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滿地翻滾著捂臉捂腿哀嚎的混混,不知誰一聲「滾!」,這些人趕緊瘸著腿抱著胳膊狼狽鼠竄而去,連頭也沒敢回。

鳳知微也連頭也沒回,眼角都沒掃一下,她看著滅龍幫總壇大門,此刻正轟然中開,一個漢子領著兩隊人急急迎出。

他目光在場上一掃,立即就對鳳知微施禮,「多蒙兄台相助,不敢請教姓名。」

這人語氣不卑不亢,神色感激中有著警惕,畢竟鳳知微怎麼看都不像江湖中人,倒像清貴王族,這些人對官場中人,有著天生的防備。

鳳知微心中滿意,看來滅龍老大手底下確實還是有點人才的,她用那種老大看屬下的眼光看了看對方,才抬手笑道:「不敢,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在下是幫主故交,今日特地前來拜訪,請轉報幫主,就說山北故人,別來無恙?」

這最後八個字一出,那人神色立即一緊,趕緊彎身一躬,帶人匆匆進去,過了一會又出來,這回帶的人更多,立在門前長身一禮,道:「幫主有請!」

鳳知微頷首,從容步入,她的護衛跟著要進入,那人抬臂一攔,鳳知微身後護衛眉毛一豎,嗆一聲刀劍半出鞘,四面的滅龍幫眾立即目光灼灼看過來,雙方氣氛立時劍拔弩張。

鳳知微頭也不回,手抬了抬,淡淡道:「既見故交,何必從人如雲?退下吧。」

她的護衛不敢違拗,鏗然齊齊收刀,卻也不走,釘子似的釘在大門口,站得筆直的面對著正門,眼睛一眨不眨。

這種做派看在滅龍幫眾眼底,又有一番震驚,原先看這人像哪家王公貴族的公子哥兒,但哪家公子哥能調教出這種令行禁止的護衛?更重要的是,這些護衛身上都有種鐵血殺戮之氣,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官兒的膿包護衛,是真正殺過人見過風浪的,這人的來路,就越發摸不清了。

鳳知微卻若無其事,含笑跟著引路的人坦然而入,滅龍幫總壇大院並不如想像中肅殺黑暗,相反,佈置得極為精雅有法度,看起來更像是達官貴人的宅邸而不像江湖漢子的盤踞地,鳳知微看在眼底,微微點頭,一抬眼,已經到了正廳,台階上站著寶藍長袍黑大氅的男子,三十餘歲年紀,修飾整潔,神情平靜中帶著幾分倨傲,看起來不像個黑幫頭子,倒像是出身良好養尊處優的富家子。

鳳知微一看見他就熱情的伸出手,老遠的打招呼:「兄台一別久矣,精神可健旺?愚弟真是十足想念,十足想念!」

她一邊自說自話「十足想念」,一邊自然而然上階而行,手一拉便拉住那滅龍幫老大,反客為主的攙著他便往廳內走,那人神色一冷,袖底手指一彈,一股勁風射出,鳳知微卻在此時中指一扣,正將那勁風壓下,面上若無其事,笑吟吟道:「請,請。」

兩人袖底只一招,那滅龍幫老大臉色又變了變,一個眼色阻住了底下的人,臉上已經換了笑,道:「未曾想兄台突然造訪,有失遠迎,請,請。」一邊順手一揮,正廳半掩的大門轟然中開。

滿廳的人正襟危坐,正目光灼灼的看著階上兩人,人人臉色不善。

鳳知微倒怔了怔,對方似乎正在舉行重要會議,卻被自己不請自來的擾了,看這正堂坐得滿滿模樣,八成還是討論全幫日後生死存亡的重要命題。

真是來得正好。

「各位來得很齊啊。」她哈哈一笑,漫步過去,在堂中看了一圈,自己找了個空位子坐了,一廳的人看著她的瀟灑自如勁兒,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倒是滅龍幫的老大陰沉著臉看了一會,唇角撇出一抹冷笑,手一揮,命人給鳳知微送上茶來。

「未敢請教閣下大名?」他也是好耐性,等鳳知微慢條斯理喝了一口茶,才開口問。

鳳知微掀起眼皮,茶盞裊裊熱氣上方笑吟吟看他,半晌輕描淡寫的道:「魏知。」

滿堂靜默,人人反應不及的愣在當地,無數人張大了口,口中呵出的熱氣在冬日冰凝的空氣裡,瞬間騰出一大片白霧。

「匡啷。」

有人震驚太過,失手碎了手中茶盞。

魏知!

無雙國士,一等候爵,滅常家除海寇攻大越震西涼、名動天下的天盛第一傳奇名臣,更是昨夜一手翻覆風雲,悍然對滅龍幫下殺手,一夜之間便將江淮第一大幫打得幾近殘廢的鐵血布政使!

這樣一個人,竟然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這裡!

他竟然敢單身一人,直入敵營!

「魏知!」脾氣暴烈的已經不管不顧的站了起來,「你這滿手血腥的狗官,還我兄弟命來!」

「你是魏知?」老成持重的反應過來則在冷笑,「年輕人,勸你一句,想要譁眾取寵,還得看冒充誰,不要冤枉丟了性命!」

更多人則是一聲不出,各自掣了武器身形閃動,剎那間將整個廳堂包圍了個水洩不通。

「很好,很有章法。」鳳知微端坐不動,讚賞的看看四周,「看來這幾年諸位老本行還沒有完全丟下,很有昔年……軍伍風範。」

她最後四個字說得極輕,大部分人都沒聽見,倒是一直負手立在廳堂前的滅龍幫老大,眉頭一皺。

「管你什麼亂七八糟真的假的,爺爺現在聽見魏知兩個字就冒火,劈死你活該!」驀然一聲大吼,平地上捲起呼嘯的風,風聲裡一道人影揮舞著金光燦爛的金剛杵轉眼衝近,二話不說向鳳知微當頭罩下。

「我在說話,你插什麼嘴?」鳳知微抬手就將手中的茶盞砸了出去,茶盞在空中飛出一道碧綠的弧線,滴溜溜一轉便轉到了旋舞的金光上方,鬼魅般穿越光簾,擦過大漢手腕脈門,那大漢只覺得手腕一麻,飛舞的金剛杵轟然落地,要不是他身邊一個老者眼疾手快將他往旁邊一拽,那沉重的金剛杵就能搗爛他的腳背,饒是如此那人也怔了一怔,茶盞鏗然落下躲避不及,嘩啦啦潑了一腳茶水。

《凰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