥鳅。可惜的是,她并没尝到陆尘所说的那种足以让人垂涎三尺、流连忘返般的美味,在微微皱眉了几次后,苏青珺还是放下了这些外形难看滋味似乎也是一般的东西。

“好像不太对我胃口呢,总觉得不是那么好吃。”苏青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陆尘说道。

陆尘看着她笑了一下,也拿起另一只烤泥鳅放到嘴里咬了几口,过了一会儿,他吐到了旁边地上,道:“嗯,好像的确不好吃啊。”

苏青珺笑着说道:“大概是你这一路从昆吾城里带到了山上,这么远的路,东西一个早就凉了冷了,还有就是,也不是太新鲜了,所以滋味便差了点吧。下次有机会,找到刚做好的烤泥鳅,说不定便好吃了。”

陆尘摇摇头,道:“跟那没关系,我记得小时候偶尔有吃到这东西时,就算是隔夜的,我也照样吃得口水直流。这烤泥鳅没变,是我变了。”

飞雁台上悬崖边,忽然有片刻的沉默,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远处还传来黑狗阿土的哼哼声,好像是跑到林子里抓到了什么,正在高兴地闹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