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聲色犬馬、嬉遊獵艷、男女通吃……這不是寧弈在外的名聲麼?

鳳知微眉毛一挑,抬手先喝了這杯酒,順手給呂瑞滿上,笑吟吟道:「我國民風淳樸,朝政清明,大司馬指的這些,本侯竟不明白從何而來,想必路途遙遠,以訛傳訛,人云亦云也是有的,其實在本侯看來……」她笑指西涼眾官,「有人腰圍三尺,有人身細如柳,男女通吃談不上,男女同殿倒是看著很像的。」

「……」

西涼官兒們倒抽氣的聲音老遠都聽得清楚——大司馬已經夠不客氣,當朝譏諷天盛皇子,這位天盛使臣更是敢撕破臉皮,當面罵大司馬不男不女!

呂瑞定定的看著鳳知微半晌,抬手又斟了一杯,鳳知微眉頭一皺,心想這混賬居然酒量了得,第一杯喝下去看起來就要倒,現在看來還是和第一杯狀態一模一樣,還有自己似乎沒有得罪這人吧?幹什麼要這麼糾纏不休?

正想三言兩語打發走算完,呂瑞卻已經再次敬了過來,這回聲音很低,「不過開個玩笑,魏侯似乎動了真怒?難不成不小心被在下戳著了痛處?」

鳳知微望定他,一口喝乾,笑得很假,「哦?被戳著痛處的難道不是大司馬閣下?」

呂瑞不理她,又是一杯,「或者魏侯只是不能忍受在下詆毀楚王殿下?」

鳳知微痛快喝掉,「身為天盛使臣,上至帝王,下至庶民,都是本侯戮力捍衛的對象,說到這裡,本侯很奇怪大司馬的風度,好歹也是一國重臣,卻只愛這些不足信的街巷傳聞緊抓不放,難道西涼朝務清平到無事可做了?」

兩人唇槍舌劍針鋒相對,卻是酒越喝越快話越說越低,滿殿官員看過來,只看出兩人已經在拼酒,都暗笑大司馬素來氣量狹窄,尤其記恨別人說他像女人,今兒天盛使臣可是把他往死裡得罪了,都有幾分幸災樂禍之心,笑呵呵端杯看著,也沒人湊上來。

這邊呂瑞呵呵一笑,又上一杯,「楚王殿下的傳聞,幾分真幾分假,在下看只有魏侯最清楚,不過街巷傳聞雖不可取,其實也未必不值得關注,比如在下最近就聽說了個趣聞,說是某國親王正在追索某逃妾什麼的,魏侯不知道聽說沒有?」

鳳知微心中一震,此時才知道呂瑞跑來挑釁的真意,抬眼看了他一眼,對方含笑的眼神裡幾分詭譎,她盯著那眼神,笑笑,若無其事給兩人把酒滿上,道:「大司馬真是有心,這點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軼事兒,也能費心搜羅,在下身在他國,身負使節重任,可沒閒心操心這些。」

「魏侯自然不用操心,有在下操心就好了。」呂瑞才是真正的海量,那麼多杯下去臉色還是那麼小白臉,「在下接了攝政王的王令,正要替那位親王查查那位逃妾的下落呢。」

鳳知微低頭斟酒,唇角一抹笑意淡淡,心中卻在急速思考——呂瑞什麼意思?很明顯他竟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女子身份,知道了自己和晉思羽的一番糾葛,但聽他口氣,攝政王卻是不清楚的,他為什麼不報攝政王?而這一番話,似威脅似提醒似警告,到底是好意還是歹意?

心裡一時微亂,這個西涼大司馬,出乎她的意料,竟然是個深沉難纏的人物,如今也不必急著說什麼,就順著他意思,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罷了。

「是嗎?」她笑笑,又乾一杯,「大司馬真是辛苦,連這種瑣碎事情都要親力親為。」

「是啊。」呂瑞愁眉不展,「人海茫茫,哪裡去尋?不過聽說那逃妾是天盛人,不知是否可以勞煩魏侯,代為尋訪?但有消息,還請魏侯相告才是。」

來了。

原來這就是呂瑞的真意。

他拋出這個重要消息,不為威脅,只為達成私下的聯繫。

只是為何一定要當著群臣面,做出和自己針鋒相對水火不容的模樣,那又有一層深意了。

鳳知微低低笑起來,那笑容故意做出幾分冷意,將酒杯鏗然和呂瑞一碰,道:「能為大司馬略盡綿薄之力,那是在下榮幸。」

呂瑞呵呵一笑,道:「更是我的榮幸。且陪魏侯三杯以謝之。」說完自斟自飲,連喝三杯,隨手將杯底向鳳知微一亮,哈哈一笑,轉身慢吞吞走開。

他來得突然,喝得痛快,走得隨意,鳳知微心中有心事,抓著個酒杯還在思索,他已經搖搖擺擺離開,西涼眾臣看這模樣,都覺得他和鳳知微一番拼酒佔了上風,頓時歡欣鼓舞,將他如功臣一般接著。

攝政王也十分喜悅,賜酒呂瑞,也順便敬了鳳知微一杯,隨即便喚上舞孃,西涼舞孃天下一絕,蓮步風舞妖媚無倫,天盛其餘使臣都停杯觀看心動神搖,鳳知微卻是見識過慶妃的,那可是西涼舞孃頭一支,之後再怎麼絕艷的舞,也抵不得她的媚態天生,意興索然的看了一陣,四周的官員卻已經漸漸興奮起來,這似乎也是西涼規矩,莊嚴正宴之後,艷舞就意味著節奏放鬆,眾臣們漸漸開始互相拼酒,勾肩搭背的,醉眼迷離的,撈著舞孃就摸的,端著杯在大殿裡吟詩的,一派紙醉金迷放浪形骸模樣,吵得人不堪,連攝政王也很快告了罪,說酒醉不支,由最美的一個舞孃扶入內室,「休息」去了。

鳳知微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容——天下官場果然都是一個德行,剝去道貌岸然外衣,最是骯髒淫亂。

她四面望望,有點奇怪知曉怎麼還不回來,按說大號都夠解決了,只是也沒想到會出事,因為昌平宮人影如潮,顧知曉又是天盛打扮,誰見了都不會為難,不過還是不放心,湊過去對慢慢嘗著西涼甜酒的顧少爺道:「去找找你家知曉。」

《凰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