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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衛凌風面不改色:「自是這個道理。必要時,我可以撩衣跪下,磕頭叩首,大喊饒命。」

沈堯驚歎道:「師兄!」

衛凌風挑開窗簾,遙望遠處的風光美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沈堯委屈地抱緊衛凌風的肩膀:「大師兄,我這就去學武,斷不會讓你擔驚受怕。」

作者有話要說:下集預告:【香艷刺激!第一次青樓之旅!】

第11章 秦樓

自從沈堯立下了學武的志向,每天都會抽出一個時辰,專門閱讀一些粗淺的武學雜論。他還將書中的內容摘抄出來,反覆背誦。

楚開容卻告訴他:「沈大夫,習武之人,盡信書則不如無書。」

沈堯輕嗤:「我與你自是不同。」

他抖動著一沓白紙:「我這叫厚積薄發,融會貫通!」

車隊臨近安江城,楚開容推開馬車的側門,寬長的袖擺迎風而動。途徑城樓不久,楚開容跳下了車,這一去就是兩個時辰,直到天黑月明,街頭的更夫開始敲鐘,楚開容也沒有回來。

楚開容的母親絲毫不擔心兒子。他們一行人下榻在安江城最好的客棧。楚夫人與一眾親信隨從都住在「天字一號間」,而沈堯、衛凌風、許興修三人合住在一樓的窄小房舍。

沈堯頗有怨言:「不像話!楚家不是富得流油嗎?怎能這般對待他們的救命恩人?」

許興修摀住沈堯的嘴:「噓,你小點兒聲。」

沈堯支吾著說:「跑堂的夥計告訴我,掌櫃給天字一號房的客人送了五隻燒鵝。其實吧,我住哪兒都無所謂,住柴房也行,只要他們願意分我一塊燒鵝翅膀。」

許興修敲了沈堯的腦袋瓜:「吃吃吃,他娘的一天到晚盡想著吃。」

沈堯嬉皮笑臉道:「唉,許師兄?你可別對著我罵娘,我娘早死了,我連她的面都沒見過。」

沈堯和許興修說話時,衛凌風正在一盞昏暗的油燈邊看書。他看的不是醫書,而是沈堯在路邊買的一本《武義雜談》。

衛凌風一目十行,審視完畢,正要說話,卻見沈堯披衣而起,走向門外。

衛凌風問道:「阿堯?」

他一般都喚他「小師弟」。今次,他忽然改口叫他阿堯,沈堯的腳步不由得顛了顛:「我聞到了燒鵝的香味,想出去轉轉。」

衛凌風寬衣解帶,脫下外袍,從罩衫的口袋裡取出一包黃紙,再將黃紙打開,抖出一吊銅錢:「問下掌櫃的,燒鵝怎麼賣?」

沈堯不假思索道:「三十文銅錢。」

衛凌風對著燈,手指點開銅錢,一枚又一枚地盤算一會兒。沈堯已是雙手負後,踱步而來:「大師兄,這是師父攢給我們的錢,留著救急用的。我們拿來買燒鵝,僅能填滿一時的口腹之慾,辜負了師父的一片好心啊。」

衛凌風整理了一下衣衫:「窮家富路。出門在外,該花的錢,還是要花的。」

許興修咬開一瓶燒酒的蓋子,笑道:「別惦記著燒鵝了,來跟我喝酒吧。這酒是楚開容給我的,好酒,醬香醇厚。」

許興修提到楚開容,沈堯才驀然想起這個人:「楚開容上哪兒去了?我打從剛才就沒見到他。」

沈堯語氣溫然,態度誠懇,而許興修促狹一笑,攏衣臥在床榻的最裡頭,一邊飲酒一邊說:「楚公子倒是跟我講了。」

沈堯湊近,洗耳恭聽。

許興修晃了晃酒壺:「人不風流枉少年。楚公子憋了幾個月,這會兒已經尋花問柳去了。」

沈堯大驚失色:「你沒告訴他,他那病尚未好全,應當戒色嗎?」

許興修微有醉意,神態赧然:「楚夫人和楚公子二人,都認為毒已解全。你此時跟他們說,毒性尚存,病症未癒,楚公子必須戒色、戒辛辣、忌食葷腥……人家會怎麼想?他們會覺得我們丹醫派名不副實,醫術不精。」

