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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不用找他了,他走了!”慕容大夫人若无其事地说,好奇的视线在慕容问天身后的慕容雪和杜啸风兄弟俩身上来回打量,后者三人眸眶泛红,神情哀凄,好像狠狠地大哭过一场似的。

  “什么?”慕容问天又惊又怒地大喝。“他什么时候走的?”

  “好久啦,”慕容大夫人得意地道。“子时一过,我就叫他带着老婆和孩子趁夜逃走了,相信有我们挡在这里,至少要好一阵子之后才会有人去追他们,那时他们早已逃得远远的啰!”

  有人在这里为他们挡住追兵,他们一定逃得掉的!

  慕容大夫人自信满满的这么以为,全然没考虑到其它无辜人的生死,那些根本没放进她心里头过。

  “妳……妳……”慕容问天气得说不出话来。

  “是你不肯帮他们想办法逃走,我们只好自己想办法呀!”慕容大夫人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妳……”慕容问天猛一甩手,蓦而回头。“你们先走,不然来不及了!”

  慕容雪和杜啸风兄弟相对一眼,再看看怀中的襁褓,毅然点头。

  “是!”旋即转身迅速离去。

  “到底找月枫什么事?”慕容大夫人好奇地问。

  “你们真是……真是……”慕容问天已经气到没力再气,只剩下叹气。“我和相熟的渔夫说好了,让他们出船时顺便带人逃走,没有人会怀疑凌晨出发的渔船,相信他们应该可以顺利逃走才是,虽然能带走的人不多,起码可以为慕容家和杜家留下条根。想不到你们竟然……”

  “你为什么不早说?”

  “没和他们说好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冒这个险,怎么说?”慕容问天反问。

  慕容大夫人想了想,而后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月枫已经逃走了。”

  慕容问天深深注视她一眼,而后回身走人,只丢下一句话。“月枫逃不掉的!”果然,午时不到,慕容月枫就一脸惶然地带着妻儿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周彩儿还抽抽搭搭的哭个不停。“所有能走的路我都试过了,都被堵住了!”

  除了水路。

  但唯一能走的路却被他自己错失了。

  慕容大夫人神情惨变,呆了半晌,霍地转向慕容问天大吼,“快叫渔船带他们逃走!”

  慕容问天无奈摇头。“没办法,凌晨时分,渔船就都出发了!”

  “另外想办法,你一定要想到办法!”慕容大夫人惊慌失措地大喊。

  “搭渔船逃走是唯一的办法,但月枫自己错过了。”慕容问天还是摇头。

  “我不管,你非得再另外想出个办法来不可!”慕容大夫人故态复萌,又摆出野蛮霸道的“风范”来了。“长嫂如母,你不听就是不孝!”

  长嫂如母,长嫂如母,她用这四个字压榨了他们一辈子,还不够吗?

  “大房和二房已经分家了!”杜琴娘失控地吼回去,“没有什么长嫂,也没有什么如母,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忍耐到这里,她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忍无可忍,不想再忍了。

  “麻烦是月枫自己招惹来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没想到杜琴娘会反凶回来,慕容大夫人不禁瑟缩了一下。“但……但月枫是咱们慕容家的根啊!”杜琴娘嗤之以鼻的哼了哼。“那又怎样?慕容家又不只他一条根,还有……”

  “劭儿也是慕容家的根,而且雪儿已经带着他……”慕容问天接着说下去,一边安抚受了一辈子委屈的妻子。“逃走了!”

  他,也不想再忍了。

  倘若是为了正义公理之事,牺牲再多他也毫无怨言,但慕容月枫是为了贪婪的私心而招惹来不幸的后果,为这种事牺牲实在太不值得了,就算慕容月枫是他的亲侄儿,他不能不顾,但牺牲到这里,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除了已逃走的人之外,他们全家人陪着侄儿一家人一起死,这也该够了吧?

  万窿山,一座小小的丘陵山,午后,慕容问天就带着所有人来到这里,不是为了逃走,而是他估计时间已差不多了,千仞堂的人很快就会出现,为了避免误伤太湖畔的渔家和路过的游人,他们必须远离人烟。竹林间,众人席地而坐,等待着。

  “砚心。”悄悄地,杜琴娘来到默砚心身旁,后者正在为丈夫擦拭汗水,闻声轻然抬眸望向她。

  “真是对不起妳,才嫁过来不到两年,就得陪我们……”她说不下去了。

  默砚心摇头。

  杜琴娘不懂她在摇什么意思,但猜想她是在表示不在意。“我吩咐过雪儿了,将来劭儿生下孩子,必得有一个过继到默家,总不会让默家断了香烟的。”

  默砚心又摇头。

  真的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杜琴娘有点无奈。“这辈子欠妳的,如果可以的话,让羽儿下辈子偿还妳吧!”

  默砚心还是摇头。

  “我不懂妳的意思,向来只有羽儿能够理解妳,可惜他……”杜琴娘苦笑,探手怜惜地抚上儿子那张空茫的脸。“他是个好孩子,温和体贴又孝顺,也跟他爹一样正直无私,虽然性子是有点儿闷啦,幸好也不是太严肃,起码他还算是常有笑容的,特别是妳嫁过来之后,没有一天见不着他的笑容的,我一直希望你们能相处得更好,可惜没有时间了……”默砚心继续摇头。

  杜琴娘当作没瞧见。“如果说,我希望下辈子妳还能做我的媳妇儿或者女儿,我一定会好好疼惜妳的,妳可愿意?”

  终于,默砚心点头了。

  杜琴娘欣慰地笑了,她怜爱地搂住默砚心,双眸噙泪。“砚心,媳妇儿,我真的好喜欢妳呢!”

  默砚心没动,任由杜琴娘搂住抱着,但片刻后,她的双臂开始由垂落徐徐往上探,虽然非常缓慢,慢得几乎像是没动,但确实是在往上移了,然而,就在她的手臂几乎就要抱住杜琴娘的前一刻,原是一片淡漠的美眸骤然掠过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芒,于是,她的手停住了。

  再过半晌,杜琴娘才放开她,正待再说些什么……

  “来了!”慕容问天大喊过来。

  瞬间,大家鸡飞狗跳成一片,慕容大夫人和抱着孩子的周彩儿躲到默砚心和慕容羽段后面,杜琴娘和慕容月枫姊弟三人排在默砚心和慕容羽段前面,而最前方,慕容问天一个人独自面对着一大群人,起码五、六百个灰衫汉子宛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团团包围住他们。为首者有七人,一个年约五旬上下的灰发中年人,一对三十多岁的妖娆女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铁塔般壮汉,一个穿黑褂、一个穿白褂,还有苏灿,以及一个瘦得好像随时都可能挂掉的文士在那边自以为潇洒地猛摇扇子。

  “你……”灰发中年人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睥睨着慕容问天。“就是慕容问天?”

  “是。”慕容问天毫不畏怯地正面对着敌人。