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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接話。

她翻身背對著他。

躺椅橫截面狹窄,她快要掉下去了。

雙腿更酸,那個地方也疼,她覺得明天休整完畢,後天必須去找工作。倘若她賴著傅承林,衣食住行都要靠他,未免太可怕了,他們之間的差距本來就很大啊。

傅承林一手抱住她:「明早你要是能起床,跟我去寺廟上香,我們求個姻緣。」

姜錦年悶聲道:「你還信這個呀。」

「我不信,」傅承林誠實地回答,「做這行的人,多少有些避諱,盼求好運。新年許願,年末還願,是很多公司的慣例,我們得遵守。」

他可能是故意的。說話時,氣流拂過她的耳尖,唇角若有似無地輕碰,那不是吻。她顫慄一瞬,心口麻酥酥的,仍然咬緊牙關,沒跟他妥協。

可是第二天早晨,姜錦年六點就起床,花了半小時梳妝打扮,穿得低調樸素又精緻。

傅承林笑了,也沒戳穿她。

六點四十,他牽著她出門。

今天是個黃道吉日,天氣極好。萬里無雲,陽光溫暖又燦爛,只是空氣十分寒冷,彰顯了冬日的荒涼與肅蕭。城郊樹林光禿禿一片,枝葉枯黃,寺廟門前倒是乾乾淨淨,不見煙火,不染塵埃。

幾米之外的地方,停著幾輛黑色豪車。鄭九鈞扶著車門,衝他們打招呼:「承林?你准點來了。」

傅承林道:「路上沒堵車。」

他向其餘幾位管理層人員介紹道:「這位是我女朋友……未婚妻,姜錦年。」

怎麼就成了未婚妻?他求過婚嗎?姜錦年腹誹。

他有時候真的有點兒不講道理。

在場眾人都很友好,紛紛與姜錦年握手,寒暄。他們發現姜錦年是同行業人士,更高興地聊起了經濟市場的行情。總之是相聊甚歡,差點錯過了吉時。

鄭九鈞走在前頭,與傅承林說:「你女朋友還挺能帶得出手。」

傅承林吹噓道:「她優點多得我數不過來。」

鄭九鈞又問:「你帶她來上香,正好你們倆都求一求事業發展。她做公募基金,跟你的私募基金……」他一時想不到確切的詞語,只隨便誇獎一句:「你們倆相輔相成。」

「不僅是為了事業,」傅承林說,「還有姻緣。成家立業,我家裡人也在催。」

隨後,他進了大殿。

他只是上了個香,又與住持說了一會兒話,捐錢,買功德,走流程……他明明不信這些。可他的表現比其他人都更莊重。雖然他從不跪蒲團,推脫自己膝蓋不好,彎不了。走出殿門,他看見姜錦年站在樹下繫了一根紅繩,年輕的小和尚告訴她:這也是緣分。

她回答:我也不強求緣分。我希望他一直健康、平安、萬事如意。

第72章 財富

寺廟香火鼎盛,正殿之外,煙霧縹緲。

姜錦年回頭,恰好與傅承林對視。

傅承林問她:「許了什麼願?」

剛開始,姜錦年不想說實話。但她畢竟是在一座廟裡,不好撒謊,只能透露道:「祝你健康平安,只有這一個願望。」

傅承林沉默片刻,低聲道:「怎麼不為自己求財求運。」

「我怕願望多了,就不靈了,」姜錦年雙手交握,有感而發道,「做人不能太貪心,你說是不是?」

傅承林回答:「我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因為我這人就很貪心。」

姜錦年調侃他:「貪嗔癡?」

傅承林淺顯地解釋:「貪,人被慾望束縛。嗔,人容易動怒。癡,不明事理,不問因果。你覺得我是哪一種?」

他走到了姜錦年面前。她抬起頭,盯著他的雙眼:「可能都不是吧。」

庭院中的大樹拔地而起,枝杈繁密,紅線繫著的木牌在風中搖蕩,僧人廂房中傳來敲木魚的聲音。廟宇四周都有圍牆,擋不住凜冽嚴寒,涼風從外界吹來,姜錦年受凍,打了一個噴嚏。

