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啊……掐掐掐……」老實兔子郡主遇上黑心老虎大王,輕輕鬆鬆被逼到死角,嬌弱的小丫頭,連「掐死」兩個惡毒的字都說不出口,急得滿臉漲紅,眼眶裡轉著淚珠,急急忙忙站起拉住孟扶搖袖子:「不不不……」

孟扶搖「委屈」的拉住她袖子,順手擦了擦不存在的淚,唏噓道:「郡主,我們女人難啊……」

一句風馬牛不相及卻有意撩撥的感慨,那孩子立即聯想到自己這段日子輾轉反側焦灼翻騰的苦楚,立刻「哇」的一聲,撲倒孟扶搖肩上便哭起來。

她嗚嗚咽咽道:「……我給……我給……」

孟扶搖拍著她,溫柔的道:「沒事……沒事……救出你阿越哥哥,就送你去你外公家……你父王找不著你,慢慢氣會消的……」

肩上那女孩哭得眼淚紛飛,孟扶搖拍著她,慢慢抬起眼看向內室,那裡門簾掀起一線,浮現出修長的人影,那人久久看著她和小郡主,琉璃般的眼眸,光彩難明。

又過幾日,帝后出行狩獵,以往都是王公大臣皇族侍衛隨獵,此次因為皇后參與,而皇后又特別的「雍容大度,寬和慈愛」,特命六宮隨行,「皆沐陛下德輝」,女人們十分歡喜,好歹能逃離刺繡紡織和種菜,出宮鬆散鬆散了,所以對這以往不甚熱衷的運動都十分積極。

孟扶搖帶著她龐大的後宮,和男人們涇渭分明的隔了一道矮山坡紮營,奼紫嫣紅的鳳帳佈滿了草坡,孟扶搖站在坡上,披著威風的大披風,望著底下各妃色彩斑斕的圓圓的一大片,感歎的張開雙臂:吟詩:「兩隻小白兔,出來采蘑菇,一地毒蘑菇,待我下鍋煮……」

元寶大人悲催的蹲在袖子裡,暗無天日的聽著孟扶搖的絕世詩才,十分懷念當年跟隨主子,聆雅樂,品名花,賞絲竹,玩雙陸……啊啊啊真是恍如隔世啊……

孟扶搖猶自陶醉在自己的詩才中,身後有人笑道:「好濕!好濕!」

孟扶搖回身,便見戲子皇帝摟著不知道哪個美人,翹蘭花指盈盈而贊,立刻嫣然一笑,道:「陛下誇獎,也就和陛下差相彷彿罷了。」

軒轅旻撫額,孟扶搖眼睛已經瞥上那個美人,道:「這位是?」

「賢妃高氏見過皇后娘娘。」美人端然移步,不卑不亢輕輕一禮,氣度尊榮比她這個皇后還皇后。

「賢妃啊……」孟扶搖笑盈盈,「身子好了?」

「承蒙皇后關心,如今算大好了。」

啊呸,昨天還說起不來床,今天便能出來打獵了,狗都沒你康復得快。

「賢妃啊,」孟扶搖笑盈盈,「剛才還和玉妃娘娘說起你,她說要送你一套她親手刺繡的騎裝,沒遇見你嗎?哎呀,先去你帳篷了?」

賢妃臉色一變,突然伸手支住額頭,向軒轅旻告罪:「臣妾突然覺得有些頭暈……」

「哎呀愛妃想必冒了風!」軒轅旻立即心疼呵護的命太監將她扶走,一轉身看孟扶搖負手似笑非笑:「人幫你支走了,想和我說什麼,趕緊著。」

「我說我的皇后,你到底叫什麼名字?」軒轅旻涎笑著拉住孟扶搖袖子,「你告訴我你叫姚芙,可我總覺得,你這麼惡毒,怎麼會是尋常人物呢?」

「你要和我說的就是這個?」孟扶搖瞟他一眼,抬腿就走,「浪費時間。」

「哎哎別走。」軒轅旻歎氣,湊到她耳邊,看似調笑般輕輕道:「這裡不比宮裡,看著我們的人多著呢,你好歹得和我親熱些。」

孟扶搖皺眉——她是知道有人一直注意著她和軒轅旻,但是那些阿貓阿狗的目光對她來說,直如狗屁,倒是一直覺得,另外有道目光,似有若無的一直籠罩著她,並在軒轅旻靠近她的時候,似乎尤其濃了些許。

「有話就說有屁快放。」孟扶搖「媚笑」,「親熱」的也湊到軒轅旻耳邊,「多呆一刻鐘,少幫你殺一個女人。」

「真沒見過這種威脅……」軒轅旻咕噥,順手攬住了她的腰作溫存狀,低低道:「我們的計劃也許要提前些,最近京中似乎多了些奇怪的人,看不出來路,我不確定軒轅晟現在是否察覺,總之,小心。」

「京中奇怪的人麼……」孟扶搖眼波流轉,嫣然一笑,她眼神一瞬間華彩流溢,比霞光更艷幾分,軒轅旻看呆了眼,突然道:「皇后,我好像從未看見你真面目……」

「你還是不要認識我的好!」孟扶搖手指一彈,勁風飛射逼得軒轅旻放開狼爪,眼角突然掠到前方林子裡閃過一隻鹿,那鹿通體純白,竟是少見的白鹿。

問九鼎逐白鹿,九州英傑,梟雄所向!

