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怎麼個不好法?」鳳知微沒有抽開手,靜靜垂頭看他。

赫連錚握著她的手,卻覺得似乎握的不是手,是冰,不是和心臟最近的距離,而是天南海北一般遙遠,她手在他手裡,人和魂,卻都不在。

他唇角綻出一絲苦笑,輕輕道:「人生苦短,與其用那麼多時間去仇恨,不如試著讓自己快樂點,我……只希望你快樂。」

他笨手笨腳的去摸藥箱,抽出白布和金創藥,鳳知微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卻見他小心的去挑她掌心傷口的小刺,敷藥包紮,就這麼點小動作,額上又出了一層汗。

鳳知微凝視著他,取過帕子替他擦去額頭的汗,道:「我今天很開心,因為終於發現,這世上有多少人虧負你,就有多少人厚待你,赫連,謝謝你,只是我並不覺得,你值得為一個大妃的虛名,便要傷損自己,你應該知道對於我,做不做這個大妃,都不會有什麼影響。」

赫連錚沉默了下去,他不是笨人,自然聽得出鳳知微的提醒,半晌他笑了笑,道:「總是我甘願。」

隨即他閉上眼睛,做出要睡的模樣,鳳知微收拾好東西,輕輕走了出去。

她的身影剛剛離開,赫連錚便睜開了眼睛。

他琥珀幽紫的眼眸,緊盯著屋頂,一瞬間閃過一抹苦痛之色。

良久他喃喃道:「知微……便是一個虛名,我也要,因為……那是我能接近你的,最近的距離。」

從赫連錚臥室裡出來,鳳知微沒有理會前殿的動靜,直接叫來宗宸和顧南衣,囑咐了幾句。

沒多久牡丹花兒來說,吉日定在後天,又說活佛精神不太好,畢竟一百一十三歲了,看那樣子,主持完這次儀式,下一次盛會應該就是新活佛的事兒了。

牡丹花兒今天倒不如平日聒噪,總有點若有所思的樣子,自從達瑪說出那句話,她就那個神情。

鳳知微看著她時時走神的樣子,突然道:「牡丹花兒,你是不是很想殺了我?」

她這麼單刀直入的問法,驚得牡丹花一顫,張大眼睛怔怔看著她,半晌才吃吃道:「你問的這是什麼話?」

「正常話。」鳳知微皺著眉頭喝羊奶,「你如此相信達瑪的預言,為了赫連錚的性命,能不惜親手殺掉自己七個孩子,為什麼就不能殺母狼鳳知微?」

牡丹花兒又怔了一陣子,良久苦笑道:「那也要殺得掉。」

「你倒坦率。」鳳知微放下碗,笑道,「居然就這麼承認了。」

「我聽見那句話第一反應確實是這個。」牡丹花老老實實承認,「達瑪的預言,真的是很準的,最起碼在我身上從來都很靈驗,我以前也不信這些,但是老傢伙讓我不得不信。」

鳳知微笑而不語。

「不過回頭再一想,又覺得那個預言也未必是我們感覺的那個意思。」牡丹花兒嘻嘻一笑,「你是渾身帶毒,女人不毒男人欺負,毒又不是錯,你帶著血火而來,大越和天盛戰事未畢,因爾吉被出賣死了那許多無辜戰士,這場債遲早要和大越討,戰爭確實必不可免,卻未必算是你的原因,至於說你是札答闌的劫數……愛情也是劫數。」

鳳知微笑一笑,心想大大咧咧的牡丹花,其實通透得很啊。

「以上這堆其實還是廢話。」牡丹花兒神情猥瑣,「關鍵問題是,我知道我殺不了你,倒不如老老實實和你交好,有些人不能做敵人,做朋友會更有好處,知微,我的便宜媳婦兒,我把札答闌交給你。」她向後一靠,瞇起眼睛,「你是要毒死他也好,劫數死他也好,一切都看札答闌的運氣。」

「我覺得大妃才是這草原最聰明的人。」鳳知微由衷讚賞了她一句。

牡丹花兒瞇著眼笑,一副我也覺得是這樣的神情。

「夜了。」鳳知微喝著酥油茶,笑得如這夜色迷離,「希望所有人都能安睡。」

希望所有人都能安睡,當然那是客氣話。有些人鳳知微絕對不打算給他安睡。

三更過後,她邁出門去,帶著宗宸顧南衣和華瓊。

布達拉第二宮的守衛目前分三部分,一部分是原王庭護衛,一部分是她的送嫁護衛,還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人,屬於顧南衣的隱形勢力。

傍晚的時候,牡丹花兒將王庭守衛調換了下,達瑪活佛所住的前殿院子原來有一部分是她的護衛,現在都被換成王庭守衛,鳳知微知道牡丹花兒那點小心思——她是害怕鳳母狼一怒之下對達瑪老骨頭下手呢。

真是小看她鳳知微了,殺人,未必需要用刀。

剛走過後殿和前殿的宮門,忽有一群人過來,卻是劉牡丹帶著一隊女奴,看見她,笑得眉眼花花,道:「晚上憋悶著的,出來散步,微微心肝你要去哪裡?」

「晚上憋悶著的,到達瑪活佛那裡散步。」鳳知微直言相告。

牡丹花挽起她的胳膊,格格一笑道:「那正好,我們一起,我讓老傢伙給我算算察木圖的命。」

「好。」鳳知微並不拒絕,笑吟吟和她同行。

快要到達瑪活佛院子的時候,華瓊突然「哎喲」一聲。

眾人急忙回頭,華瓊捧著肚子,扶住廊柱,低低道:「沒事,有點不舒服……」

宗宸過來給她把了把脈,道:「華姑娘快臨產的人了,小心動了胎氣,還是回去休息的好。」

鳳知微立即過去扶住她,道:「我扶你回去。」

「別。」華瓊推開她,「你還是去找活佛給你算算,我嘛……」

《凰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