傅承林將她帶回了車上。

他們穿過一片樹林,走了挺長一段距離。

傅承林的一位同事信佛,喜愛哲學,平日裡吃齋,常與僧人們討論禪機。這位同事要求司機們把車輛停遠一些,直到望不見寺廟,傅承林覺得有理,就答應了。

這會兒,他回到了車上,發現所有司機都不在。

他估摸著還要等三十分鐘,就先打開了電腦,查閱一份數據分析報告。

姜錦年坐在他旁邊,好奇地瞄了一眼。

他笑問:「感興趣嗎?」

姜錦年保守道:「有一點興趣。」

傅承林指尖搭在鍵盤邊緣,無聲地敲了敲:「我們公司缺人。你的能力,我清楚,也信得過。」他技巧嫻熟地蠱惑道:「你在我這兒幹活,不會吃虧,更不用受委屈,待遇從優。」

姜錦年戲謔道:「待遇從優?能把老闆送我嗎?姓傅的那個,我早就看上他了。」

車內光線渾濁,而他眼神幽暗:「也不是不可以。送你就是了。」

姜錦年問他:「你每次挖人,都這麼誠懇嗎?」

傅承林饒有興致:「我是第一次送出我本人。」

他問:「行麼?」

行不行呢?

這個問題困擾著姜錦年。

她猶豫幾分鐘,一錘定音:「不行。」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傅承林心想。他關掉了合同文檔,退讓道:「你想去哪家公司,跟我打個招呼,我興許有朋友在那兒。」

姜錦年像一隻炸毛的小豹子:「不用了謝謝。」

她更改了職業願望:「我去私募做幾年,攢夠經驗,我就自己組隊搞投資,再也不會被上層領導懷疑。」

傅承林道:「你有這個想法,很好。不過你成立了一個團隊,也不是萬事無憂。沒有上級領導懷疑你,客戶們可能會懷疑你。我認識幾家私募基金,做不下去,清盤跑了。不少民營私募都需要國企入股,找政府做後台和靠山,你掂量一下這裡頭的彎彎繞繞。」

「我沒有人脈,」姜錦年清醒道,「我在美國讀書那兩年,只會瘋狂健身,悶頭寫作業……我在原先那家公司工作,也不經常和人打交道。」

她垂首:「我比較窮,缺少啟動資金。」

她微瞇雙眼:「今年我二十七歲了。」

腦袋向後靠,姜錦年自言自語:「我沒有青春,也沒有青春期。」

傅承林合上筆記本電腦:「等你五六十歲,回過頭看現在,只會覺得自己當時很年輕。青春是相對概念,再說,你不是還有我麼?」他摸摸她的手背:「你缺錢缺人脈,我們可以合作。」

姜錦年並不配合:「你談合作的時候,為什麼要摸女孩子的手?你怎麼是這樣子的人。」

傅承林入戲道:「對不起,真抱歉,換你摸我吧。」

姜錦年捧起他的右手,抬到自己臉蛋邊,依偎著蹭了蹭。她的皮膚水潤白皙,膚質極好,從不使用粉底液或氣墊霜之類,仍有珠玉般的光澤感,實屬罕見。

傅承林被她蹭得心癢,手往旁邊挪,姜錦年就像一隻立不穩的雛鳥,跟著栽倒在了他的腿上。

傅承林一報還一報:「姜小姐談合作的時候,為什麼要倒在男人的腿上?」

姜錦年面露慍色:「因為我高興。」

傅承林捏一把她的臉:「看得出來你是真高興。」

姜錦年被他噎住了話。而他手伸進她的衣領裡,技巧高超地揉了揉,緩緩問她:「舒服麼?」她抱住他的手臂,點頭,又說:「老公再揉一下我。」

傅承林卻說:「不行。」

姜錦年翻臉:「你小氣。」

她指責道:「你剛才還挺大方,現在是怎麼回事?」

傅承林看向車窗外的一條羊腸小道:「他們快出來了。你也是,別有那麼多不正經的想法,我們原先在談工作,你躺在我的腿上,還讓我揉,怎麼回事?」

姜錦年趕忙起立,坐得筆直。

她暗暗地說:「詭計多端。」

《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