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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说完了吗?好,那麽,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玛克琳先和身边的小白脸丈夫交换一下眼色,再满含戒心地看回雪侬。

  “什麽问题?”

  “请问你家有多少男人?”

  “八个,所以啦,六个房间根本不够……”

  “有多少人在工作?”

  没声音了。

  “一个也没有吗?”雪侬摇摇头。“全是废物!”

  “喂喂,你怎麽可以这麽说,”玛克琳又叫起来了。“他们……”

  “不是废物就是垃圾,不然为什麽都不肯工作?”

  “他们想啊,但埃米尔不肯让他们到他的公司工作嘛!”

  “连一座葡萄园都管理不了,凭什麽到埃米尔的公司工作?”

  又没声音了。

  “想过好日子,请先问问自己有没有那种资格……”

  “谁说没有,埃米尔是……”

  “你的哥哥,但养家活口是丈夫的责任,有任何要求,请向你的丈夫提出,这才是正确的程序!”

  声音又消失了。

  “老实说,我实在不赞成埃米尔继续支助你们,但他就是心软,没办法不管你们,不过我可不容许你们得寸进尺,想过好日子就得自己去争取,别老是妄想埃米尔必须无条件供应你们奢侈享受的生活,只因为他不幸身为你的哥哥……”

  “但埃米尔明明那麽富有,他养得起我们,为什麽我丈夫一定要去工作?”

  “是喔,埃米尔富有,所以你丈夫不需要工作,你丈夫的家人也不需要工作,那请问,埃米尔又为什麽要工作得那麽辛苦?”

  声音再度消失。

  “我真不明白,有一个光会吃软饭的小白脸丈夫,你应该感到羞耻,为什麽你不但不觉得丢脸,反而帮他说话呢?”

  “我为什麽要感到羞耻?你不知道他有多爱我,他……”

  “只会甜言蜜语,靠一张嘴就吃定你,再利用你让他过奢侈的好日子……”雪侬愤怒又轻蔑的斜睨著那张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倘若你不是埃米尔的妹夫,我一见面就会向你吐口水,比娼妓更下流的就是你这种男人……”

  话再难听也不过如此,夫妻俩顿时一起跳起来,没有半点羞耻状,只有澎湃的怒气。

  “住口!”玛克琳怒叫。“你太过分了,埃米尔叫你帮我们,你竟然……”

  “错!”雪侬一本正经地摇摇手指头。“埃米尔不是叫我帮你们,而是要我处理你们的问题。所有家务事都归我这个女主人处理,而你们的问题实在太过严重了,一群废物,我到底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玛克琳气得说不出话来,小白脸装模作样的安慰她,又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玛克琳立刻板著脸往外走。

  “我要去找埃米尔说!”

  “尽管去说,不过……”

  虽然不想理会,但玛克琳还是停下了脚步,犹豫一下,回过头来。

  雪侬绽开纯真甜蜜的笑靥。“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家务事归我处理,埃米尔不会也不敢插手,倘若你硬要去找他,我保证你只是白费唇舌,之後,我会收回之前埃米尔支助你的一切,包括生活津贴,仆人的薪水,当然,还有公寓和马车,到时候,你就去做娼妓养活你丈夫吧!”

  玛克琳脸黑了,好半天出不了声,蓦而,她愤然转身快步离去。

  雪侬轻哂,她知道,玛克琳不敢去找埃米尔,因为玛克琳也很清楚埃米尔有多麽迷恋她,他绝不敢跟她作对。然後,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又是遗传基因搞的鬼吗?

  明明是亲姊妹,差距却如此之大,虽然她从没见过玛德莲,但玛德莲从不曾给埃米尔带来任何麻烦,不仅自己找到勤奋可靠的丈夫,也不时写信来关心埃米尔,劝埃米尔别工作得太辛苦。

  甚至连埃米尔给她的嫁妆,也被她丈夫退回来了,因为她的丈夫不需要她的嫁妆,他只要温柔甜美的妻子。

  反过来看玛克琳,人长得好看又有什麽用,爱慕虚荣、好逸恶劳,个性不好,脾气也不好,只想听小白脸的甜言蜜语,不相信亲哥哥的关心,除了给埃米尔添麻烦,也没其他能耐。

  她那三个孩子,将来又会变成什麽样子呢?

  既然是葡萄酒园园主,生活中自然时时刻刻少不了葡萄酒,譬如晚餐时间,埃米尔坚持要用自家酿制的葡萄酒佐餐,而这瓶特别的葡萄酒也总是由埃米尔亲自到酒窖里挑选,再送到厨房准备,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了。

  这天晚上自然也是,只不过……

  埃米尔刚倒好一杯酒,雪侬便出现在餐厅口,他和伊德立刻按照礼节起身,在雪侬落坐之後,他们才能够坐回去。

  谁知雪侬进入餐厅後并非走向她的座位,反而笔直地朝埃米尔走去,在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她就已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拎起葡萄酒,先把酒杯凑近鼻端闻了一下,摇摇头,再继续走向窗户,两手伸出窗外,左右一起翻转,酒杯里的酒一下子就没了,酒瓶里的酒倒了一会儿才倒光。

  埃米尔目瞪口呆,伊德张口结舌,希金瞪直了眼。

  雪侬回身,若无其事的把酒瓶和酒杯一起交给希金。“酒瓶和酒杯都不要了,还有,吩咐厨师,佐餐的酒在送进餐厅里来的前一刻才可以开瓶,最重要的是,不管有多熟识,外人绝不许进厨房。”

  埃米尔和伊德困惑的面面相觑,再不解地望住雪侬,後者神情自若地到她的座位坐下,抬头见他们还傻傻的站著,不禁莞尔。

  “我不认为一杯酒值得我拿命去品尝。”

  埃米尔和伊德同时怔了怔,继而脸色大变的齐叫,“毒?!”

  仿佛没注意到他们的异样似的,雪侬迳自向希金点头吩咐,“可以上菜了。”

  那两个惊骇过度的男人砰然落坐,寒意从脚底往上爬,直到全身冻结,巴黎的冬天从来没有这麽冷过,虽然现在还不是冬天。

  “你你你……你怎麽知道?”伊德结结巴巴地问。

  “现在是晚上八点零五分。”答非所问,但这点是最重要的,她非提醒伊德不可。

  谁管他现在是几点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