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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年轻人的眸中又回复先前的邪佞无情,并起身淡淡地瞟一眼天空。“糟糕,要下雨了,我好象忘了顺便带把伞出来了。”他嘴里头虽然嚷嚷着糟糕,却依然悠哉悠哉地两手往后一背,一摇两晃地往城镇的方向慢吞吞地踱去。“也罢,雨中漫游也是雅事一件。”不见他急,也没见他慌张!还真是一副穷酸儒的德行。

  果然,不过片刻工夫,在一声雷鸣巨响之后,倾盆大雨便唰一声落了下来。

  可奇怪的是,年轻人周遭半尺之内却彷佛罩了一层透明伞似的,居然滴水不进、片雨不淋;雨势活像天破了洞般淅哩哗啦的下,可他身上却连根头发都没给他湿到。

  “总算凉快多了!”他喃喃自语道,旋即又皱起了双眉。“啊!对了,黄河决堤泛滥这事儿也不能再拖了,还是赶紧去看看要紧。哼哼!现在他们可不敢说我收费太高了吧?正好,就加倍收你个四十万两,恰好补偿一下这边的损失。”

  话落,他的脚步也加快了。在如瀑布般的大雨中,年轻人颀长潇洒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山丘的那一头。

  又是几声雷呜,并着眩眼的闪电,雨势似乎更大了!

  《南华真经·知北游》说:通天下一气耳。

  意即整个天下不过贯通着一气罢了,然则气有清浊正邪之分;当正气沛然,邪气便难以逞强,可当正气消散之时,邪气可就得势嚣张了。

  有趣的是,正气最盛总是在朝代更迭、战乱纷争之际,而邪气却反而滋长在天下太平、百姓安乐之时。也许是因为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百姓安逸易生怠惰、奢华易致堕落,人心腐化、邪佞丛生,于是,魔气便趁乱扩张,妖鬼亦藉机横行了!

  古人云,天下之大乱,必先验于天灾,如今这会儿已是这厢旱灾、那厢水灾的,可见天下之乱亦不久矣!

  “黄河之水天上来”,这是唐李白赞美黄河源远流长的词句,不过,还真是印证了黄河此时此刻的景象--天上没来由的破了个大窟窿,大水连续两个多月哗啦啦的下,不管是倾盆大雨或蒙蒙细雨,它就是给你不停的下,连歇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于是,没一会儿工夫就把黄河给填饱,甚至满溢了。

  之后,洪水就迫不及待地漫淹上了岸,而且大剌剌地从卫运河淹到了南可波及淮河与长江,毫不留情地淹你个天也翻地也覆,淹得黄河两岸百姓即使逃了命,也没了财产。最悲惨的是,就算你幸运逃得生天,也躲不过紧随水灾而来的瘟疫摧残。

  希冀皇上放粮仓、开药库救灾民,皇上却反过来要百姓进献美酒、上贡美女,百姓们说再不赈灾,他们就要饿死了;皇上却说,再不献上美女,他就要哈死了!于是,百姓们在民不聊生的情况下,更是怨声载道,这弥漫人间的邪气也就加倍重了。

  “四十万两。”

  “四十万两?!”一个肤色白细又肥又胖的大肥猪惊叫着倒抽了一口气,浑身肥肉好象在刹那间都垮了,重迭了好几层的下巴更是不由自主地颤动个不停。

  他穿著一身金色的织锦长袍,头戴文士巾,右手斜擎旱烟杆,十根手指上全都戴着一枚枚硕大的戒指,金子的、宝石的、翡翠的、珍珠的,十足一副市侩之相。

  此刻,那双永远眯住贪婪狡诈光芒的眼睛也在瞬间瞠大,而且死死地瞪着那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的背影。

  “不……不是二十万两吗?”他连声音都在发抖。

  “那是一个月前的价,”年轻人潇洒地散开折扇,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煽着,洁白绢面上那两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好似欲振翅飞去了。“现在是四十万两了,一句话,要不要随你。”同时,那两道明亮却轻蔑的视线亦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已身所处的这栋高大华丽的厅堂。

  油光水滑的白云石地上铺设着金光闪闪的锦毡,至少有双人高的厅顶上方悬挂着十八盏金纱大宫灯,黑亮鉴人的酸枝太师椅桌,价值连城的巨幅翡翠玉屏风,加上那个市侩主人,这一切就只代表了两个字--财富。

  “你你你……你这是趁火打劫、漫天起价!”大肥猪气急败坏地叫道。

  年轻人缓缓的转过身来,“是又怎么样?”他冷冷地说。“你还是可以拒绝呀!反正……”嘲讽的眼神溜了周围一圈。“这种地方你多的是,只不过被淹去了半数而已;你的铺子更多,虽然最赚钱的几家全被淹了,不过没关系,反正尚有三分之二好好的没事,你还可以再赚回来,对吧?”停了停,他幸灾乐祸似的再加了一句,“只要大水不再继续淹光你家的铺子就行了。”

  他越说,大肥猪的脸色就越绿,浑身的肥肉也颤抖得更厉害,到最后甚至开始喘息了起来。

  “那……那……三……三十万两吧!”大肥猪哑着嗓音央求道。

  咧一声收了折扇,“五十万两!”年轻人若无其事地又提高了价码。

  一口气险些噎住,“五……五十万?怎……怎么又又又……又变成五……五十万两了?”大肥猪脸色死灰,结结巴巴地几乎说不成话了。

  “因为我高兴!”年轻人傲慢地说。“六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