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她拖著暗魅往宮室去,經過一處花圃時暗魅突然醒過來,偏頭看了看花圃,一把推開孟扶搖,掙扎著過去,走進花圃時腿一軟,直直滾了進去,將花圃裡的花壓倒了一大片,他伸手在花叢中摘了點什麼,收進袖子中,孟扶搖跟過來道:「你要什麼叫我採啊,幹嘛要自己去。」

「虎杖根和雪草要整根拔起,你未必採得好。」暗魅就地伏倒花圃中喘息,孟扶搖看著他身下被壓得一片淒慘的花圃,若有所思的道:「我有個朋友,最愛花草,冬天會給紫草穿棉襖,他的花圃誰要動了一根指頭都會被追殺,他要看見你這德性,一定會想整死你。」

「你說的是宗越吧?」暗魅突然低低一笑,「他有這本事整死我麼?」

孟扶搖瞅著他,慢吞吞道:「難說。」又去扶他,「別呆在這裡,我們進去。」

她將暗魅扶進室內,就是這半刻功夫,暗魅手掌上的泡全部裂開,肌膚潰爛,現出鮮紅嫩肉,觸目驚心,他背上衣服零落燒粘在肌膚上,想必傷得也重,孟扶搖轉頭去看他背,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那麼漂亮的身體這下可惜了的,突然想起那箭明明是穿過暗魅背心的,這樣的傷是致命的,為什麼暗魅外傷雖重,卻不像快死的樣子?

她探身過去想要看個清楚,暗魅卻用手一擋,道:「剛才那箭只是穿過了我的衣服,我知道他有這手,自然有防備。」

話雖如此,那火還是真實的在他背上燒起來了吧,無論如何灼傷免不了,箭上攜帶的內力想必也有損傷吧?孟扶搖很雞婆的想查看暗魅傷勢,暗魅又一讓,道:「我自己來。」

孟扶搖豎起眉毛,道:「我有好藥!」

暗魅理也不理,從自己懷裡掏藥。

孟扶搖氣得笑起來,道:「好,好,你不差藥,我多事。」

她乾脆搬過幾個空恭桶來,往他面前一擋,道:「擋著你,不用擔心我偷窺。」氣鼓鼓轉過身去,想殺手就是怪癖多,切,遮遮掩掩個毛啊,老娘早就把你全身都看光了。

元寶大人扁扁的從她懷裡慢吞吞爬出來,蹲在她肩上向後看,看著看著,突然拍了拍孟扶搖。

孟扶搖回頭,便看見那個倔強的見鬼的傢伙又暈了過去,手中一瓶藥膏落在地下,孟扶搖歎口氣,嘟嚷:「早點投降不好?死孩子,和你孟大王強什麼呢?」

她拈起那個裝藥膏的玉瓶,放倒暗魅,毫不客氣的撕開他背心衣服,背上遍佈水泡,肌膚通紅,但是萬幸的是沒有手上嚴重,還沒出現潰爛,孟扶搖試了試藥膏,清涼滑潤,一看就知道確實是極品好藥,看來美人的美背保養得好點,還是能維持舊日風貌的,孟扶搖小心的給他上藥,一邊卻皺起了眉——她記得明明是背上先燃著火,為什麼傷勢還不如掌上嚴重?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孟色狼連人家裸呈的背都沒空欣賞——她聽見宮牆外有口令和雜沓的腳步聲,有人向這個方向來了。

孟扶搖轉目四顧,看見暗間裡堆了半間屋子的恭桶,立即毫不猶豫的拖著暗魅往裡鑽,其間暗魅似乎清醒了一次,低低道:「躲哪……」孟扶搖答:「茅坑」。暗魅似乎震了震,孟扶搖等他掙扎卻沒動靜,回頭一看又睡了。

「真乖……」孟扶搖感歎,「比宗越那丫乖多了,這要換他在,一定先一掌拍死我再自殺。」

她拖著暗魅躲進恭桶之後,小心的疊加起恭桶,不讓那東西壓迫到暗魅背上的傷,剛剛遮掩好身形,便聽得門被撞開聲響,一隊人湧了進來,當先一人大喝道:「搜,挨宮搜,刺客八成還沒逃出去!」

侍衛們轟然應是,接著腳步聲散了開來,分隊在各個屋子裡搜查,火把的光亮快速的在地面游移,從那些掃帚簸箕雜物上一遍遍照過。

有人道;「東屋裡看看。」三四人快步搶進屋來,其餘人立在階下等候,那些人很謹慎,手中長槍之尖不住在恭桶縫隙裡刺戳,憑手感確認有沒有人,孟扶搖皺眉看著,知道今日定難善了,一隻手悄悄拔出了弒天,另一隻手則牽住了暗魅。

他們躲在屋子的最裡角,那裡恭桶最多,一直堆到屋角,滿滿的沒有站的空隙,那些持槍的侍衛一一查過沒有收穫,便要向裡來,其中一人突然笑道:「裡面哪裡站得下人?去一個也就夠了。」

其餘人也便站住,笑道:「那便你去,多聞聞味兒。」

那人笑罵:「死猴崽子,得了便宜還賣乖。」接著便聽步聲踢踏,那人走了過來。

孟扶搖手中匕首,無聲豎起。

那人挨個刺戳恭桶縫隙,頭頂上恭桶微微晃動搖搖欲墜,孟扶搖皺眉仰起頭,有點害怕架空的恭桶掉下來砸了暗魅的傷口,她悄悄伸手過去,擋在他頭頂上方。

一柄槍,卻突然插了進來!

