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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著夏林希笑了一下,抬手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成績沒有你好,在普通高中上學,明年也要高考了,時間緊,我總催她,她也嫌我囉嗦。」

夏林希她爸剛好路過,跟著答了一句:「這種話不用多說,靠孩子自覺就行。」

夏林希忙著做題,端過托盤就關上了房門。

下個禮拜一有一場三校聯考,任課老師們沒有強調,班主任也只是提了幾句,讓大家不要緊張,正常發揮,把它當做一次普通的作業。

然而參加聯考的三個學校,都是江明市的省重點高中,三所學校不分伯仲,每年都在搶佔中考生源。

本次聯考過後,三所學校的學生分數,將會被混在一起綜合排名。那時的年級第一就不僅僅是某所高中的年級第一,而是三校聯考的第一名。

也許是因為考試的鞭策,夏林希不知不覺又學到了深夜。

第二天早晨七點,陽光一如既往的燦爛,又是一個艷陽天,氣溫居高不下。

夏林希一進教室,就覺得有一點不對勁。

早讀課剛剛開始,班上的人已經來齊了,按道理說,教室裡應該有一片早讀的聲音,而不是謎一般的寂靜。

她的同桌顧曉曼漲紅了臉,坐在原位不發一言。

夏林希來得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環視四周以後,也沒瞧見班主任的身影。

「怎麼了?」她問。

無人回應。

蔣正寒和張懷武都在外面做值日,兩個人一個拖地,一個擦窗台,大概也不知道教室內的狀況。

直到夏林希坐到她的位置上,顧曉曼才忽然道:「我告白了。」

我告白了。

這句話突如其來,夏林希也非常意外。

她雙手抱著書包,面前攤開了英語筆記,筆記上通篇都是重點,等著她今早複習。

電風扇就在她們的頭頂,不斷吹出流動的疾風,顧曉曼坐在這樣的地方,臉頰仍然一片通紅——很顯然,她並不是熱的。

顧曉曼交握雙手,放在課桌上,心中如有沸水翻滾,還要裝出沒事的樣子:「剛才陳亦川過來收作業,我早上沒睡醒,以為自己在做夢,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夏林希聞言,抬頭看向陳亦川,這一告白事件的男主角。

男主角正在和人低聲說話,偶爾拿起書本笑兩聲,比起坐如針氈的顧曉曼,他要輕鬆快活得多。

也可能是……並不在意。

物理書上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然而很可惜的是,這一點在情感上行不通。

☆、第十三章

暗戀像一場遊戲,主次分明,顧曉曼覺得時至今日,她輸得一敗塗地。

自從升入高中以來,每一位班主任都再三強調早戀的危害,強調男女同學要注意保持距離,顧曉曼的確很刻意地保持了一段距離,但在這個範圍內還是能看見陳亦川。

有時候她也覺得奇怪,為什麼會喜歡這樣一個人,他真的一點也不完美,而且還有很多缺點,他自命不凡,驕傲自大,盛氣凌人,吊兒郎當……她可以想出很多類似的詞。

可他依然站得很高,離她很遠,彷彿立在一座神殿中。神殿的台階由她砌成,她每走一步都宛如朝聖。

從高二到高三,從冬至到夏末,她的情緒反覆無常都與他有關,她害怕他知道,又害怕他不知道,更害怕他假裝不知道。

像是在麥田中埋下了一顆種子,等待時日久長的開花結果。

花朵尚未抽穗拔苗,就被突如其來的烈日曬成了枯草。

顧曉曼握著一面小鏡子,趴在課桌上開口道:「我說錯話了,我很後悔。」

「你和他說話的聲音很大嗎,」夏林希忍不住問,「為什麼我覺得全班都知道了?」

夏林希的前排坐著兩個男生,其中一位正是化學課代表,名叫高沉,高沉人如其名,長得很高大,性格很沉默,平時也不怎麼說話。

但是這一次,他緩慢轉過頭,解釋了一句:「顧曉曼說完話,陳亦川就重複了一遍,顧曉曼聲音不大,陳亦川嗓門很大。」

他的同桌也補充道:「真不知道陳亦川是怎麼想的,這種事還要抖出來,搞得全班都聽見了。」

高沉接話道:「已經這樣了,只能盼著沒人告老師。」

班上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也有一部分正在早讀,交談聲和背書聲混雜在一起,漸漸蓋過了不久前的寂靜。

