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女霸王的第一次主動(5)

夕陽光影如碎金,他一動不動的修長背影看起來有幾分蕭瑟。

太史闌放慢腳步,想了想,打了個手勢。

四面響起簌簌的聲音,護衛們都悄然散去。

那人影一動不動,似乎毫無察覺,太史闌挑了挑眉毛,心想裝吧,傲嬌地裝吧!

她放輕手腳走過去,走到他背後。站定。

角落裡有人靜靜佇立,似笑非笑,等著瞧她的下一步動作。

太史闌又猶豫了一下,忽然上前一步,伸出雙臂,抱住那負手而立的人的腰。

角落裡有人「唰」一下跳起來,眼睛瞪大,露出後悔莫及神情。

「容楚。」太史闌又猶豫一下,才摟緊了他,感覺到男子身體僵硬,她歎息一聲,將頭靠在他的背上。

角落裡有人捶胸吐血——啊啊啊我錯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早知道她會這麼主動,就不該將錯就錯想看她到底要做什麼了……啊我錯了!時間可以倒流嗎!

「你氣性真大。」太史闌臉貼著他的背,歎息著道,「死硬著等我道歉?嗯哼,那我就……」

她忽然覺得後腦一涼,眼前一暈,隨即軟軟倒了下去。

她一倒,那被她抱住的男子也趕緊轉過身來,一張臉乍看像容楚,仔細看卻不是。

容楚則站在太史闌身後,一手接住他,一邊瞪住那倒霉又好運的替身,怒道:「還站在這裡幹嘛?」

替身趕緊躬身離開,心裡大呼委屈——不是你要我站在這竹林前裝蕭瑟裝委屈的嘛!

容楚左右瞧瞧,沒人,趕緊站回剛才那替身站的位置,把太史闌擱在背上,想了想,先從太史闌袖子裡掏出人間刺,銀白的刺尖輕輕刺了刺她的後頸,又將人間刺塞回她袖子,然後才一反手,解開了她的穴道。

太史闌頓了頓,有點茫然地睜開眼睛。

她睜開眼,面對的就是容楚的背,一切還和剛才一樣,竹林翠葉斑駁,黃昏光影深深,容楚背對她無限蕭瑟,她下定決心,抱住了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背上。

一切如常。

可是似乎卻有什麼不對勁。

她皺起眉,仔細思索,覺得好像是自己把想說的話忘記了。

這種情況很詭異,因為她思維向來敏捷,很少會忘記該說的話。

她忘記了,容楚卻不肯讓她忘記,好容易偷梁換柱搶回了這個寶貴機會,如何肯放棄,他微微半側身,反手攬住了太史闌,卻又及時幽幽長歎了一聲。

這聲歎息提醒了太史闌,不禁皺起眉,道:「容楚,真不知道你到底在不高興什麼?」

「太史。」容楚默然一會,才道,「我不高興的就是因為你不知道我不高興。」

這話有點繞口,但太史闌立即明白了,貼著他的背搖搖頭,「你覺得我誤會了你,是吧?嗯,我確實欠你一個道歉,對不……」

她的臉蹭在他的背上,搖頭時便蕩漾出起伏和弧度,他的心也因此悠悠地蕩著,唇邊忍不住露出笑意,卻又強自按捺住——難得的機會,難得的溫柔的太史闌,且再多體味一刻,別太早驚破。

他轉身,一抬手按住了她的唇,搖頭,「別,我不是要聽你道歉,男人也永遠不必要求自己喜歡的女人對自己道歉。」

他一轉身,兩人的姿勢便變成了互相摟著,太史闌有點不自在,想避開,容楚卻抓住她的手,緊緊按在自己腰上,兩肘一夾,一副不許她逃開的姿勢。

太史闌掙扎不掉,只好垂眼看他腰帶,容楚低笑聲響在她頭頂,下巴摩挲著她的發,彼此都覺得癢癢的。

「不是要道歉,也不是生你氣。」他靠著她頭頂,慢慢道,「只是在想,太史,你藐視很多東西,但也看重很多東西。唯獨感情,我不確定在你心中到底重量幾分。我知道你有很多不在乎但也有更多在乎,你在乎的,你會不顧一切地努力爭取,但我擔心,感情……不在你在乎的範圍內。」

太史闌沉默了一下,頭頂上,容楚在用下巴輕輕摩擦她的額,他最近微微長出了點青青的胡茬,擦在她額頭上時,微癢,伴隨著他芝蘭青桂的香氣,這是個乾淨而豐富的男人,每個動作都帶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很難想像這麼高貴的人,也會患得患失,問這樣少年般的問題。