他說話的聲音極低沉,極細微,沈堯幾乎是趴在他嘴邊,才聽清他的氣音。他還說:「武林高手能察覺你的吐息,我跟你講話時,打亂氣脈,以免被人發現。」

沈堯雙手握拳道:「師兄,我們不能這樣吧?」

許興修感歎:「你還年輕啊。」

他豎起食指,擋在唇邊:「為什麼你今晚吃不到燒鵝?因為楚夫人覺得我們暫時無用了。你別管楚一斬今晚去了哪裡,明晚,師兄向你保證,少不了你的那一隻燒鵝。」

藥草的氣息縈繞在兩人之間,他清朗俊秀的面容在搖晃的燈影中愈顯清晰。

沈堯指骨發白,呼吸漸急。

許興修攬住他的後背:「小師弟,這就是江湖。」

沈堯扒開他的手,猛然衝出了房間。

*

安江城最負盛名的煙花之地名為「秦樓」,聚集著各色美人,胭脂豆蔻,衣帶香風。沈堯連夜奔向秦樓,剛一進門,就有嬌俏鮮嫩的姑娘們纏上了他。

姑娘穿一身煙桃色紗衣,羅扇傾垂掩面,巧笑倩兮:「公子好急切啊,可是來找人的?忘了那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妹妹,由我來伺候公子吧。」

另一位姑娘也開口道:「我頭一回見到公子這般俊俏的人……」

她們說著,白膩的香肩裸露,兀自靠上沈堯的胸膛,指尖挑開他的衣襟,狂放地往裡畫圈。

沈堯哪裡見識過這種陣仗,嚇都要嚇死了。他緊緊拉住自己的衣服,發瘋般衝向秦樓的更深處,一路上撞到不少姑娘和恩客。幾位龜公很快注意到了他,要將他抓住。

龜公們膀大腰圓,輕功了得,眼看就要逮到沈堯。

沈堯急中生智,連忙衝著樓梯狂喊:「啊,快出來!阿斬!」

他不敢直呼楚開容的名號。

萬一他叫出「楚開容」三字,明日就有人放出消息:武林名門楚家公子,宿眠妓館尋歡作樂……楚夫人一定會氣急敗壞,再用一百種方式毒打沈堯。

是以,沈堯又吼了一嗓子:「阿斬!阿斬!」

樓上無人應聲。

他娘的!楚開容怎麼還不出來?沈堯暗忖:難道他正在與美人纏綿春宵,揮汗如雨,忘乎所以?連褲子都來不及提上。

沈堯絕望時,忽有一翩翩佳公子倚靠欄杆,朗聲笑道:「這位弟弟是我的朋友,將他帶上來吧。」

沈堯抬頭,果然望見了楚開容。

楚開容摟著一位輕衫薄裙的姑娘。那美人膚如白雪,明眸皓齒,艷麗不可方物。她頭戴一枚燦爛閃耀的石榴釵,據說,這就是秦樓的頭牌——綺蘭姑娘。

沈堯不用別人攙扶,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

他跟著楚開容,走進他們的包間,嘿,好傢伙!那門一打開,屋裡還坐著四名侍從,六位唱曲的姑娘。她們彈得一□□詞艷曲,沈堯聽完,只覺得臉上臊得慌。

楚開容左擁右抱,還有一人為他斟酒。

「你找我何事?」楚開容飲下一口酒,溫文爾雅道,「還是你曉得我在尋樂子,便也來圖個快活?」

沈堯剛從打擊中恢復,撩起衣擺坐在床邊:「楚公子,我來,是想告訴你……」

楚開容聽得一樂:「何事?你吞吞吐吐,不像個男人。」

沈堯心道:他這時告訴楚開容,你大病初癒,必須戒色。周圍的姑娘們會不會以為,楚開容隱疾在身,中看不中用。那楚開容失了男人的面子,倒頭來,會不會遷怒自己和兩位師兄?

一定會的!沈堯十分肯定——楚開容睚眥必報,氣量狹隘。

沈堯擰眉。他走到楚開容身側,彎腰,附耳貼近,悄悄地說:「楚兄,你要清心寡慾,按時服藥。否則你那個病,還會復發的。」

楚開容的酒杯掉落在地面。

他閉眼,自嘲道:「你讓我當一個活太監?」

沈堯輕拍他一下,嬉笑道:「唉,你的那個東西還在,好得很呢,不要這麼悲傷嘛。」

楚開容仍然垂頭喪氣。

綺蘭姑娘挽著袖擺,微露一截雪白皓腕,柔聲細語道:「公子為何事而煩心?」

沈堯差點就說漏了嘴,話到唇邊,連忙改口:「沒事沒事,大家吃好玩好,吃好玩好。」他站在包間之中,雙臂高舉,成為了備受全場關注的人。

綺蘭嫣然一笑:「這位公子,怎麼稱呼你呢?」

沈堯道:「我姓沈,單名一個堯。」

綺蘭立刻喚他:「阿堯。」尾音百轉千回,嬌嬌怯怯。

沈堯偷吃幾塊糕點,看也沒看她一眼。並非他不想理人,只是這裡的糕點太好吃了,他從未嘗過這麼精細的食物。那蓮花糕被做成一小塊,酥滑軟糯,香味無窮,沈堯一口一個,連吃一盤。

《不可方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