窗簾遮擋著陽光,隨風來回飄蕩,坐在窗邊的陳亦川捧著一本書,扯了前排的同學聊天,他們聊得開心,不時發出笑聲。

真的是一點都不在意。

與之相反的是,夏林希這一邊,瀰漫著一種悲傷的氛圍,前排兩個男生不言不語,彷彿都在埋頭學習,而顧曉曼趴在桌子上,胳膊擋住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麼。

沒過多久,夏林希聽到她抽了一下鼻子。

夏林希立刻說:「你別哭。」

她從書包裡拿出手帕紙,抽了幾張遞給顧曉曼,顧曉曼沒有抬頭來接,依然如故地趴在原位。

夏林希便道:「好吧,你哭好了再起來。」

她想說掉眼淚不值得,又覺得自己不是局內人,站著說話不腰疼。

除此以外,她也很想知道,顧曉曼剛才到底和陳亦川說了什麼,以至於陳亦川重複完畢後,全班都鴉雀無聲。

早讀課過去了一半,值日生也返回了教室,蔣正寒拎著洗過的拖把,又將拖把放到了門後邊,然後順手擦了個黑板。

等他回到自己的位置,顧曉曼已經哭完了。

夏林希低頭背書,沒有安慰她的同桌,剛好在這個時候,蔣正寒的鉛筆掉到了前排,夏林希彎腰幫他撿起來,重新將筆遞給他。

蔣正寒拿了筆,指尖碰到了她,夏林希略微一愣,感到手指發麻。

這種觸感只是一瞬,下一秒她開始思考,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神經反應,現在也不是天干物燥的秋季,應該不會有靜電,所以為什麼手指會麻,這並不符合科學道理。

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就要用情感來說明,夏林希側過臉望向顧曉曼,彷彿看到了將來的自己。

顧曉曼抽泣兩聲,餘音未盡。

她道:「你幫蔣正寒撿筆,也不說句話安慰我。」

聲音很輕,只有夏林希聽見了。

夏林希想,這大概就是陳亦川和顧曉曼的區別,前者不會顧及別人的面子,表白的話也能讓全班聽見。

「我擔心我也說錯話。」夏林希解釋道。

她合上筆記本,出聲問顧曉曼:「你哭完感覺好點了嗎?」

「一點都不好,反而更難受了,」顧曉曼回答,「我就是個傻子。」

夏林希絞盡腦汁,安慰了一句:「你不是傻子,你只是聰明的不明顯。」

顧曉曼眨了眨眼睛,淚水又一次滾了下來。

夏林希見不得女孩子哭,她自己不怎麼掉眼淚,於是很心疼那些會哭的姑娘,但她很少安慰別人,在這方面幾乎沒有經驗。

她心裡其實認為,陳亦川是罪魁禍首,也是始作俑者,但是平心而論,這件事也與他無關。

是啊,喜歡一個人,這是自己的事,和別人沒有關係。告白以後,他高興也好,尷尬也好,不在意也好,才都是他的事。

夏林希摸了摸顧曉曼的腦袋,繼續安慰她:「過幾天大家都忘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會的,過幾天我就是全班的笑柄。」顧曉曼道。

後排的張懷武不明所以。他剛才和蔣正寒一起,站在走廊外打掃衛生,兩個人還去了一趟洗手池,清洗抹布和拖把,所以並不清楚教室裡發生了什麼。

乍一聽到顧曉曼的話,張懷武還以為她們在開玩笑,於是也接了一句:「顧曉曼你別說,依我看吶,你現在就是全班的笑柄。」

他自以為樂地哈哈哈道:「你看你的桌子上,豆漿都灑在包子裡了,這還怎麼吃啊?」

《百歲之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