上位者予取予求,隨心所欲,女人如衣服,隔了夜就要拋卻,否則便要被同樣地位的名流取笑。

在這個世界的名流的觀念裡,衝冠一怒為紅顏固然是佳話,也只能用來點綴茶餘飯後做個談資,真要有誰為女人輾轉反側,那是一種自輕身價。

只有容楚。

只有容楚對她。

那是獨屬於他的珍視。

她有些好笑,有些溫暖,開始覺得,今天的主動其實也沒那麼難,男人啊,有時候真的還沒女人懂得自信。

「我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她閉上眼,道,「我為世濤的事和你發怒,說了重話,你從未見過我這樣,所以你覺得,我是不是因為身世的原因,過於渴望親情,而對感情,反而沒那麼熱切。」

容楚笑,輕輕道:「我最歡喜你的一點就透,知我心意。」

「親情和感情是兩回事,我不會混淆。」太史闌搖搖頭,「容楚,我冷淡,但不代表我拒絕。我嚮往親情,也同樣嚮往……愛情。」

這兩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兩人都似起了小小的震動,他開始微笑,而她眼神有點發直,想著這兩個字的份量,忽然覺得有點心緊。

「想聽見你這句話,可真不容易。」半晌容楚歎息著道,「太史,我還希望,你嚮往的,是我……」

太史闌不說話,手指在他腰帶上捏啊捏——想套話?沒門。就不告訴你。

「現在不說也無妨。」心情大好的容楚眉開眼笑地道,「只要你不對世濤啊還有誰啊的嚮往便行了。」

「和世濤有什麼關係,真不知道你嘰歪什麼。」太史闌有點鄙視地道,「他是我弟弟,愛護心疼弟弟,你想哪去了?」

容楚摸摸鼻子——不是我想哪去而是世濤弟弟會想哪去,今日你太史闌心胸坦蕩,可是來自於你的過分關愛會不會讓那小子多想,比如親情轉化那啥啥的,給咱最後帶來麻煩,那不是哭都來不及。

所以但凡有一絲萌芽,都要先扼殺。

「你這麼說我也放心了。」他若有所思地道,「我忽然想起他為你操辦選姐夫擂台的事兒,世濤年紀也不小了,他現在在天紀軍裡掙扎,也顧不上終身大事,可你我作為他的親人,應該早早為他惦記上才是,你說呢?」說完笑看她。

太史闌一聽就知道這傢伙又口頭敲定名分了——什麼叫「你我作為他的親人」,啥親人,俺是姐姐,你又是啥親人?姐夫?

她抬眼瞟著便宜姐夫,便宜姐夫笑得十分滿足。

「我自然是要為他操心的,你有什麼好的京中女子,也不妨介紹著。」太史闌輕輕巧巧便把便宜姐夫給排除了出去。

便宜姐夫也不生氣,反而心花怒放——有太史闌這句話,世濤小子,沒戲啦。

「那麼。」便宜姐夫深情款款地道,「我代世濤感謝你……」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唇尋找著她的唇,靠得這麼近,她的乾淨天然香氣無所不在將他包圍,呼吸間掠動的髮絲撩撥得他心也癢癢,只想趁這難得的機會。多體驗她一刻溫柔。

太史闌低著頭,考慮是借位好呢還是踹他一腳好呢——這可是大庭廣眾,摟摟抱抱她不在乎,打啵……有賣門票嗎?

她一低頭,忽然看見了自己袖子。

袖子裡露出人間刺銀白的刺尖。

太史闌皺起眉——她的人間刺,一向是用一道皮筋綁在手肘上的,先前對李秋容用了後,她照原樣綁好,按說她袖子長,人間刺不會露出來,就算露出來,也不該是銀白的遺忘,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先前她調到吐真之後,並沒有再調回來。

「遺忘」……

剛剛用過了遺忘……

誰用的?

對誰?

「太史……」容楚深情款款低下頭來。

太史闌忽然抬頭。

「混球!」她眉毛倒豎,一腳踢在了他脛骨上,「容楚!剛才那個人不是你對不對!你騙了我的初擁!你這無良的大沙豬!」

「砰。」精蟲上腦猶自銷魂的容國公,被突然發難的太史闌,一腳踢到了旁邊的枯井裡……

《鳳傾天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