忽哨聲連連響起,四面八方都有人追了過去,孟扶搖也來了興致,一翻身躍上馬,低笑:「我要!」

她一蹬馬腹,長髮揚起,白馬如箭一般長馳而出,煙塵如線瞬間消失在軒轅旻眼前。

軒轅旻注視著她輕捷矯捷的白色背影消失在密林裡,揮手命令護衛跟上,自己抱著肩,捧著心,神往的望著那個方向喃喃道:「如果哪天她真以朕的皇后身份和朕說『我要……』,該多麼的美啊……」

身後,暗魅突然無聲無息的走了過來,冷冷答:

「找死!」

孟扶搖急速馳騁,揚鞭策馬,她騎術極精,早已將侍衛遠遠拋下。

冬月的風如天神舞動巨幡,捲起三千塵埃如雪,疾馳中她的髮髻被疾風打亂,她乾脆一伸手解了髮帶,長髮呼的揚起,一匹黑錦般展開,孟扶搖哈哈笑著,迎著割面寒風,在四面無人的山林中飛馬長奔,覺得真他媽的痛快!

最近這段時間在那勞什子的皇宮裡玩宮心計,爾虞我詐陰謀詭計雖然她天生我才,但是玩久了也覺得膩,何況她不喜歡那四面宮牆,不喜歡永遠都在笑心裡卻在恨著的那群女人,人生可以有無數個活法,為什麼偏要裝模作樣的活?

想想看,把她這只鷹關在籠子裡,是多麼的摧殘啊!

母老鷹放風了,眼睛金光閃閃,尋覓著那只白鹿,哎,捉到了,剝了皮送人,做個漂亮的鹿皮袖筒子。

送誰?不告訴你。

眼角捕捉到雪光一閃,那隻鹿像一道閃電般從深翠不凋的常青樹木中掠過,一道極其美麗的跨越身姿,孟扶搖甚至能看見它頭上那副梅枝般淡紅的角。

孟扶搖立即抬手。

取弓!搭箭!上弦!開弓!

「嗡!」

利箭割破空氣,因為極快極疾,甚至帶動空氣都似乎在微微扭曲,只剎那便穿越叢林,直奔白鹿雙眼!

穿眼,不傷皮。

「咻!」

叢林之後,不知道哪個方向突然也射出一柄箭,那箭竟然後發先至,生生撞開她那兇猛的一箭,然後離奇的半空中方向一掉……穿入白鹿雙眼。

孟扶搖鼻子都氣歪了。

搶劫啊?

那鹿重傷,不知怎的卻未死,淒厲的叫一聲,抬腿狂奔,速度比先前更快了幾倍。

剛才那方向一陣樹葉撥動之聲,那人似也追了出去,孟扶搖被激起好勝之心,厲叱一聲一拍馬,白馬撒蹄潑辣辣追了上去。

深綠淺綠的叢林之中,白光如練,後面追著兩道一黑一白的旋風,林木掩映間,孟扶搖只隱約看得見前面那人是一批匹黑馬,卻看不清馬上人身形。

兩人逐鹿,越追越遠,直到追出叢林邊緣,那裡一座小山拔地而起。

白鹿奔到山巔,終於力竭,長嘶而亡。

前面那騎突然停下,馬上騎士衣袖飄飄,手指一招,白鹿身子如被線牽緩緩飛起,落入他手中。

夕陽如血,青山隱隱,一線彩霞抹上黛青長天,斑斕七彩光艷如脂,打上他背影,那身影修長挺直,側面線條精緻優雅,衣袂悄飛氣度翩然,如隱在金光之中的九天神祇。

孟扶搖久久凝視那背影,手指緊緊摳住了韁繩。

那人微笑著,轉過身來。

那人轉回身來,遙遙回望她,晚霞如許,在蒼翠山林之巔剪出他挺秀尊貴的剪影。

孟扶搖立即開始渾身瘙癢——她摸頭髮摸衣服摸眉毛做盡小動作……

那人撥馬走近,含笑看她一不自在就會做小動作的習慣,輕輕掂了掂掌心白鹿,笑道:「中原之鹿,唯皇后有權逐之。」雙手一舉,做將白鹿雙手奉上狀。

孟扶搖頭皮一炸,立即從雞凍狀態中迅速回歸本位,想起面前這位有毒,而且八成挾怨而來,自己如果不想被人攻城掠地直取中軍主帥的話,速速撤退是正經。

「中原之鹿,宜入釜鼎共烹之。」孟扶搖諂笑,開始後退,「煩請太子剝皮,區區去找柴來。」

她腳底抹油就想溜,對面那人抬抬手,一陣樹枝斷裂聲響,她身後立即唰唰落下無數斷枝,飛快堆了一層,將她退路擋得死死。

「柴在此處,不勞皇后娘娘移步。」該人笑得淡定尊貴,一擺手,「您請隨意揀選。」

孟扶搖唏噓:「此柴粗如豬腰,高似大象,完全可以拿去做承明殿抱廈之梁,拿來烤鹿著實可惜了的。」

《扶搖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