直直插向暗魅前心!

槍尖鋒刃雪亮,寒芒閃爍,遠處火把微黃的光照過來,亮至逼人。

孟扶搖弒天剎那欲起!

暗魅突然睜開眼!

他一睜眼目光比那槍尖還亮,黑暗中熠熠灼灼如叢林狩獵的豹,一伸手便死死卡住了孟扶搖刀勢欲出的手。

然後他一抬頭,突然豎起了一根手指。

黑暗中,恭桶縫隙裡,重傷乍醒的暗魅,對著即將刺入他前心的長槍,豎起手指。

槍尖剎那一停。

雪光錚亮的鋒銳離暗魅只有毫釐之遙,生生停住,半弓腰刺戳的那侍衛背對著眾人目光變換,然後,抽搶。

他邊抽邊回頭,對等待他的同伴們笑道:「娘地!什麼都沒有!」

眾人都歎了口氣,外邊侍衛道:「攝政王殿下就在宮內坐鎮未睡呢,好歹兄弟們都盡心些,既然這裡沒有,去隔壁含英軒吧。」

那侍衛拖著槍往回走,一邊罵罵咧咧道:「這裡面味道真大,白費我功夫。」突然身子一傾,斜了斜站起身來,罵:「見鬼的老鼠!」

眾人此時都已出去,他腳尖在地上蹭了蹭,也匆匆奔出,火把的光芒從青石地面上漂過去,漸漸合攏消失在宮門外,「吱呀」一聲響,宮門合攏,黑暗降臨。

孟扶搖沉在黑暗裡,無聲的舒一口氣。

她自己不怕在這宮中闖進闖出,雖然那驚神箭實在有點恐怖,但是想逃應該還是能的,但是如今暗魅重傷,要想在攝政王眼皮底下帶著傷者闖宮就幾乎不可能了,唉唉,這個連累人的傢伙。

她沒良心的在那裡推卸責任,其實還沒想到,真正被連累的可不是她……

人聲漸漸遠去,宮殿闊大,短期內應該不會再回來,孟扶搖靜下心來收好匕首,感覺到暗魅抓著自己的手腕的手又濕濕的了,趕緊輕輕拉開他的手,道:「你放鬆些,沒事了。」

又問:「你在宮中有內應?」

暗魅看她一眼,那眼神裡大有:「你好白癡沒內應沒安排我闖什麼宮」的譏諷之意,看得孟扶搖悻悻,嘀咕:「俺不就是沒內應便進來了?」換得暗魅又是一眼「那是你運氣好。」的反擊。

孟扶搖懶得和一個傷者斗眼神,何況兩人身處重重疊疊的恭桶之中,實在不是個聊天的好所在,再加上身側暗魅衣衫不整——他背上衣衫都沒了,勉強用前衣遮著,裸露出光滑的線條優美的肩線,暗色中完好的肌膚光澤閃爍,肌骨美好如藝術品,和這樣的**男色擠在狹小的黑暗中,有色心沒色膽的孟扶搖一萬個不自在,推開恭桶爬起身來,道:「我看看你那個內應留下了什麼好東西。」

她站起身來時,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下意識回頭看暗魅,暗魅卻掩身恭桶後,看不出什麼異常,孟扶搖拚命的想剛才自己的靈光一閃究竟閃出什麼了,偏偏那麼一閃就完全不見,想了半天沒奈何放棄,去那侍衛先前腳尖蹭過的角落找了找,在一個恭桶的縫隙裡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布囊,拿回去交給暗魅,打開來一看,有一枚腰牌,一張皇宮大略佈局圖,一張巡邏路線換崗時間和口令指示圖,還有一張紙條,上面的花樣她看不懂,大抵是秘密聯繫的暗號。

孟扶搖歎氣:「唉……怎麼不留點吃的啊,盡留這些沒用的。」

一邊扁扁的元寶大人摸著肚皮,表示深切的贊同。

暗魅將布囊收起,閉目調息了陣,道:「可以把這些恭桶挪開了吧?」

孟扶搖腳尖踢踢元寶大人:「喂,耗子,我記得你有次滾凳子給你主子坐,滾得又快又好,凳子和恭桶其實也差不多,勞煩你滾滾?」

元寶大人爪尖踢踢暗魅:「吱吱吱吱吱吱……」

暗魅看看這一對無良主寵,乾脆不說話了,倚著一個恭桶席地半躺下去,孟扶搖眉開眼笑大讚:「好,隨和的娃!比某些人真是好太多了!」湊近了問他:「你認識宗越,也是來救他的?」

《扶搖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